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文锦还没有睁眼,便听得隆隆的雷声在耳边翻滚,劲风拍打窗棂,发出鼓鼓的声响,雨声也象是倾盆的水一般,夺去了早晨的宁静。
她闭着眼叫来婉,“几时了?”
“辰时刚到。女主继续睡吧。”婉说道。
“你想让我上朝迟到吗?”
“外面下雨呢。陌大人差人来说,今日朝会已临时改成相国会议,请女主安心留在寝宫。”
“哦,那我就睡了。”文锦迷迷糊糊地道。
婉微笑着看了看文锦,悄悄退出房去。她知道陌瑾轩取消朝会,无非是怕女主受风淋雨,即便只有短暂的路途。这份娇宠真要羡煞旁人。
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婉寻思着,这样的天气,飞鸟是不会来了的。但还是穿过回廊,走到门房前,从敞开的窗子向里面张望,发现飞鸟在房内闭目打坐。
“你真是风雨不误啊!”婉倚着窗子道。
“是婉姑娘啊。”飞鸟眼也不睁。
“这门房真是分配得及时,不然你今日就要淋成落汤鸡了。”昨日从茶楼回来,文锦分配给飞鸟一间门房,这样既可以随时保护她,又避免风吹日蚀太辛苦。
“女主的仁慈,飞鸟感激不尽。”飞鸟答。
“喂,我和你说话,你就不能睁眼看看我吗?”
“我又不是不知你长什么样。”飞鸟道。
婉又气又笑,这人怎么跟木头似的。
她正要离开,飞鸟却叫住她。
“女主没事吗?”
“没事!”
飞鸟终于放了心。为昨天那一刻疏忽,他担心了一夜。
此时文锦已经起床了。她本想多睡儿,可是再也无法入梦,满耳听到的是哗啦啦无休无止的雨声。
她偎着被子看了会儿书,起来到空间去了。
外面大雨滂沱,空间里却是艳阳高照。她画完了上一次的秋叶图,坐到湖边看牛儿吃草,一边胡乱想着心事。
出了空间,雨停了,风驻了,天幕如洗,空气湿润得象要滴出水来。
婉已经备好浴汤和晚饭,见了文锦,蓦地一怔。
文锦见她盯着自己的额头,拿来镜子一照,见疥子的隆起已经回缩,但面积却明显增大了,象一块黑记,占据小半边额头。
两人都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疥子,至于是什么,谁也不知道,见都没见过。
“婉,我有点怕。”文锦水眸中浮现担忧之色,这若治不好,她岂不是丑陋不堪。
“女主别担心,”婉安慰她道,“我去找太医!”
文锦点了点头,找个专业医师来确诊,总比自己胡乱猜测的好。
婉穿过院子,飞鸟从门房出来问道,“婉姑娘到哪里去?”
婉便将此事和他说了,飞鸟道,“我去找吧,你陪着女主。”
飞鸟运起轻功,很快把太医找来了。
这太医是文锦的御用太医,中等身材,背有些驼。他看了文锦的疥子,又诊了脉象,流露疑惑之色。
“怎么样太医?”婉问道。
“女主脉象均匀,气血调和,没有问题。”太医说道。
“那长的东西是什么?怎么会越来越严重呢?”
太医沉吟着道,“怀疑是肤癣,乃皮肤失养所致,我带了膏药,正对此症。”
“多久能好呢?”文锦问。
“若是肤癣,一贴即可见效,两日后再换一贴。”
文锦和婉听了,都放下心来。
飞鸟送走太医,没有马上回寝宫,而是到司政堂,将这两日的情况详细汇报给了陌瑾轩。
“以后你就留在寝宫里,随时保护女主,尤其提防文淑和文玉公子。”陌瑾轩道。
“女主给我配了门房,我已经在寝宫里了。”
陌瑾轩点了点头,将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鸟,我想见她。”
飞鸟嘿嘿一笑,“懂了。还在朝堂吗?”
“嗯。”
“那我回去了。哦,对了,子夏子秋那边,有消息吗?”
“他们已经找到了制瓶的工坊,正逐一排查购瓶者,多数排出嫌疑,有两人不知所踪。”
飞鸟回到寝宫的时候,文锦的膏药已经贴好了,正在堂上闲坐。
“女主,”飞鸟走上前道,“陌大人在朝堂等候女主。”
想起上一次去朝堂见他,文锦不禁脸上一红,她迟疑着。
“飞鸟,你去回报陌大人,如果没什么急事,请他早些回相府休息吧。”
“陌大人一定有事和女主商量,女主还是去吧!”一旁的婉说道。
“婉,你怎么变得这样唠叨?”文锦蹙眉看了看她。
婉只好闭了嘴。
她多么希望女主和陌大人幸福地在一起啊。可陌大人的身份不便来寝宫,女主若是不去见他,两个人又怎能有所进展呢?
“女主,今晚气息清爽怡人,不如婉陪女主出去散散步吧。”婉提议道。
“可是我的样子——”她一脑门的白膏药,出去会把人吓到的。
“女主别想那么多,适当走动会让气血通畅,肤癣好得快。”婉怂恿着。
终于文锦点了点头,“就去花园走走吧,那里没人。”
“好啊!”婉为文锦披了件斗篷,挑了灯,一起出了门。
回头见飞鸟正向她竖大拇指,她翘起傲骄的下巴,得意地撇了撇嘴。
不一时到了花园。鄀宫的花园很大,很静,叶片花尖上的雨水尚未晞干,在月光抚照下更显得温柔滋润。
文锦慢慢地踱着,感受雨后泥土的味道和植物散发的清香,身体每个细胞都沐浴在舒适的享受中。
“怪事,飞鸟哪里去了?”文锦没发现飞鸟,不禁问道。
婉正待回答,见飞鸟在不远处向她招手,便说道,“女主,我去找找飞鸟。”说着笑笑地走开了。
文锦想叫住她,一个从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相国?”她有些愕然。
“没吓到女主吧?”陌瑾轩道。
文锦摇了摇头,“相国还没有回去吗?”
“你想我回去吗?”陌瑾轩温润低沉的声音道。
文锦低头不语。
陌瑾轩托起她柔美的下颌,深深凝视她,“我很想你!”
文锦一颗心扑扑乱跳,水雾般的眸子羞涩地回视他。她自认不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人,可为什么每次见到陌瑾轩,她都会莫名地羞涩?她太不了解自己了。
“你知道我在担心你吗?”陌瑾轩抚着她敷满了膏药的额头,眼中是深深的疼惜。
“相国对我的关心,我怎能不知?”文锦道。
“真的?”
文锦用力点了点头,纯真的样子,惹得陌瑾轩微微一笑。
他挑眉道,“可有人宁可到花园,也不愿到朝堂相见,这是为什么?”
“我——”文锦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既想见他,又怕见他。
当然今天还有一个理由,“我怕我的样子,会吓到你。”
陌瑾轩轻叹一声,将她拥进怀中。
远处,树影下的文淑望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嘴唇几乎咬出血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