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一看曾班头就知道是个孝子。这不,我母亲也是身子微恙,我送她和贱内去乡下住两天,晚些时候就回来。”
曾班儿点点头,“林老板,咱们交情归交情,可事还是得办,实不相瞒,候府里走失了梅夫人,现在正到处找呢,你得让我查看查看你的车里。”
林老板哈哈一笑,大大方方的撩开帘帷,让他瞧清楚车室里的人。
那林老夫人痴痴傻傻的,也真难为林老板如此豪爽一人有这么个蠢娘。曾班头儿心下嘲笑,又见林夫人冲他笑,他赶紧回礼,随即别过头看向林老板说:“林老板早去早回,等忙完了,我还惦念着悠得酒肆的好酒呢。”
“好说,好说。”林老板复又上了车,“那我就不耽误班头儿公干了,告辞告辞。”
“林老板请。”
“驾……”林老板惮响套马绳的那一刻,车室的人都松了口气。
驾出城的马车开始为避免有人怀疑所以驱驶得很慢,等到离城很远时方大胆的行驶起来。林老板夫妇的确是打算带着梅儿去乡下避避的,只是那个乡下与刚别离的小城很远很远。
能够顺利的离开沈绥湫的视线,梅儿真的是松了口气。她抱着怀里的柒柒,淡淡的眸光不喜不悲。途中小辰又问了柒柒的事情,小小年纪的他还尚未清楚死亡的意义。所以林夫人告诉他说柒柒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等小辰懂事了,柒柒就会回来了。
等小辰懂事了,也就知道柒柒再也不会回来了。
马车走了一天一夜,那一夜众人都是在破庙里过的夜。梅儿本以为林老板夫妇的乡下没有多远,没想到马车一直往前走着,似乎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她开始疑惑了,可是又觉得自己在多虑,怎么可以怀疑如此帮助自己的人。
这一路走来,极少遇到村镇。梅儿一心想早点儿去到落梅谷,因为只有那里方能慰藉自己这个千疮百孔的心。她想遇到一处人丁颇重的村镇,好在那里买马买车再向人寻问落梅谷的位置。偏偏林老板选的这条路,不能如她所愿。如果她现在落车,根本置身何处都不知道,何谈回去落梅谷?
林氏夫妇也察觉到梅儿有着多多少少的心里变化,这样的情况之下让他们真不知该如何向她开口。就算梅儿同他们一同回到乡下,可是若没有一个正当理由,她又能留多久呢?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老天爷给了他一个真相大白的机会。
马车才赶上一条略显平坦的大路,道路两旁满是雪意绵绵的世界。琼枝玉叶在阳光下晶莹得发亮,辗转不停的车轮声,划破了这样一个幽雅恬静的意境。
林老板驱赶着马儿前行的步子,清脆的马蹄声惊扰得雪松枝梢的集雪颤落了一地。在倏地听到一阵狂乱的马蹄声响在车后时,他开始警惕起来,紧接着鞭子也抽得更响。
可是拉了一车人的马儿怎么跑得过单人骑马?不多时,林老板就被一队人给拦了下来。从人马堆里走出一个神色严谨的男子,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觑视着林老板。
“林老板怎么以那么低的价格将悠得酒肆卖出去了?你可是做生意的,不知道那样做自己会亏得血本无归么?”沈绥湫冷冷的看着林老板,言词间满是嘲弄。
“悠得酒肆的老板是在下,是亏是盈都是在下自己的事,不劳候爷费心。”
听着帷帘外的对话,车室里的梅儿一脸疑惑的看着林夫人。他们骗了自己,什么在城里呆腻了?什么林老夫人的身子不好要回乡下休养,都是打胡乱说的假话。如此,那他们做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不,他们一定是有目的,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否则把自己骗到如厮地步。陌生的看着林夫人,原来呆在她身边的人,都有着各式各样的秘密。
掀开帘帷,她看着沈绥湫轮廓沉冷的骑着马,再见到她掀开帷帘时眸帘略睁。梅儿下了车,站在马身边,望着沈绥湫平静的言道:“候爷这又是何苦呢?明明我已经离开了候爷,你追来又有何意义?”
沈绥湫翻身下来,林老板担心他有何动作也跟着下了马车站在梅儿身边,听着沈绥湫说:“自从认识你开始,我就一直追着你。如果这是我注定要这样才能让你留在我身边,那我就追罢,那怕是天涯海角。”
他的执着让她苦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府里明明有一个倾心待你的人,你何不惜取眼前人呢?”
“你说什么?难道这么些年里我对你付出的感情仍叫你无动于衷么?”她伤透了他的心,为什么她要把自己推到别的女人身边去,他在乎的明明就只有她一个人。
“我承认这些来受尽了你的恩惠。”冷风吹起她胸前的青丝拂肩飘摇,“可我从没感觉到自己毫无理由的受得起,我很不安,很忐忑,每次看到你,我总会内疚难过。候爷,难道你不停的追着我就是想看到我对你内疚么?”
沈绥湫心下一咯噔,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想梅儿的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而已。“这么说来不是我给了你委屈受,而是你自己想要离开我身边。”
“我若不逃,开口跟你说你会放我离开么?”答案是肯定的,梅儿心下苦笑。
“不会。”果然,他答得很爽快,“跟我回去吧,除了候府你根本就无处可去。”
一句话结束后,沈绥湫举步想要靠近,林老板却大胆的将梅儿掩在了身后,“候爷真是何必呢,梅儿都说不愿意跟你回去了。”
林老板的举动疑惑得沈绥湫止了步,他奇怪的盯着他,冷声道:“林老板,你好像忘了梅儿的身份。再者,‘梅儿’两个字也是你能叫的么?”他又冷漠的笑了起来,“你为了帮梅儿逃出城,居然连苦心经营的酒肆都卖了,可有想过你的这份‘情’,梅儿是不可能接受的。我也没想到车室里的林夫人居然会同意你这么做,难道你又想学人家看重梅儿的美色想纳她为妾么?”
“你胡说。”林夫人撩开帘帷朝着沈绥湫吼了一声,紧接着她下了车站到梅儿和夫君身边,“候爷在城里向来得人敬尊,没想到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而且卖掉悠得酒肆助梅儿出逃,夫君有与我商议,我也是同意的,对此梅儿并不知情。”
“这么说来林夫人也同意梅儿进门了?”
“沈绥湫,你无耻。”林老板迅速接下话来,“往年我见你那般善待梅儿,也就不与你计较什么,想不到你却是人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我真不想柒柒会有你这么一个爹,她的离去决对是老天爷对你的惩罚,是你的报应。”
“你住口。”沈绥湫怒道,还没人敢对他这样大声叫囔,“你们快让开,否则就若你们有恩于梅儿,也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