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尹箓的声音,蔺珂心下顿时一停,眼中布满一血冷红。随手抽出祁煜腰间的佩剑,以倾身之势迅速朝尹箓攻去。所有人都惊讶的盯着这一幕,尹箓更是在无措侥幸躲闪开来。他张着口合不拢,双眸瞪得铃圆,“梅儿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她会武功?会武功当日在蓼家堡还能被他刺中一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没有必要特地受自己一剑的原故呀!
看向尹箓的那道视线,宛若夜间凝结的冰雪,黑暗森冷且冷人发悚。蔺珂架起招式,出声言道:“尹副门主,知道梅儿身上的血是怎么来的吗?”
尹箓方才的确疑过,可是他猜不透,所以只好带着疑惑盯着蔺珂,听着她说:“山下那一干血洗金湘宫的血虎门徒众,皆已成了我的手下之鬼。你敢灭了他人苦守的基业,就得做好得到报应的准备。”说完,又朝尹箓攻去。
尹箓咋一听完蔺珂身上白衣所染之血的来历,惊得浑身起了一层冷汗。此番他带领血虎门一千徒众总攻金湘宫,虽有伤亡,却是极少,如今却被一个小女子杀得片甲不留,岂能不让他心惊犯悚。瞧着她逼来的强势剑气,大有不置自己于死地誓不罢休的阵式,既是逃不过,也惟有见招解招。他与山下那些人纠缠过久,相信体力定已不支,而他拿下莘佑璟则是只伤到两层功力,岂有惧战之理?
一道道凛冽的剑气扫过夜空,不若剑气那般冷的是蔺珂武动的招式,像劲竹在风中柔韧摇摆,面对四方来袭的冷剑,不露一丝破绽的应付。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且恰到好处,一气呵成的动作完美得无懈可击。
祁煜目色一沉,他虽有底蔺珂的武功不低,却不料竟高超至此,想来当年能轻易从欧阳静眼前离开也就不足为奇了。随即心头又是一阵迷茫,这才是真正的蔺珂,她何以会委身自己?
不多时,蔺珂的招式愈发的力道凭添,而应招的尹箓却是频频败退。他心里的底气慌了,开始那股子亢奋如涌上云霄的烟雾,倾刻间淡散开去。在摇身旋步时,尹箓向祁煜开了口,急急的言道:“王爷,快救命呀。”
蔺珂闻声,更是杀意骤增。祁煜向前移了一步,抬起了手,而尹箓以为奕亲王正要出手相救,顿时有了半瞬松懈,而蔺珂就是趁着这半瞬的空隙,幻变招式,一剑刺进了尹箓的胸口。有火光的照耀,周围的空气却如凝结般寒冷。
尹箓握着刺进胸口的剑身,唇角的血液如末指般大小的雨线溢出。身子骤寒,斜眸间看到奕亲王将微抬的手搁下,他不是出手相救,而是作势无意的捋着衣袖。“你……”字音未落,又遭到蔺珂推去一掌,顿时双眼一黑,性命休矣。
刘山见状惊叫着跑了,在他的身影淹没在黑夜中时,蔺珂缓缓的转过身来,剑——指向了祁煜。
陆梓渊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望了望那片火海,垂眸悲伤的言道:“从今以后,我会替佑璟守护你,梅儿,我们一起坚强好不好,不然佑璟在九泉之下会难过的。”
“不……”紧紧的靠着陆梓渊,蔺珂哽咽着声音,“不……不……”
陆梓渊将她横抱起来,他这才看到尹箓的尸体,还有站在一旁几个气势不俗之人。他看着祁煜说:“想必阁下就是血虎门的谭门主了罢。”面对这场灾劫,他什么都不能替莘佑璟做,连想着他的身份,也不能牵连整个陆家庄,这份无奈有多痛责自己,只有他和老天爷知道。
祁煜固然气势令人锐畏悚,然他手下的护卫个个都穿着便服,也难怪陆梓渊要误会了。而且他也奇怪不是说有朝廷的人参与进来了吗?怎么没见到一个士兵?
“不是。”
被否了,陆梓渊一愣,他如果不是谭虎阳,那么他是谁?难道是江湖上胆大前来近观热闹的。又见他的双眸如鹰眼般直盯着怀中的女子,不由得退后一步,低声问着她,“梅儿,你认识他吗?”
蔺珂很疲惫,毒愫已经快要将她的理智全然淹灭。抓着陆梓渊胸前衣襟的手已经没有力量,自然的滑落下来。她微微的喘息着看着祁煜,很模糊的样子,就若是透着雾色看他一样。不想再见到他,索性合上了眼,依着陆梓渊的胸膛,说:“他是血虎门的同党,是害死佑璟的帮凶。”
闻言,陆梓渊的警惕更是又拎了几分。看着祁煜的目光也不善且带着杀气,“告诉谭虎阳,我陆梓渊虽然不能为金湘宫报仇,可是天理昭彰,总有一天他会遭到报应的,哼。”
祁煜成了陆梓渊的传话之人,可是他根本就不会去传这个话。看着他就这样将蔺珂带走了,想追上去,可是沉浸在蔺珂冷漠的语色里,双脚好无力。他才在蓼家堡决定就算蔺珂恨他也要将她留在身边,可是真正到这个时候,这才懂得她的恨对他而言居然有那么强烈的震撼力,他没有资格占有她,可看着别的男人将她抱走,他又好不甘心。
蔺珂,你好大胆子,居然敢当着本王的面靠在别人的怀里,本王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届时你千万别后悔。他虽发下狠愿,却又极力的压抑着看着陆梓渊将她抱走的无力感。
冰冷的雨,意欲洗涮尘世里所有的怨与怼,可被大火烧毁的金湘宫,那些断垣残壁宛如一道永远不会消失的伤痕,毫无掩饰的宣告着那场让血与火映红半边天空的悲剧。
陆梓渊在安顿好昏迷不醒的蔺珂翌日,回到了金湘宫,在羽仙殿凭借莘佑璟的随身玉佩找到他烧成焦黑的遗体并加以安葬。安葬的位置他选择在了半山腰处的花亭,这里有他、梅儿还有自己最美好的回忆,相信莘佑璟绝不会反对这个最终的葬身之处。
不论是晨曦过后的朝阳,还是落暮时分的红日,那层层温暖的霞光始终会批在他的身上,就若梅儿温柔的眼神与遗尘绝世的笑。
蔺珂醒了,却极少言语。陆梓渊有意送她回去落梅谷,然蔺珂的沉寂却告诉他她想留下来。望着蔺珂平静的颜容,那双玉眸寒了一地的月光。她倚着窗口,目不转睛的盯着客栈外的那一堵白墙,实际却是看向金湘宫的方向。
“珂儿,你早上未曾果腹,我让小二哥送来了新做好的点心,你尝尝罢。”挥手示意小二哥离去。失去了莘佑璟,他与梅儿一样难过,可梅儿是佑璟托付于他的责任,他不能让他的难过感染到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