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片刻工夫,警察就按响了门铃。
“是你们报警吗?”
“是的,你们看,警察同志,上门打架简直就是流氓。”老何指着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满地狼藉说道。
“是误会,同志,只是误会。”何晓毛听见声音从盥洗室里奔出来。
“你还帮他,你看看,你被他打得。”王大妹心痛地用手去擦他嘴角还未擦净的血丝。
何晓毛赔着笑脸说道:“真的没什么,是和我小舅子喝醉了酒,闹着玩的,我爸妈以为我们来真的。。。。。。”好说歹说,这才送走了警察。
“毛毛,你这是怎么想的?你还认他小舅子,他认你吗?你这么帮他?”王大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不已。“这算怎么回事?离家出走不算,还叫自己弟弟打上门,这日子还要过不?”
“这种女人还要来干嘛?不如离了算了。”老何愤怒地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破碗。
王大妹看看儿子,走过去推了一下老伴:“不许瞎说。”
何晓毛当没听见,回到盥洗室自己清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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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哥,我去何家了,我把何家砸了。我真恨不得把何家给烧了,还不是看在宝宝的份上。”医院门口,重重对家冬说。
“什么?你打上何家去了?”家冬吃惊地问,“没闯大祸吧?我也早想去教训教训那两个老的,欺人太甚,只是这样让你姐难做人。”
“难做什么人?我正想劝我姐离婚,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好了,这些话以后再说,我的意思是先要治好你姐的病。”
“我姐到底什么病?”两人说着朝住院部走去。
许重重疾步推开病房门:“姐!”
许萌萌回过头,天哪!重重强自镇定内心的震惊。姐姐已经面目全非了,尽管听家冬说过,姐姐得了很严重的面瘫,可是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昔日那个温婉美丽的姐姐如今却是歪斜着嘴脸,嘴角还挂着口水。姐姐从小就爱照镜子,尤其爱干净,姐姐怎么会生这种病?姐姐是被气出来的呀。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扑过去,握住姐姐的手,痛心之极:“姐,你为啥不跟家里说你过得苦,你为啥不说呀!”
娘家人来了,这就是娘家人。只有娘家人才会真正地怜惜自己啊。多年的委屈如山一般地奔涌爆发:“呜呜呜。。。。。。”许萌萌抱住弟弟痛哭起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要说得太多太多,却不知从何说起。
“重重,我叫你来是安慰你姐姐,你反倒好,你姐这病本来就是抑郁引起的,你该让你姐开心才是。”一边的杨家冬干脆拿了整盒的纸巾过来。许重重抽了纸为姐姐擦拭眼泪和口水。
“姐,病好以后,我接你回从宝,让妈好好照顾你,把身体养好。”
“病好?”萌萌笑得凄然:“不知还能好吗?”
“你又来了,不是在治疗吗?”家冬说。
“重重,家里都好吗?我已经好久没回家了。”萌萌抹了眼泪问。
“都,好。”许重重猛然想起自己和薇薇的事,这一声“都好”就没了底气。家里其实不好,。他怎么就差点忘了?自己母亲那天昏厥送医院回来之后一直身体虚弱卧床不起。现在家里的买汰烧都是父亲在弄。不过也有坏事变好事的,那就是老两口不吵架了。爸做的菜实在难吃,可是母亲却连声说好吃。爸都几十年未进厨房了,可为了照顾母亲,他居然去菜场买菜,以至于化了十元钱买了一篮烂菜叶回家。他不知道刚刚遭受严重打击的母亲,假如了解到女儿的遭遇和病情,她还能不能接受啊?想到这,他心中暗骂自己糊涂。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喂,你是许先生吗?我是律师事务所的蒋律师。”
许重重看了姐姐一眼,就走出病房压低声音接电话:“你好,蒋律师。我是慕名找您的,都说您是一位资深经济案辩护律师,能请到你,是我的荣幸。我愿意加倍付费,只要能让我妻子减刑,我什么都愿意。蒋律师,你说照目前情况开看,能减几年,你说?”他急切地问。
“许先生,我连你妻子的案件来龙去脉都没了解清楚,我光听你单方面的叙述,我无法对你保证什么。如果你信任我,我们就按程序走,签代理合同,办理授权委托书等,这需要一个过程,这样我才可以去申请见你的妻子。。。。。。”
“好!”许重重第一次松了口气。这蒋律师可是名律师,请他的费用是请普通律师的几倍,可他愿意。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救薇薇,争取减刑!
“重重,你现在公司开的不错,业务繁忙,你有啥事就去吧,这里有我照顾着,别担心。”杨家冬说。
“哎,冬哥,有啥事就电话联系,我还真有急事。姐,你先养好病,以后的事我们再谈,但你记住,你千万不要再让何家人欺负你了。”
“重重,我的事,你先回去不要和爸妈说。要说,我会自己说的,我不想他们太担心。”萌萌叮嘱道。
许重重想了想点点头。
*******
许重重走后,萌萌对家冬说:“家冬,你也回去,你给我请了护工了,你还陪着,你就不怕她误会吗?”
“我不放心你,家里没事。”杨家冬为她倒了杯果汁送上。
“我知道,你怕我自杀。我不会了,家冬。”萌萌说道。那“不会了”几个字,语气出奇地淡定。那神情俨然和以往那个只会抹泪的许萌萌判若两人:“我这几天这样躺着挂水,脑子里安静了,想了很多事,有些事也想明白了。你不要为我担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我这次生病听医生说,都用了最好的药,一定都是自费的,用了你很多的钱,我就厚脸皮欠你的了。如果再弄得你家里不和,我就是罪过了。回去吧,家冬,有护工陪着,我不会有事的。反倒你在,我倒不安心,诺大的公司要你管呢。”说得太多,萌萌就累得喘气。
“好,别说了,我现在就回去。小王,你辛苦了。”家冬对护工说。走出病房的时候,他低声叮嘱护工:“虽说这病房是换在了底楼,可你也要当心啊。”护工点点头。
医生走来查房:“号啊,你老公对你可真体贴啊。你真是幸福的女人,你看看,你这几天吃的用的都是他亲自出去买的,买的都是好东西,现在这男人有钱的还对老婆这么好,就难得了。”
萌萌听着有些尴尬。
“医生,你说老实话,我的病能治好吗?”萌萌指着自己的脸说。
“这病其实也不算什么大病,即使保守治疗不好的话,那就通过手术,就是以后可能会有后遗症,这脸上的皱纹和笑容会左右不对称。不过你治疗得及时,应该有希望治愈的。再说你老公是用了最好的药,那个修复神经的胶囊,你可别小看,是全进口的,差不多就是黄金的价格了,一般人都舍不得用呢。”
萌萌点点头:“医生,我睡眠不好。能给我配些安眠的药吗?”
“可以,每天一颗,不过有规定,要有护士监督着吃完。”
“恩,谢谢医生了。”
“明天开始针灸治疗,特地请了中医院的主任来,不过治疗的过程很痛苦,你能坚持吗。”
“能。”萌萌想都没想点点头。
“看你文文弱弱的,不知能吃苦吗?”
相比起心里的苦,这一点病痛又算得了什么?萌萌在心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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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冬把车开进车库,母亲已经跟了过来。
“家冬,娜娜妈不得了,把我们全家老祖宗都骂了。”
“发她什么神经。”
“你还说!这次是你过分了,你几天不归家了?什么朋友生病?你要日夜陪着,连公司都不管了?”
“妈,我能见死不救吗?”
还没走进客厅,就听见妻子路玲怒吼着:“笨死了,像你老爸。教你几遍了,还背不出。”
“呜呜呜。”女儿娜娜哭了起来,原来是妻子在教女儿背唐诗。
“干嘛呢,这么小的孩子,你冲她发什么火?”家冬过去抱了女儿。
“不许碰她!你是谁啊?你凭啥闯进我家?”妻子去夺女儿。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你要打要骂冲我。”
“你还知道啊?你回来干嘛?你死在医院里算了!杨家冬,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你那个朋友。什么朋友?什么朋友比老婆比女儿还重要?好,那你就跟朋友过吧,咱们离婚!明天就去民政局,钱,女儿,房子,公司,统统的都归我,你屁都没有。”
“娜娜妈,这话不能瞎说,瞎说当真就麻烦了。”杨母急忙过来拉了孙女劝道。
路玲一肚子的气要发泄,随手朝婆婆一推,“你们就是帮自己人。”杨母站立不稳,就摔了下去。
“妈!”
“奶奶!”
杨家冬搀起母亲,朝妻子双眼一瞪,本来就因为这几天照顾病人,缺乏睡眠,那眼睛里已满是红血丝:“明天上民政局?好,你说话算数。就按你说的办,你要啥拿啥!咱们快刀斩乱麻,离婚!”
路玲傻眼了:“杨家冬,你!”
杨母忙打圆场:“是我自己滑倒的,不赖娜娜妈,你们都少说几句,快去洗澡睡觉。”
杨家冬气咻咻地进盥洗室去。门关上的刹那,路玲朝着门狠狠地踢:“说!你是不是有钱了就看不上我了?你这没良心的白眼狼,你有今天靠得是谁?你早想离婚了,是不?没门!”
杨母看在眼里直摇头,“娜娜,我们睡觉去,哎,不管了,我老了,管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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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晓毛穿上外套朝屋外走。
“儿子,这么晚还上哪去?”王大妹追出来问。
“你说,我还能上哪去?”楼梯的拐弯处,何晓毛说。
王大妹愣在那。儿子在家的话越来越少了。以前问他什么,他从不拐弯,直话直说。
“不必等我。”他说罢就疾步下楼梯。
回到房间,王大妹看着熟睡的孙子,发着呆。
“大妹,今天还不睡?不睡,就看会电视?”老何见房间里灯还亮着说。
“你刚才怎么对儿子说离婚啊?”
“怎的?我说错了什么?那女人连家都不回了,娘家人还打上门来,我看这样的女人还是离了好。”老何理直气壮地说。
“阿善,离婚是大事,离婚在村里可要被人笑话,尤其是你弟媳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笑呢。”
“你又想多了?你儿子是大学生,从宝那里有几个大学生?你儿子谁不说长得像电影明星?离了再娶个,娶给他们看。”
“那你有没想过,宝宝以后就没妈了?毛毛再娶个女人就是后妈了。虽说我是很不满意她,可是怂恿儿子离婚的事我从没想过。我的意思是教训教训她,那还不至于离婚!以后若能向我们道个歉认个错,就让她进门,离婚两个字以后不许说。”
“好,听你的。”
“阿善,真不是说你,你这脑子里整天就是看电视,电视看多了,人就傻了,你说话怎么就不经过脑子考虑呢?你说都听我的,可是关键时候,你脑子不动话就蹦出来,然后我就给你擦屁股。”王大妹埋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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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晓毛在六院的值班护士那,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你能确定,叫许萌萌是吗?看,是在神经内科,住院部底楼。”护士帮他在电脑里查找着,终于指着住院登记名单里的一个名字说道。
“不会的,最多就是发烧什么的,怎么会是神经病呢?”何晓毛想妻子平时最多就是伤风感冒,年纪轻轻会生什么病?
“你这人真逗,神经病很正常的事啊。”突然护士打量着他,神情严肃起来:“不对啊,先生,你说是你妻子病了,你妻子病了住院还要我帮你找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原来,听师傅老张说许萌萌住在六院,何晓毛嘴上生气不管妻子的事,那完全是吃醋的心理,可是内心却无时不刻地关心着妻子,寝食难安。他无数次拿出手机,希望妻子能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她很需要他。可是一次次地失望。
护士又瞧见了他脸上的伤口:“喂,你到底找这叫许萌萌的干什么?你有什么企图?”护士一下关了电脑。
何晓毛真是有嘴说不清楚。
“再不说,我叫保安了。”
片刻之后,在保安的陪同下,何晓毛被带到了许萌萌的病房外。
护工小王把头探出门缝说道:“请问什么事?病人正休息呢?”
“打扰了,这人一直在打听一个叫许萌萌的,说是他老婆,我们怀疑他图谋不轨。”保安说。
“许小姐是他老婆?不会吧。杨老板刚回家,那才是许小姐的先生呢。”护工自作聪明地说。
门被风吹开了点,何晓毛一眼瞧见病床上侧身躺着的女人,虽然脸朝里,可是纤瘦的身影,以及那乌黑的头发,就松垮垮地扎了个墨绿的发圈,一看就是萌萌平时最常用的发圈:“萌萌!”他不顾一切冲进去。
“哎,怎么进去了?”
“别闹了,她是我老婆,不相信让她自己说。”何晓毛俯身去推她:“什么病啊,不要吓人,怎么住到了神经科?”
萌萌已然醒来。曾经对自己说,要把这个人从心里驱除出去,可是为什么此时听见他那熟悉的声音,她还会落泪。曾经告诉自己,落了那么多泪,对着这个人全是枉然,因为他根本不懂怜惜,可是为什么此时她还是会落泪?甚至想转身抱住他痛哭?许萌萌啊,你怎么这么贱?他的家人那么伤害你,他从不曾想过张开羽翼来保护你,这样的人,你居然还在落泪,难道是心底还在渴望他对你的爱吗?他爱过你吗?他爱你就不会到现在才来,他爱你就不会曾经看着你伤心。
“小姐,这到底是不是你先生?”保安问。
许萌萌吸了口气,用力迸出两个字:“不是!”
“萌萌,你疯了?”何晓毛终于生气了。这一个晚上,被小舅子打,被护士认为是暴徒,现在妻子居然公开说自己不是她老公。
“就是吗,我们先生才走,怎么会是他?我们先生是大老板。”护工说着赶他走。
这话可是提醒了何晓毛:“大老板,是不是叫杨家冬?”
“是呀。”
“许萌萌,真没想到,你这么开放,还没和我离婚就已经公开你们的关系了?”他冷冷地说道。“要不要我提醒你,还没正式办理离婚手续,你还是我的妻子?还有今晚这些话,这些人可是证词,证明你已经背叛了我们的家,背叛了宝宝。”他愤怒地说,拳头紧紧握住,真有一种要拆房顶的冲动。
“你放屁!”身后传来杨家冬的声音。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不顾路玲的骂骂咧咧就是不放心医院里的许萌萌。
“老板,你回来了?”护工说:“这人冒充许小姐的老公,正好你来了。”
“我知道了,你们都走吧,这里没事。”
屋子里就剩下了三个人。萌萌依然纹丝不动地朝里躺着。
“许萌萌,你不要装死,你现在给我起来,我何晓毛不是死皮赖脸的男人,你说吧,你亲口跟我说,你丈夫是谁,就两个字,是他还是我?”何晓毛因为激动再次去推床上的萌萌。
“干什么?”杨家冬去甩他的手。
“你干什么?”两个男人虎视眈眈。
“何晓毛,我告诉你,我还真不想和你多说话,你就是有学历,有这张皮,你还有什么?你不觉得惭愧吗?你把生病的妻子拒之门外,让她昏倒在马路边,我若晚来一步,不知会怎样?”
“你血口喷人!你莫名奇妙。”何晓毛脸都气红了,拳头已经紧紧握住,随时出手的准备。
“怎么还不承认吗?那天,她钥匙没带,你给她开门了吗?她高烧发到9度,已经引发疱疹了,你知道吗?”
“什么?那天我十点回家的。”
“是吗?”杨家冬对他极其不信任的口气,紧接着说道:“这事就不说,那你自己说说,你娶了萌萌,你有好好爱过她吗?你父母就是在虐待她,你为她说过一个字吗?你明知道你父母对她不好,还不想办法让他们回老家?还有,动迁的事,你就是个孬种,你考虑过你老婆的想法吗?你脑子里就是你爸妈,还有你姐,那你就不该娶老婆,你娶老婆就是毁人,哪个女人跟了你,就是被你毁了!”杨家冬因为愤怒伸出手指头去戳对方的肩头。
这样的举止是嚣张的,可是何晓毛却被他逼得朝后退,原先的拳头也早已松开。
床上的萌萌肩膀开始耸动起来。内心的伤痛再一次被触碰!
“萌萌,别哭。”杨家冬见状安慰道。“你这病哭不得的。”
何晓毛颓然地跌坐在沙发里。“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是吗?她现在什么都告诉你,对吗?”
“可以吗?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认识她的时候,你还在哪里啊?”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有些酸。“自己的老婆有心事跟别人说,你这丈夫真是失败啊。”紧接着他好似不认输地讽刺道。
何晓毛居然无言以对。
“可是,我和萌萌之间可不是你想得那么龌龊。我告诉你,我是喜欢萌萌的,一直喜欢,从小就喜欢,可是我尊重她。我真不知,你什么地方好?萌萌会选择你?你刚才说办离婚是吗?我真巴不得萌萌早点离开你这个恶魔!”
“哼,你们巴不得我提出离婚是吗?”何晓毛有些感伤,对床上的萌萌说:“你现在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嫁给我不幸福是吗?好的,我现在就放你一条生路,你要怎样就怎样,就希望你不后悔今天的选择。”说道最后,他难过得说不下去了。从没想过要离婚,他一直认为,婚姻有爱情还不够吗?他对天发誓,此生就爱许萌萌。
他暗自极力稳住情绪对杨家冬说:“现在请你出去,我有话对她说,我现在还是她丈夫,我有权请你出去!”
杨家冬注视萌萌,她没有什么反应:“好,我出去,我警告你,你若敢碰她一下,我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门关上了。
屋子里好静。
好久,何晓毛说道:“真没想过,我们的婚姻会以离婚收场。你连家都不回了,可见,你已经不再留恋我和宝宝了。萌萌,有些话其实一直要对你说。”他停了好半会才说:“对不起,这些年苦了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都知道,可是问题发生的时候,我就会完全迷失了自我。我想把事情做得周全,可是事实是问题非但得不到解决还越来越乱。如果能重新开始,我一定不会这样。我承认我这个丈夫很失败。你知道吗,我已经辞职了,我在电脑城租了个铺面,我这些日子天天晚归,是在忙,舍不得花钱请学徒,什么都自己干,卖电脑送维修,本想生意有些火了就叫你去看看,现在是没这个机会了。我那么辛苦干嘛,就是觉得你委屈了,在房子的事上,是我心软了,我明知道姐姐过分了,明知道这样的结果是你无法接受的,是任何人都不能接受的,就是没有勇气反抗父母,我从从宝回家的路上,其实懊悔不已。我为啥总是要牺牲了你的利益去成全我的家人?一次又一次!回家看到你那么生气,我心好痛,那时真想自己捅自己一刀,那夜我就发誓,我要实现当初的承诺,给你买好房子,好房子里一定要有大镜子。”
说起这些,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晴朗的日子里,他的萌萌光着脚坐在窗台上擦窗,他拉她下来,他们在阳台上激情缠绵。他看到那二手房子里寒酸得居然连完整的镜子也没有,他因为怜惜她而暗暗落泪,她却反过来安慰他,她可以踮着脚尖照镜子的。她说不需要什么豪华的房子,只要房子里有他有宝宝就可以,这样的要求实在不算高。
想起这些他有些动情,床上的妻子几天不见怎么越发瘦弱了:“萌萌,说一百次对不起都无济于事对吗?因为你不再需要我的承诺了。今天你弟弟来了,把我打了一顿,我没有还手,我觉得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们。结婚上婚车的时候,我答应过你妈,会对你好的。所以我心中有愧。如果你一心要与我离婚,我成全你。你所有的条件我都会答应的。”他哽住了,他难过,他嘴上说成全,那是再欺骗自己,也欺骗她,他是爱她的,他绝不想离婚的。可是假如爱已经构成了伤害,出于良心和道义,他该放开他的手。
屋子里又是一度的沉默。
“你今天来是和我说离婚的事,是吗?”半晌,她口齿不清地说。
他没有回答,现在仿佛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离婚的结局。
“宝宝这几天好吗?先别告诉孩子我们离婚的事。”她吃力地说。
他这才察觉她声音的异样:“你怎么了?”
“你这时候提出离婚,真是最明智的选择。”说罢,她缓缓转身。
“萌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惊叫着把她抱住,捧住她的脸,“你怎么会这样?你说啊,你怎么会这样?”
她用力去推开他,可是他力气大得惊人。
“怎么会这样?你该问你自己,问你父母,她的病是气出来的。”门外的家冬没好气地嚷道。
“萌萌。”何晓毛紧紧抱住妻子,心痛得无与伦比:“我该死!我赌气到现在才来,我真的该死,萌萌,你打我。”他抓住她的拳头朝自己捶打。
“何晓毛,我的脸一辈子都这样了。治不好了。”她故意这么说。
“是我害了你,萌萌。”何晓毛已经泣不成声,他明白容貌对妻子的重要性,她曾经是那么爱惜自己的容貌,经常会问他:“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我涂这个颜色的口红好看吗?”
突然,他抬头说道:“不离婚!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怎么,是出于愧疚吗?”她有些讥讽地问:“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怜悯。”
“无论你怎么说,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他无比怜惜地去抚摸她已经扭曲的脸。
“你不怕你父母了?你父母这几天一定又在诅咒我了。试想一下,现在,我跟你回去,你父母会怎么说?”声音含糊,却能听清她所要表达的意思。
“别说了。”
“你别再演戏了,你这一套我已经不相信了,只要你父母一出现,你所有的承诺,所有的爱都会一钱不值。”在她转身的刹那,她就告诉自己,她不会在他面前再掉一滴眼泪,所有的泪都已经流干了。那是不是也代表着,她不再感动?
“好了,何先生,请回,她要换药了。”家冬进来说。
“我照顾我妻子,我凭什么回去?”
“你们都回去吧,我想安静,我这病累不起。”萌萌说完,闭上了眼睛。
护士端着药盘已经进来。
护工出来说,“许小姐说,请你们都回家吧,只要我进去陪她就可以了。”说罢要关门,何晓毛硬是推开门说道:“萌萌,我明天来看你。”
过道上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何晓毛,萌萌的病不会好了,你居然会收回离婚的决定?这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吗?”走出大门,杨家冬试探着问。
何晓毛好似受到了侮辱一般:“巴不得我们离婚的是你吧?要我提醒你吗?你是有妇之夫!扔下患难的妻子不顾,恐怕只有你这奸商会做的事吧。”
“呵呵,我以前还真小看你了。来,就冲你还会说人话,我送你一程。”他指着自己的车说道。
何晓毛却高傲地抬起头自顾自地走了。
****************
第二天清晨,王大妹听见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传来,居然看见何晓毛在忙。
“你起这么早干嘛?呀,煮鸡蛋?还有粥?你,你会做这些?”她稀奇得不得了,一直以为没有她的存在,儿子的家就不是个家。
“萌萌住院了,我给送早餐去。给你们的也做好了。”他说。
“住院了?什么病?”
何晓毛放下锅盖,很严肃地说道:“萌萌得了重病,住在神经科,疱疹引起的面瘫,可能是恢复不了了,我现在跟你们说,请你们有思想准备。”
“恢复不了,什么意思?”
“就是破相。我走了。”
王大妹一下怔在那。
***************
萌萌从睡梦中醒来,有人在为自己擦口水。这实在是很尴尬的事,居然还要人擦口水,她接了那人手中的纸自己擦拭起来。
“你爱吃煮鸡蛋,我妈来了之后,我就懒了,再没给你煮过,今天特地起来给你煮。”他的声音响起。
她睁开了眼睛。
“快吃吧,我剥好了。”他去扶她。他脸上挨打的伤还是很明显。
她被扶着坐了起来:“对不起,我已经不爱吃鸡蛋了。”
“不,你说过鸡蛋吃不厌,是你在赌气。”
她朝他摇摇头,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真的不吃了,鸡蛋的味道我已经忘记了。”
他的手僵了一僵,但还是伸过来:“吃吧。听话。”
她“啪”地一声,就扫了他手里的鸡蛋:“我告诉你,我讨厌你这样,你每次都这样事后来感动我,然后让我跟你回到那个冰冷的家?我不仅忘记了鸡蛋,我还准备把过往的一切统统都忘掉,何晓毛,我这里已经伤不起了!”她指着自己的胸口,含糊着声音说道:“你走,不要让我看到你,让我安静地养病。”
鸡蛋碎了一地。
她转过头不去看他。
他一片一片去拾起来。这碎得是不是就是萌萌的心。人的心一旦碎了,是不是就很难再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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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惠啊,你弟弟跟我说许萌萌生了疱疹引发的面瘫......怎么回事呢?”王大妹打电话给女儿。
“是吗?”
“我的意思,你给打听一下,是不是吓人还是真的。”
“好吧。”
“你最近忙什么,也不来看看我们?”
“最近忙,车买好了,在拍牌照。若明叫我学车呢。”说到车,何晓惠就兴奋起来。
“你们就乱花钱,几十万买辆车,也不心痛。”
“那是妈给我的嫁妆呀,我逢人就说,我妈好。”何晓惠在电话里声音甜蜜动人。
“哎,你是开心了。”王大妹口气却掩不住的失落。
“怎么了?”
“没什么。叫你做的事别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