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珂站稳身子,想将蓼清羽微微推开,可他手劲太大,让她根本动惮不得。
蓼义天说:“清羽,快送梅儿姑娘回房去包扎伤口,——梅儿姑娘,尹箓世侄太过冲动,在这里老夫替他向你陪不是,请你看在老夫的薄面上不计他的过错。”
蔺珂只觉得身子一阵阵凉寒,靠在蓼清羽的怀里更让她不愿之极,又想到蓼义天极力护着尹箓的短,更觉着这江湖尘世浊污不堪,哪里有落梅谷来得清静自然?“蓼堡主严重了,梅儿只是受伤,并未身死。”蓼义天喊尹箓世侄,怪道会将女儿嫁于他,原来是有关系的。
“老夫会命人送去最好的金创伤药,请姑娘好生歇息。”
“不必了,梅儿是大夫,知道自己的伤势如何处理。”蔺珂有些喘了,受伤的患处已痛得麻木了整条手臂的知觉,“今夜是蓼堡主的六十大寿,梅儿答应过师傅一件事情必会出席。”
蓼义天张了张口,徒在想起相处这些日子以来梅儿姑娘的脾性,便噤了声。听着儿子清羽说:“爹,我先送梅儿姑娘回去替她包扎伤口。”
趁着蓼清羽说话这会儿,蔺珂使出力气终是将他推开,“不用,梅儿让小婢扶着回去即可。”他说什么?他送她回去包扎伤口,这可真是莫大的荒唐,且不说她与他非亲非故,更何况……,想到什么,眸角的余光缓缓向祁煜瞟去。
蓼清羽闻言,尴尬的立在那里。蓼义天只是吩咐奴婢将蔺珂送回房去。
夕阳已将屋梁染成了一层薄红,胭脂般的颜色耀在窗口处几欲入来。清风吹遍了庭院中的每一处角落,些许落花绯红正相互的缠绵悱恻,轻声细语。
吩咐小婢将包袱里的药散取出来搁下,又让小婢端来一盆热水备用,随即吩咐所有人离去。
解开飘飘衣袂,撒下素色外衫,肩膀后处一个约有两寸长的血色伤口触目惊心。蔺珂忍着不适将伤口周边的血渍清理干净,此时她的手已经开始了哆嗦。伸手去取药散,谁知竟恍惚半瞬将一盆子带血的水打翻。
‘哐当——’之声久久在室内回响,惊得守在门外疑惑姑娘受伤为何不让她们帮着诊治的侍婢们赶忙推开房门,却又让欲要迈进门槛时,忽然眼前一黑立即倒地不醒人事。
蔺珂听到了推门声,紧接着是脚步声,匆促之间连忙扯下床帐,“不是吩咐不准进来吗,还不快出去。”不是不想让人帮忙,她一个人的确是有心无力,可是昨夜祁煜留在她身上的满身吻痕是让人瞧不得的。
帐外没有声音,蔺珂顿时生疑起来。又听这脚步声不似女子轻盈,更惊断定这双脚是男子的。是谁?慌乱中欲扯过被子遮住只余绣兜的身子,动及伤患处,一脉红色立即涓涓滑落。谁会做这种无聊的事?难道是他?他想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连想到这些时日的接触,断乎有这种可能。
于是蔺珂冷冷的言道:“蓼公子,请你别再上前,我一再警告你休要再近身梅儿,你所言所提的亲事我已向蓼堡主回拒了,若是你此刻想要趁人之危,休怪梅儿不留情面伤了你。”
那抹高大的身影未曾驻步,仍然继续靠了过来,蔺珂拎起了所有警惕,紧捏着被子挡住胸口,凝神聚气的盯着那只伸来撩帐的手。然在那只手将帐缓缓撩开的瞬间,她沉沉的呼吸。倏然又觉得不对劲,何为看到不他不是蓼清羽而松了口气?
“算算时辰蓼堡主的六十辰诞就要开始了,王爷不在席上坐观舞美,饮食佳肴,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在逞什么能?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还要惹他不高兴。然而见到她后臂滑下的血将被褥染湿,蹙眉了俊眉,却邪美的笑开了,“你就这么不想让人知道你身上的吻痕从哪里来的么?想来也是,若是让人看到,你梅儿姑娘在人家心目中的冰肌玉骨之影可就得彻底巅覆了。”
她在乎什么冰肌玉骨之影,现如今除了这条性命她还有些留恋之外,其余的她根本不放在眼里,眼前的人亦是如此。他冷漠的对她谈笑风生,她又何尝做不到?她只会比他更绝,“滚出去。”
简单的三个字,让室中的空气徒然变得稀薄,那阴沉压抑的气息让彼此眼中的寒意更甚。他早该知道如今的蔺珂早已不会再对他露出温如春风的烂笑,他所认识的蔺珂只是回忆中的一个缩影幻境,眼前的蔺珂才是真实的。
她恨他,就像他恨她将欣儿的画相撕毁一样。欣儿的画相他又重描摹了几幅,可是,他再也画不出欣儿的神韵,更可笑的是画出来的人居然有几分蔺珂的身影。笔下的眼是蔺珂的,神态是蔺珂的,就若那点朱砂痣,仿佛也就是蔺珂的。
他恨她,恨她眉心的那点朱砂痣长得像欣儿,恨她的温柔将他迷惑,更恨她做完这一切之后居然玩起了人间蒸发,更恨她再次相逢居然不再讨好他,而是用那般冰冷绝淡的视线看他。
“我让你滚出去,你没听到吗?”不顾祁煜愈来愈震怒的寒颜,蔺珂再次申明自己的话意。委实而言她惧怕祁煜,可是一想到自身的处境,一想到什么都无所谓,便也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赫然伸手将蔺珂扯到跟前,双眸似能迸出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在的冰火。
一手让祁煜拽着,一手又毫无知觉,蔺珂就这样撑不住缓缓靠进了祁煜的怀里,他怀里的温暖,依旧让她想要落泪。
斜眸看着倒在一旁的药散瓶,祁煜在蔺珂露出的惊愕下替她上起药来。药一撒在伤口处,凉凉的感觉立时让蔺珂放松了全身。她看不到祁煜的表情,也不想去看到,只想着这样会发慈悲的祁煜又会在将来给以她怎样的报复。
“你为什么要救我?”一团说道不明的气团在胸口,压抑了许久她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连续缠绕绷带的手看不出异常的略顿,“当然是让你欠本王一个人情。”
“人情?”蔺珂似喃喃自语般冷笑道:“你想让一个曾经要置你于死地的人欠你人情,王爷思虑诡谲,果真是蔺珂这等凡人揣摩不透的。”
这是这两日来她头一次在自己面前承认她是蔺珂,“若是你肯向本王坦白当年何以要加害本王,本王若许可不计前嫌放过你。”
是他不愿意去查证还是真的是凤蓉儿隐藏得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祁煜还不得任何风声。还是当年的话,她据实相告又能如何,她没有任何证据。何况她已离开奕亲王府,那里的事事非非再也与她没有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