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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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丞相大人果然在太妃殿啊,甚好甚好!”太傅热络的话听在宇文启耳朵里,非但不亲切,反到越发心凉,更越揪越紧。

“太傅,他们便是你请来的神医?哀家怎么感觉?”

“哈哈,太贵妃莫怪,既然是神医,脾性自然与凡人不同,只要能治得安王怪症,能救这天下,便是降世神医!”太傅笑言道。

“太傅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救这天下!”太贵妃的声音有些尖利的问道,可是脸上仍挂着似有似无的亲和笑意。

太傅手抚白须,理所当然的说道,“难道是臣老了?还是口齿不清?臣的确在说可救天下!”

太贵妃突然笑了起来,清淡更隐含冷意的笑言道,“太傅着实有些糊涂了,这雷鸣的天下是皇上的,几时用的着外人来救!”

“噢?不知太贵妃口中的皇上是指哪儿位?是臣等一直期盼见到的皇帝陛下?还是?”越林拿腔使调的问着,那满脸的好奇笑意着实让人看着碍眼,自然引来宇文启的厉声怒斥。

这雷鸣的天下能是哪个皇上的,当然是澹台皇族的天下,此话说的巧妙更说的隐含深意。

“太傅今天到底是来救人?还是别有所图,故意扰事!”宇文启毫不客气,直截了当点明,此话一出,太傅等人没了笑脸,无不严肃甚至严厉的看着挡在门口的太贵妃跟宇文启,至于那被请来的神医,仍是长袍遮头遮脸遮身,静静的等在一旁。

阶上阶下形成了对峙之势,一旁等候的神医,丝毫没有被请进殿中治病救人的意思,此时,安王之流各个知道夹起尾巴,不偏不帮,不说不参与,老老实实站着看着,待到有结果了,再随风倒去也不迟。

“太贵妃是不是应该让神医进殿!安王是死是活,总该见见,否则,怎么对得起那番良苦用心!”冷冽刺骨的声音自黑袍人口中传出。

余音未了,太贵妃已大惊失色,身形为之一颤,手赶紧抓向身旁的秀萍,而宇文启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元老重臣,仍稳立当场,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此时藏于衣袖中的手已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中,他需要那份刺肤之痛,来让自己始终镇静,更快些清醒,想出良策。

冷厉的声音刚过,一道似暖日般亲和的嘻笑之声徐徐而至,随着声音的起起伏伏,公孙平扯掉了蒙头遮脸的黑袍,那张清秀更满是灿烂笑意的脸展于众人眼前,惊呼接连而至。

“这怎么话说的,难道许久不见,我的相貌变了?还是列位大人们的心变了!公孙平给太贵妃请安,给丞相大人请安,您二位可好?”

宇文启的脸上挤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而太贵妃看过公孙平,转瞬间,犀利的凤眸盯在了唯一一个紫袍人身上,秀眉越锁越紧,嘴角完全没了笑意,有的只是悔,是恨,更是不甘。

“冷烈,你个臭小子,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神弄鬼的,成心让太贵妃跟老夫着急不成!”宇文启不满的抱怨数落着,脸上扬逸着亲切笑意。

笑,透亮的笑,冷硬的笑,不屑的笑,几番别样滋味竟然出自冷烈一人之口,一人之笑。冷烈挥掌间,黑袍四分五裂,俊朗面顿现众人面前,另一黑袍也现了真容,是冷右无疑。

太贵妃的眼神始终紧盯在紫袍人身上,安王之流一惊再惊,还有一位未现真容,那所谓的神医始终被冷烈护在身后,被冷右护在身前,试问在雷鸣能得到冷烈如此殊待的能有几人,莫非?不敢想,真真的不敢想啊,死罪,他们所作所为,所言所语,全都是死罪啊!

“丞相还是不够了解冷烈,冷烈何时成了嘻笑无常之人。丞相不愧是丞相啊,今日此时见到冷烈,还是这般亲切热络,到是太贵妃让冷烈甚是心凉,以往那位慈笑和善的太贵妃,哪儿去了?看来,此时太贵妃最想见的并非冷烈,而是皇上吧!”冷烈清冷的话,将太贵妃的心神扯了回来,那急瞟过来的眼神好生的锐利,宇文启几声轻咳下,太贵妃的脸色放缓,越来越平展,直到笑颜重展。

“你这张嘴啊,就是得理不饶人,哀家怎会不想见你,看着你能回来,哀家这心里啊,好似放了块稳心的石头,你一向见多识广,更结交了不少能人异士,快帮哀家想想办法,安儿病的真的很厉害!”

“是吗?我想安王不但病的厉害,更无药可救了吧。对了,应该是身中奇毒,无药可解才是!”冷烈明显的幸灾乐祸。

“你!冷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你在咒雷鸣的王爷,你在?”

“不用太贵妃提醒,我说过的话,记的一清二楚,我哪里在诅咒,我分明在告诉太贵妃事实,天做孽,有可恕,人做孽,不可活!太贵妃无需这般看我,我还可以告诉太贵妃,安王的毒,解不了,也没人敢解!”

“冷烈!你大胆,放肆!是你,是你对不对,谋害皇亲,你,死罪!”知道真相,已然被冷烈激怒的太贵妃,发疯般的厉声怒斥着,冷烈却笑的得意,笑的血腥。

“皇亲?太贵妃想清再说!宇文丞相,还不把太贵妃扶到殿里去,我们好送安王最后一程!”如此狠辣的话,冷烈却说的云淡风轻,气的浑身颤抖的太贵妃,正用恶狠狠的目光凌迟着冷烈。

一声怒斥,宇文启正待要仗义正言,轻如风吹,淡如白水的声意幽幽而来。

“有什么话,进殿说,朕,累了!”

“皇?皇上?”

“皇?”

除了太傅带来的人外,余下臣公们,无不变成了结巴甚至是哑巴,喷张双目看着那紫袍滑落,看着君颜现。不经事的人,双腿瘫软直接跪坐到了地上,精明的也扑通一声跪于皇帝陛下脚下,若不是冷右跟越林护着、踢着,一准会捧着皇上的腿,哭痛流涕,以述思君、念君之情!

“行了行了,徐大人,安王昏过去时,还没见你这般哭呢,我主一切安好,用不着这般吧!”越林似笑非笑的好心提醒,冷右则更干脆,一脚将人踢出二步开外,亲和的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再敢靠前,杀!

终于得见紫袍下到底何人,太贵妃的脸扭曲的笑着,人好似被定在门口一般,不是她不知道让路,而是双脚根本不听使唤,迈不开步,动不了身。

远处传来急急的脚步声,缓解了太妃殿门口压人的气息,冷烈与澹台方旭相视而笑,冷左来了,更带着一队身着明黄衣衫的禁军,待到太妃殿前,禁军齐声而跪,高喊着他们的皇帝陛下万岁。

他们是皇上身边的禁军,不但不能守着昏迷不醒的皇上,相反,全数被太贵妃调配到了逸王府,太贵妃说的清楚,更说的大义灭亲,逸王谋反,此等时候更应格外小心,以防逸凡再与其心腹勾结,趁皇上不醒闹出事端,关键时候何人可信任,自然是皇上身边的禁军,故而,此等重任全权交由禁军,至于看护皇上的重任,她老人家一力担下,谁再敢对皇上不敬,就算要了她的老命,她也要护皇上周全。

这般言词,禁军统领及其手下,只有感慨太贵妃圣明,宫中有太贵妃坐阵,乱不了;有太贵妃亲自照料皇上,皇上定会尽快醒来,重临朝堂。若不是冷左带着御赐金令前去调人,他们还会誓死守住逸王府,为皇上尽忠。至于其他禁军,在公孙大人府上还有一支,另一支则在安王府。

如此明了,还需再说些什么,秀萍的腿脚也好使不到哪儿去,与太贵妃相互依靠,勉强可移动步子。

“你们也要进殿?”冷烈猛然回头,挑着眉头询问着徐大人一干人等。

“啊?哈哈,是,回冷爷话,皇上不是让有事进殿谈吗,臣认为是不是要将太妃殿当成朝堂,皇上定然有要事要吩咐指派吧!”

“徐大人还真会琢磨啊,可是,这里的确不是你们该进的地方!”冷烈不冷不热的回道。

“冷爷,我等有眼无珠,我等也是无可奈何啊,那般朝局,我等只能如此,以保存自己,待到皇上重归朝堂时,才可为君分忧啊!”

“不愧是礼部尚书啊,能言巧辨,你们还真会忍辱负重啊!不过,忍错地方,也忍的太不是时候了,去吧,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公孙平,你就给列位大人带路吧!”

“冷爷说的正是,这路由小的来带再合适不过,那里可是小人享过福的地方,列位大人请吧!”话落,公孙平的手势却挥给了禁军,其意再明确不过,几位大人腿软,禁军就受些累,架着护送一程。

太傅跟越林在前开路,任由太贵妃让与不让,已然无所谓,澹台方旭已步入殿中,其余臣公接连而入,最后才是冷烈与冷左冷右,禁军将太妃殿大门严密把守,被人愚弄的太久,心中不免窝火,此次才算他们真正的为皇上孝忠。

得知陛下架临,内室的太医哪还顾及什么安王又在口涌鲜血,太医首带着太医院一干人等急切涌出,齐跪拜君安,再次得见君颜,大喜!

对于屋中那命悬一线之人,澹台方旭未问,更没有屈尊探望之意,若是以往,即便安王谋反,可是念在血脉兄弟一场,澹台方旭定然会去看其最后一眼,可是现在,完全没有必要见一个陌生人。

秀萍扶着太贵妃找个了位置坐下,没有问皇上为何会突然出现,没有求皇上可否救其子一命,在殿门外,冷烈点到为止的话,别人不清楚,太贵妃跟宇文启一清二楚,知道了一切真相的皇上又怎会救一个外人。

“事到如今,哀家无话可说,哀家只想知道,你们给我的安儿下了何毒?你们真的这么恨他,恨哀家吗!就连一顶点情面都不讲吗?冷烈狠心,哀家不怪他,毕竟他是外人!可是皇上你呢,你也如此狠心对哀家!让哀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悄无声息的死去!你不是仁君吗?你不是在施仁政吗?难道安儿不是你的臣,你的民吗!”任由泪水滚落,太贵妃依然字字有力的诉说着。

澹台方旭面无表情,黑眸幽深的看了过来,嘴角渐渐扬起,却展露着淡淡冷笑,“这话真不应该出自你之口,应该是朕来问才是,你就那么恨朕,恨先皇吗!以至于,在朕身上用药,让朕昏迷不醒,任由朕好似死了般,孤零零的躺在那儿,无水无药,更无人问津,待你的安儿大事成时,再将朕弄醒,让朕在金殿上跪拜你的儿子?朕的确要广施仁政,却不是对于你们这些狼子野心之辈,丞相,朕说的可在理!”

被澹台方旭突然点名,宇文启为之一愣,半天不语,他可还有回旋的余地,正待要开口时,太贵妃别有深意却锐利的眼神瞟来,宇文启的话又吞了回去。

既然宇文启不说,那澹台方旭自己说,明日早朝定会有旨意下达,列位臣公也会知道是非曲折,话至此,太傅率先站起,其他人依次照做,皇上不动,那定是有什么话要私下里对太贵妃说,不该在场的人,理应全数退下,待太傅等人恭身而退,冷左冷右从外,将殿门紧闭,两人与禁军一道守在殿外,若大的内殿中,澹台方旭高坐于正位,右侧红木软椅上坐着冷烈,左侧依然是不语的宇文启,低首闭目而坐的太贵妃及站在其身旁的秀萍。

“丞相有何话说吧!”澹台方旭清清淡淡的说着。

“臣?臣不知该说些什么,臣甘愿受罚!”话至此,宇文启突然起身,行过数步,跪于澹台方旭脚下,接言道,“臣不该怂恿安王如此胡为,一切皆是臣之贪念,只求皇上严惩臣这个原凶,饶安王一时糊涂之过!”

言至此,宇文启彻底垂下了一直高傲的头,不想,澹台方旭未答复,一旁的冷烈却笑了起来,满脸的可惜可怜可悲之意。

“哈哈,不想丞相如此精明的人,竟然被个女人玩弄于手掌间,替别人的儿子担下死罪,丞相好气魄,好胆识,也真真是个冤大头!”冷烈嘻皮笑脸的说道,宇文启与太贵妃竟然很是默契的抬起头,灼灼目光逼视着冷烈。

“丞相不信?还是丞相太过赌信自己胜过先皇?先皇那般人物都未让太贵妃献出真心,丞相又是凭借什么本事,能让太贵妃冒天下之大不韪,敢有你的儿子,更敢生下他!丞相,有些事,一定要想清楚!否则,当了人家的替死鬼,冤噢!”

“冷烈!你竟敢如此污蔑哀家,你竟敢?”

“行了,太贵妃,您老何必再费如此气力!冷烈可不是皇帝陛下,会念及往日的些许旧情,对你和言悦色,冷烈何种混人,想必太贵妃一清二楚,把我惹急了,何止这种话,再不好听的话,冷烈也照说不误,有人敢做,难不成我还不敢说了!我到觉的,说出来敞亮,省的藏着掖着的,怪委屈屋里那要死不死之人!秀萍姑姑赶紧替太贵妃顺顺气,万一气坏了,如何接旨谢恩!”

跟着家里能言善道的女人混久了,冷烈的嘴上功夫也是渐长,尤其他家女人那嘴上功夫,绝着呢,他再不现一现,真不对起他女人的日日熏陶浸染。这话,真是越说越狠毒,越说越解气。

面对冷烈残忍的毒言恶语,面对宇文启冷若寒霜质问的眼神,太贵妃猛然推开秀萍,自己站起身来,颤抖着身子缓缓朝冷烈而来,那满目恨意,那咬牙切齿,那紧握双拳,难不成要打冷烈?而惹事之人,仍舒舒服服坐着,似笑非笑的目光迎着太贵妃。

“哀家问你,安儿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是!”

“哀家问你,皇上是不是你带走的?”

“是!”

“哀家问你,宫中可有密道?”

“不知道!”

“你?没有密道,你如何将皇上带走?”

“那就不是您老人家该操心的事了!”

“好好,冷烈不愧是冷烈!哀家的安儿还有多少时日?”

“只此一晚!”

“哀家拿命换呢?”

“换你安儿的命?”

“哼,用哀家的命换我儿不死,你可愿意?”

“哈哈,不愿意,非常不愿意,既然您老人家说我不愧是冷烈,就该知道,我是个有仇必报,更要变本加厉的讨回来。那是他应得的,没人可以替!至于太贵妃?还是耐心接旨吧!”

“接什么旨,哀家不会接任何旨,不会,绝不会!”

“由不得你不接!”一道威严霸气,绝对压迫的声音倒向太贵妃,而此时的宇文启依然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个让他不知该爱、该怨、该恨的女人。他跟她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从何时起纠缠到了一起,再也扯连不断,任由她说东是东,说西便是西。

那道早被澹台方旭拟在心里的圣旨,清清淡淡自御口中飘出,听的秀萍掩嘴惊呼,听的太贵妃身形晃动险些站立不稳。

一声嘶吼突然传出,太贵妃赤红双眼溢满浓恨深怨的看着澹台方旭。此番不够,还要用颤抖的手恨恨的指着那威严霸气的九五之尊。

“你跟澹台傲宇一样残忍,一样无情,一样可恨!凭什么他可以想着那个已死的女人,我不能心心念念我爱的男人;凭什么他要为那个死女人守着虚空之位,我就不能守着我的心。我不好吗,我做的不够好吗?贤德?贤德!这就是他给我的,夜深人静之时,他想的是谁?与我对坐之时,他又看的是谁?他心里只有那个死女人,她死了,死了!而我却是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愿意看我的千娇百媚吗?愿意抚平我心里的痛吗?愿意让我依在他的怀里悲泣吗?若不是为了他的帝业,他怎么可能同意东旭的亲事,怎么可能封我为贵妃。对于他,对于东旭,我只是一颗棋子。不能嫁自己爱的男人,连站在他身后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拥有自己爱的男人,为什么不能替他生儿育女。他们越是折散我们,我偏要达成所愿。谁也别想挡着我,我宁可寒冬腊月只穿单衣,只为大病一场;明知脾胃不能食凉,我就偏偏食之,只求一病,只求回东旭一趟,只求见他一面,只求达成最终所愿。哈哈哈,她就能嫁给他,我为什么不行,就连做妃做嫔的机会都不给我,可是,他们永远也想不到,我还是成了他的人,更有了他的儿子,他心里有我,一直都有我!”

言到此,被秀萍紧拥在怀里的太贵妃大哭大笑起来,宇文启还要何种答案,那残酷的答案就在女人不顾一切的话里。

悔,即便肠子悔青悔断,一切晚已!一世英明,一代元老重臣,是他自己亲手毁了官途,名声,更毁了宇文一门的英名。他有何颜面去见宇文列代祖先,有何颜面去跪拜先皇,以求惩罚,没了,什么都没了,只有一口浓艳心血自宇文启口中喷出,在太贵妃的衣裙上开出了妖艳夺目的血之花。

看着衣裙上突然来的血花,太贵妃突然静了下来,转过头,嘴角扬笑俯看着瘫坐于地,口溢血水的男人。

“宇文启,你怨不得哀家,若你心正,又怎会跟哀家扯连到一直;若你心正,这太逆之事,就不会做的这般面不改色,理所当然;若你心正,黑山的事,就不会替安儿遮掩;你怨吗?恨吗?”

“噗”的一声,又是一大口心血,连擦都未擦,宇文启仰着头,满是血红的嘴角绽放着惨烈的笑,“老夫不怨你,也不,恨你。你说的没错,是老夫心术不正,老夫该怨,该恨的是自己才是,老夫死不足惜!”

太贵妃竟然满意的笑了,可那笑对于宇文启来说,才是最残忍的惩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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