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一次次把你丢下，这种错误我不会再想延续下去了，我说过我会陪着你，决不会食言。”

“可是我不想看着你陪我一起死，我们还有瑾儿，瑾儿没有了我，他不能再没有你。”

“有你，有我才有瑾儿，没有了你，我们只是缺憾。”

他承受不住撕心裂肺的痛苦，瘫跪在地。可脑海里，依旧源源不断的涌现出让他欢喜让他悲伤的记忆。

“珂儿，你上辈子一定欠我很多，所以这辈子注定要为我吃尽苦楚。”

“这辈子你因我而故，我们俩算是拉平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再和你相遇，太苦了。”

“好，我答应你。”

“那你可以再等等么，那怕给我一些忘记你的时间。”

“你真的能忘记我么？”

“不能，我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我说过我不会负了你，生生世世都不会。上辈子你欠了我，这辈子咱们也没扯平，所以到了下辈子，我们会有一个美好的相遇，美好的家，美好的生活。”

“我死后，把梨花囊和我一起葬了吧。”

“祁煜，我不能没有你，求求你，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我不会给你时间忘了我的，我要你一辈子记得我，永永远远记得我，就像我不会忘了你，永远记得你一样。”

“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把你留住？求求你告诉我。”

“祁煜，你负我。”

“我们不过一场露水罢了。”

佛堂外的喊叫声此起彼伏，祁煜却充耳未闻。他漆黑的眼眸中，激荡着痛悔的泪水，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那般的痛不欲生和憾怆。伸出颤抖的手拍灭梨花囊上的余火，只余下绣着飘落梨花的一角。它散发着难味的异味，可对此时的祁煜来说却是异常的珍贵。

将它紧贴在心口处，合上眼，两行泪水终于涌出眼眶。在睁睛时仰起头朝着上天歇斯底里的一声痛喊，“啊——啊——。”

佛堂外被这一声怆痛的喊声吓破了魂胆，都担心皇上是不是被火烧着了出不来。凤蓉儿首先醒神过来，她命御林卫全部冲进火海，一定要把皇帝给救出来。

不久，御林卫架着昏迷的皇帝出来了。凤蓉儿又张罗着宣御医，如此折腾完，已经是后半夜了。

一片梅花林，梅花似乎永远都绽败不完似的，轻盈的身姿无风而舞，像一场梦，像一场红色的雪，轻敲着肩、轻拍着头。曾经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预见的场景，他早已不陌生，只是此时，他更加的熟悉了。

熟悉这飞舞的每一片花瓣，更熟悉这每一片花瓣包含着珂儿对他永无止境的深情。此时她正坐在那张自己曾躺过的摇椅旁边，面对着空空如也的摇椅抽泣。那轻微的哽咽声，让他听得心伤、听得心碎、听得悲痛。

他依旧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可只是背影他就能断定她是珂儿无疑。那般清雅遗世，那般不染纤尘，除却她，这世间还有何人？于是他轻柔的唤她，“珂儿，珂儿……”

她听到了自己的呼唤，他看到她的弱肩不再因抽泣而颤了。他看到她转这头来，琼颜上爬满了悲伤欲绝的泪痕，她用那双清灵的眸子充满怨恨的视线幽深的盯着他，说：“祁煜，你负我。”说完，突然她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把长剑指着他，毫不犹豫的朝他的心口刺去。

祁煜错愕的睁大了眼，这一睁开眼就看到雪白的帐顶，没有任何梅花瓣飘舞的痕迹。他又做了那个梦，可是这回他看清了在哭的人是珂儿，也感受到她知道遭遇背叛后的心碎和伤恨。

珂儿恨他，无疑了。

“皇上，你终于醒了。”凤蓉儿见祁煜一醒，松了口气似的言道。又吩咐寇云端来一碗宁神茶亲自递到坐起身的祁煜面前，“太后一直守着您呢，臣妾怕她身子吃不消，才请她回去休息，可是她吩咐您醒过来一定要将这碗宁神茶可喝下去。”

凤蓉儿，她终于如愿当了他的皇后了。祁煜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却不曾接过她递上来的宁神茶碗，而是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捏着的梨花囊残绸，听着凤蓉儿的声音徒然响起，“皇上留着这个东西做什么？佩环就是在佛堂里和淑玲争这个，才不小心绊倒了香煜燃起了佛帘。”

她不是没注意到皇上的冷漠，只是他向来对她不热不冷，这种态度也早就习惯了。只要她是他的皇后，她就是胜利者。

一定是你的宝贝女儿去炫耀才会惹恼了佩环罢，祁煜心中一声叹息。抬眸看看窗外的天色，一时间竟判断不出来是早晨还是夕阳落山后的黄昏。好在凤蓉儿替他解惑，“今日没有早朝，有事情德亲王和欧阳太傅会在处理，皇上不必担心。”

他不想看到她的脸，她如愿以偿成了他的皇后，珂儿呢，却莫名其妙成了沈绥湫的侍妾，他可不记得自己有愿意这种事情发生过。而且现在有一堆的疑问堆集在胸口，都快堵得他喘不过气来了。“把宁神茶给我。”

凤蓉儿又递了上去，看着皇帝一口气将宁神茶喝完了又将碗递了回来。

“你下去吧，遣人告诉太后朕很平安，再传话下去让德亲王和欧阳太傅处理完事情后到这儿来。”

她从未听见皇帝说起德亲王和欧阳太傅时用过如此冰冷慑人的声音，凤蓉儿敏感的意识到有事发生，但又不敢多问，只得跪安离开。

寝殿一下子静了下来，几处候侍在侧的宫婢也让祁煜打发了出去。只有这样的静谧，才让他配想起蔺珂，那个让他刻进灵魂的女子。他怎么会忘记她？怎么会在她挡在他御驾前时说出那样残忍的话？他怎么舍得看到她那样悲伤？他明明说过不会负她，会永远陪着她的。

回想前段时间碰到她，她似乎对自己没有任何印象，他们还在御风亭下讨论关因失忆时产生的困惑。如此一来，她也不记得自己了。那么，他们宝贵的时间是让谁偷了？她身中七角梅的巨毒，又是怎么会活到今日？

太多的问题他需要释惑，太多的思念他要释放，太多的行动他要付诸。

许是昨到祁煜睡来的消息，祁旭和欧阳静很快就出现在了祁旭的寝殿。祁旭走在前面，因为他想消遣一下昨夜王兄被人佛堂架出的窘态。“早晨来探你时，说你还没醒，咱们就被太后挡在了门外。王兄，以你的身手我可不相信你会被困在佛堂里，怎么？难道是在跟观音菩萨聊天？”

欧阳静则没祁旭那很好兴致，因为祁旭那张轮廓冷得不平常，“得了，别拿菩萨开玩笑，小心遭天遣。”

祁旭偏过头去看着欧阳静摇了摇头，似在遗憾他的幽默感是越来越差了。

“你怎么样，没事吧。”欧阳静站在榻前不远处，脸上的表情虽与平常无疑惑，可是心中却莫名的掀起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