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落梅谷,似乎只有那里才会是她最终的落脚处。她还想见她和祁煜的那个孩子,对了,那个叫‘瑾儿’孩子,若是相遇,他还会认出自己么?她真是称职,连自己孩子的长得如何模样都记不清了。可是这些,没必要对林老板夫妇讲,他们雪中送炭,已让她心里过意不去了。
不想有人对她太好,因为她怕还不起这份情谊。“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只想赶紧离开这儿。”
林夫人不再说话了,她抬眸望着自己的夫君,似在寻问主意。林老板叹息道:“梅夫人,你今夜就不要走了。若是候爷发现你失踪了,估计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也一定会以为你早就出城了,所以你在城里是安全的。”
“嗯,夫君说得对,有天大的事情先休息再说。”林夫人且说起起来,“夫君,咱们出去吧,让她好好歇息。”
林老板点了点头,复杂的情绪一起掩饰在眉宇之下。他跟着夫人出了房门,走了良久确定梅儿听不到他的说话声时才开口,“这城里咱们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林夫人似乎早就猜到夫君会这么说,她虽没有异意,可毕竟舍不得当下的安稳生活,“那夫君打算怎么做?”
“柳生巷的潘老板不是看上咱们这家酒肆么,明儿一早就让人去将他请来。”
夫妻二人进了屋,林夫人脸色有些不好,“夫君非得这么做么?”他要卖了这几年辛苦置办起来的家业,为了梅儿。
林老板转过身来,站在妻子的面前,严肃的说:“她曾经不顾一切救了我和娘亲,现在她变成这个样子,我不能坐视不管。”他早已不再是丰淮城那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了,流浪的生活让他懂得了珍惜的可贵,有些东西不是有银子和权势就能得到的,例如阔别已久难得相遇的亲情。妻子为难的表情他清楚她在担心什么,“别害怕,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到这句话,林夫人终于露出了微笑。现在她不再为一些表面的东西不舍了,更庆幸自己嫁了一个如此有情有意的丈夫,“嗯,我相信你,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儿睡吧,我明儿一早就让人去将潘老板请过来。”
“那你呢?前面还有客人么?”看着妻子似要转身离开,林老板问。
林夫人说:“不,前面的客人小二哥会招呼,我今夜去陪梅儿,我担心她会不明白咱们的心,会过意不去偷着离开。”
“还是你这嫂嫂想得周到。”
听到林老板这样一说,林夫人愣了一下,她还真是期待梅儿唤她嫂嫂的那一天。
昨日落了一天的雪,人世间浩然一色,纯纯白白。
现如今的状况可比不得在候府,可梅儿却破天荒的睡到日晒三杆。难道是因为昨夜和林夫人聊天聊得太久了,可怎么不见林夫人还躺在床榻上?忙掀被起身,着鞋穿衣。拉开门时,见林夫人正整理大大小小的包袱似要出远门。
小辰和林老夫人在院子里追着玩儿,两人一见梅儿,林老夫人先是一惊,随即怔在原地毫无表情的动惮不得。倒是小辰兴高采烈的先跑到她跟前,“梅夫人好,柒柒呢,柒柒也跟着你一起来了吗?”
小辰的问题就得梅儿面色一僵,林夫人立即喝住他,“小辰,懂点儿规矩,别乱问别人问题,小心爹爹一会儿罚你。”
“我就要跟柒柒一起玩儿嘛。”
小辰不服气的嗜着嘴,林夫人拉开她,对梅儿歉然的笑道:“童言无忌,你别往心里去。”
梅儿勉强的扯起一抹笑意,目光环顾四周,“林夫人,你们这是……”
“哦,是这样的,这城里啊我和夫君都呆腻了,想回乡下住段时间,而且我的婆母身子不太好,乡下安静对她的身体有好处。正好你要出城,咱们就一起走吧,而且今早候爷派出的大量的人马,估计都在找你的下落,你跟我们一起也安全些。”她还不能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因为太突然了。也不能让她知道夫君在半个时辰前将悠得酒肆低价卖了出去。至于说什么一同出城,目的地是哪儿,只好出城后在途中找机会说了。
这林老板夫妇如此仗义,真叫梅儿过意不去。她轻轻地笑了笑,没有再言语什么。林夫人继续去收拾了,梅儿信步走到林老夫人面前。林老夫人见她靠近,下意识的轻轻后退,怯怕的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嘴里低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梅儿以为是小辰吓到了林老夫人,想作声安慰她,徒然见林老板疾步走了进来,笑意盈盈问:“都收拾好了吗?”
林夫人答,“都好了,马车已经在后门等着,只要把东西装上去就可以走了。”
林老板点了点头,又问梅儿,“你还没吃早饭吧,吃了早饭再走。”
“不,不了,事情林夫人都已跟我讲过,在路上吃也是一样的。”
与妻子相视一笑,她一定是按照先前约好那样讲的,虽说欺骗不对,可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行,来,儿子,咱们一起把东西搬上马车去。”
东西不是很多,只是几条被子和几个包袱的衣裳,很快就搬上马车了。
林老板示意梅儿抱着柒柒的骨灰匣坐在最里面的地方,又让妻子和母亲坐进去挡住梅儿,再有他和儿子小辰上车坐在最前面。只要梅儿显微曲着身子低着头,就不会被人发现。他这样安排是有目的,两个时辰间,候爷突然派出大量的人马在城里城外寻找着什么,连城门口都设了卡,如果稍不注意,就被出现意外遭到拦截。
事情也真如他所料,马车走到城门口,略掀窗帷就看到进城无事,出城却被排起了很长一个队伍。林夫人担心的手心出汗,梅儿更觉得没必要连累好心的林氏夫妇。
“林老板,林夫人,你们对梅儿已经仁至义尽,没必要再因为梅儿涉险了,请让我下车吧。”她敏感的感觉到今日的大街氛围异常紧迫,车外不时有马飞奔而过,还有人声议论是候爷丢了什么人,候爷发了疯似的找。此时见林夫人那般的紧张,若是让沈绥湫查到林氏夫妇掩护她出城,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对待她不敢想像。
“你别说话,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林老板头也不回的说,林夫人也用眼神宽慰她别担心,可她的心却紧张得要命。
沉默间,马车被拦截了下来,林老板冲着过来的士兵一笑,“哟,这不是曾班头儿么?怎么好些时日不见您光顾在下的悠得酒肆了?”
那曾班头儿平日里好酒如命,时常在悠得酒肆赊账,他一年一结林老板都没计较,现在他仍欠着悠得酒肆的酒钱。故此一见林老板,不可一世的脸立马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前两天老娘病了,在家伺候呢,林老板你这大车小辆的是要出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