心瑟的耳边嗡的一声。一直惴惴着的心骤然落地。她知道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她攒了攒全身的力气,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她摇摇头,却发出了很低的声音。她这才发现嗓子哑了。她想他知道那一个字代表的是什么。
她的鼻子突然很酸,很酸。
御锦自己用钥匙开了门。刚迈进客厅,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
是周末。他知道是大姐一家三口过来了。
他往里面走,面皮上带出来笑容。郑阿姨正在厨房里忙碌。父亲还没有回来。母亲、大姐一家子、三姐正围坐在一起聊天。
“小舅舅!”熙和眼尖,先瞧见了他,一骨碌从御笙膝上滑下来,冲着他奔过去。纱裙飞扬开,粉色的小蛱蝶一样。
他张开手臂,一把举起了她。在厅内转了几个圈子,熙和用力地抓着他的衣袖,银铃一样清脆的笑声夹着不时的尖叫声,一次高过一次。“小舅舅,小舅舅……”她欢快的叫声让御锦也笑的开怀。
“每次见了老四就像让她坐了摩天轮一样!老四,她刚安静了一下子,你别又把她逗起人来疯!”御笙看着那笑成一团的一大一小说。每回他们回家,只要御锦在,这样的疯闹几乎成了这对舅甥的保留节目。说完她就着何子卓的腕表看了一眼:“咦?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御锦收起高举着熙和的手臂,把小家伙收在怀里。有一段没和这孩子这么亲近了。如今举了这么一小会,两臂倒觉出她又长了重量。他想了一想,记起来,熙和快五周了。“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先回来了。”他无所谓地说,过去坐在母亲一侧的沙发上。
熙和搂着他的脖子,两只软绵绵的小手臂蹭着他的肌肤,痒痒的。“小舅舅……”她的大眼睛黑珍珠一样闪亮,睫毛忽闪着,又甜又腻地叫了一声。微嘟着的小嘴,吐出清甜的气息,摆明了撒娇。御锦只是宠溺地笑。
这孩子见了他就没骨头一样。御笙不满意地给了熙和一个警告的眼神。熙和别过脸去,躲进御锦臂弯里。
“二姐呢?”御锦随口一问。心里却早猜出个七八分。
“鹏举过来了。”罗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语气里也透出一丝不放心。她知道老二的脾气,若不是碍于父亲的电话,她不见得愿意答应鹏举见这一面。既是要谈,总要给他们谈的空间。她直接把他们赶到外面,自己找地方谈去。
“鹏举这次是做的过了,难怪犯了老二的大忌。不说美通最近的动荡,就单说他家老爷子这次的称病不出,也算是对他最大的教训……鹏举沾上艺术圈子也有几年了吧?”她这句话问的却是何子卓。
何子卓点点头:“美通上市前组建的传媒集团,有五年了。”
“要说也该是他倒霉。若不是这次辰风从枝头上跌下来,他们的那一小段又怎么能牵扯出来?辰风……”御笙颇为惋惜地念叨了一句:“画画的不错。只是怎么挑了这么条路。”
御筝却在此时笑了一声。
御笙看了她一眼,待要说话,又转向了罗夫人:“妈,爸的意见呢?”她一向直言不讳。
“明儿有时间你们一家子去看看爷爷,老爷子前两天就说想熙和了。”郑阿姨恰好布置好了餐厅。罗夫人领先起身,就此岔过话题去。
心瑟跟着Lisa来到楼下停车场。那里,一辆岩浆红阿斯顿马丁DBS正横亘在眼前。引得来来往往的人围观。
心瑟想着自己昨日的猜测果真没有错。只是不知谁有这样的幸运,被眼毒口刁的Lisa选中充任护花使者。以她对Lisa的了解,这个人接下来要过的很有可能是上完天堂再入炼狱循环往复的高难度强刺激生活。这样想着,她定了定神去看对方。
车子上,一身黑色休闲装黑色墨镜的男人十分闲适地斜靠在那儿。那一股吊儿郎当潇洒不羁的样子倒让她瞬间提了提神。他脸上的镜子很大,遮住了半张面孔。那架住镜子的俊挺鼻梁,心瑟觉得十分眼熟。
Lisa今日是一身火红裤装,野性和媚性十足。看到心瑟的表情,她扯了扯她的衣袖:“Hello!呆美人儿!”
心瑟眨了眨眼睛。是夏天,一早上的太阳就这样大。是弄的她有些心神恍惚。
跑车上的男人此时也推开车门,长腿潇洒地迈下,微微地绅士地向两人鞠躬:“非常荣幸充当两位小姐的司机兼护花使者。”
心瑟望着他。
他也望着她。她是随意的装饰。灰黑色的瘦腿裤,精致的掐腰白色衬衣,裸色高跟鞋。那双修长的腿,如此反被修饰的完美至极。他启开丹唇哈哈一笑,同时摘了墨镜。
是周其彦。
心瑟微笑了一下。想着他刚刚玩世不恭又潇洒的紧的模样,倒适用“训练有素”这个词语。
“不忙吗?”
“忙?!”周其彦挠了挠头,还是哈哈笑:“你不是不知道我,一天到晚净瞎忙!”
“爷爷好吗?”
“好极了!老爷子现在整天就盼着赶快养好身子,老哥仨在马背上和靶子上再一较高下!”
周家爷爷的样子,心瑟想了忍不住抿了嘴儿。她和Lisa上了其彦的车子。
一路上,其彦的驾驶倒比前些年稳重了许多。心瑟觉得,开这样的车子在市内走,简直是浪费。
“今儿带你去的是周其彦的保留项目。”Lisa侧身向着她。
心瑟被她勾起了好奇。她看着车子的走向,像是要出城。“在郊区吗?”
其彦难得认真地点点头,绕过了一个闯红灯的行人,他没有摁喇叭:“要想享受生活,还是在远些的地方。城里的绿化面积再大,也不过是大了几圈的草坪。山林池沼,更没法比得了。有多少人把大把的钞票砸在贡院?一群傻瓜!”
心瑟听着他的话,脑袋里莫名冒出了罗御锦那张似笑非笑的冷面孔。那是个连笑容都吝惜给出太多的男人。他的分寸,一向把握的那样好。她有时候都惊奇他这方面的天分。贡院?傻子?别人她不知道。他罗御锦,是吗?
“南山”依山而建,丛林环抱。更难得的是距离城区仅半个小时车程。
周其彦带着心瑟和Lisa仔细绕了大半个园子。园子的景致处处天然,随山而景,依林而景,几乎不见人工雕琢的痕迹。建筑并不巨大,却五脏俱全。其彦带她们一一参观了室外网球场、恒温泳池、健身房……走累了,三个人随意的在草坪上的阳伞下坐着喝茶。
心瑟捧着茶杯,望着面前这一片盛大的开阔园林。早年,她就闻听罗御锦和周其彦大张旗鼓的在近郊置地建房。
她知道罗氏的第一桶金来自京城房地产最热那几年的运作。不过因为御锦一直醉心于经营饭店,早在地产泡沫之前就彻底从中抽身。
周其彦的主体业务也慢慢从地产转移。他沉迷建筑的喜好却从没有停止。圈子里流传着周少的“狡兔九窟”。据说处处经典。想来不仅仅是指建筑这样简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