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竟然没接话,只管往前赶,我又放开嗓子喊道:“我是村里的夏小秋,前边是谁呢?等等我好嘛。”
“我知道你是夏小秋,我还知道你是夏老大的闺女呢。”那人停下来,回头说道。
我这才知道,是邻居家陈大叔,就说:“您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陈大叔说中午去镇上走亲戚家了,酒喝得有点高,睡了满满一个下午,醒过来时已经天黑了。
我跟在陈大叔后头走着,边走边聊着,聊着聊着就聊到二叔身上去了。
陈大叔已经知道我大学毕业后去投奔了二叔,并且还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啧啧夸赞我二叔有能耐,还说多亏着有了神人的点化,他才有了今天。
我有点好奇,就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开始陈大叔有点犹豫,支支吾吾不想说。
越是这样,我心里面越痒痒,又联想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叔,还有最近老做的那些噩梦,就不依不饶的追问他。
陈大叔沉吟了一会儿,对我说:“丫头,我告诉你可以,但一定不能跟你爸妈说是我对你讲的。”
我点头答应下来。
陈大叔笑笑,说:“其实吧,我一直都觉得那只是个传说,你就当故事听吧,好不好?”
我说好,你赶紧将吧。
陈大叔清了清嗓子,有板有眼地讲了起来——
他说我娘生我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天正午时分,挺着大肚子的我妈突然肚子痛,痛得实在不行了,就爬到了炕上。
按理说才怀了八个月,还不到该生的时候,可我妈明显感觉到肚子里有些异常,胎儿在慢慢往下移动,当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就心急火燎慌了神。
就在这时,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进了屋,把妈冻得直打哆嗦。
她只得咬牙切齿擦下炕,想去街上喊人帮忙。
正当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突然就看到一缕长长的黑雾飘进了屋里,打着旋儿,贴上了房顶。
妈心惊肉跳,打眼一看,那竟然是个人面蛇身的妖孽,蛇身碗口粗细,黑底黄环,通体放光,脑袋像个蒜臼子,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直放寒光,嘴巴一张一合,鲜红的舌尖一分为二,叉子一般伸伸缩缩,发着嘶嘶的声息。
啊呀一声,妈被吓晕过去,扑倒在了地上。
说来也巧,关键时刻,外出割草的二叔一步闯进了屋,当时就被吓蒙了。
等回过神来,只见那条大蛇已经缠绕到了房梁上,滴溜溜的两只眼睛望着二叔,像是在表达着什么。
二叔大叫一声,挥起镰刀,刺啦一下砍了上去。
一股热血喷溅出来,分分钟就把我妈染成了一个血人。
人面蛇头落地后,竟然像个皮球似的,弹跳了起来,怒目圆睁,喷着一团血雾扑上了我二叔。
二叔撒腿就跑。
那蛇头就像一颗射出的子弹,紧追不放,血雾拖得老长,凝成了一条红色的蛇身。
我二叔是个机灵人,他朝着扎堆觅食的鸡群跑去。
两只公鸡一看飞来的蛇头,瞬间来了斗志,翎毛倒立,振动翅膀迎了上去,在血雾中扑扑棱棱打斗起来。
一物降一物,最终那蛇精的脑袋招架不住,越墙逃窜了。
等血雾散去,这才知道那蛇的两只眼珠被啄了出来,成了芦花公鸡的腹中之物。
可谁知那只公鸡吞食了蛇眼之后,没走几步,便一头栽倒,连翅膀都没扑棱一下,就气绝身亡了。
突然,屋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二叔就知道是孩子降生了,返身回来,把妈和我抱到了炕上。
然后拿来了一个大个的粪筐,把没了头的蛇身子装到了里面,等我爸爸回来后,两个人一起抬了出去,倒进了外面的那个泥潭里。
收拾停当后,我爸爸蹲在门前,闷着头猛抽了三锅旱烟,然后站起来,一脚踢昏了另一只公鸡,倒提在手上,去了邻村的胡半仙家。
胡半仙听了我家的事情后,就对我爸爸说那可不是一条土生土长的蛇呢,它身上是附了阴魂的,你们不该杀了它。
我爸爸傻愣了片刻,问那阴魂是谁。
胡半仙说反正是你们家族老林子里的,具体是哪一个,我道法浅薄,一时半会儿就说不清了。
爸爸问那它来我家干嘛了。
胡半仙就说人家本意是好的,想着来点化你家孩子,要是孩子的肉身接了灵气,那前程不可估量,是要成龙成凤的胚子啊!这下可好了,恩不成,却结了怨,怕是两辈子都还不清了。
爸爸不管前程不前程,他只担心一家人的平安,只要别引来大的祸端就成了,就央求着胡半仙去我家一趟,帮着破解一下。
可胡半仙死活就是不答应,屁股黏在坐凳上,一动都不动。
最终,或许是看在那只鸡的份上,胡半仙送给我爸爸三个咒符,吩咐说,一个贴在我的脑门上,第二天日出之时揭掉,缝在贴身的衣物里;一个贴在院门上;另一个用鸡血浸泡了,在阳光下晒足七个时辰,然后焚烧在泥潭里。
我爸爸回家后,一一照办了,一段时间里倒也风平浪静,相安无事。但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后,蹊跷事情再次出现了。
那天后半夜,襁褓中的我突然大哭不止,不管怎么哄怎么逗都不管用,还把妈放进我嘴里的奶都给咬破了。
爸爸干着急,只管闷头抽起了旱烟。
睡在西屋的二叔也被吵醒了,走过来,把我抱在怀里掂来掂去,我才慢慢消停下来。
我爸爸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我二叔只嚷嚷:“老二……老二啊,快把孩子给你嫂子。”
二叔一惊,问他:“怎么了?”
“外面好像有啥动静,走,看看去。”爸爸说着,抬脚走了出去。
妈接过孩子,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二叔跟在后头,一出屋门,果然就听到了哗啦哗啦的淘水声,就像海水涨潮一模一样。
他灵机一动,从磨盘上抄起了镰刀,赶在了哥哥前头,奔到了院门外的泥潭边。
借着下弦月的微弱光亮,他们看到了惊人的一幕,明晃晃的水面上,一条擀面杖粗细的鞭状物体来回摆动着,左一下,右一下,搅得潭水翻涌不止,涟漪阵阵。
“我草,能耐你了!”二叔骂了起来。
“老二,是那条蛇吗?”我爸爸胆子小,躲在后头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