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柒也不怕生，站到了欧阳静面前，显然她对这个模样俊朗的叔叔颇有好感。

欧阳静问她，“我是欧阳叔叔，告诉欧阳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娃只是一味的冲着他笑，时间稍久欧阳静就觉得不对劲了，忙朝沈绥湫看去，果真见沈绥湫带着遗憾的神情说：“她叫柒柒，她患有哑疾，所以从小就不会开口说话。”

欧阳静闻声，情不自禁的在脸上掀起些许怜悯，伸手拉过她的小手，轻声说：“柒柒真乖，知道拿葡萄来孝尽爹爹。”

柒柒的眼睛迷眯成一条缝隙，如仲夏之夜一弯银勾。再仔细打量她，发现她像极了某个人，念头才一生，很快就给掩下去了。呵呵，怎么可能？

“柒柒，你怎么可以背着娘亲跑出来。”

欧阳静听着嗔怒之声，屏着呼吸缓缓回眸，英俊的轮廓在看清半撩着湘帘的女子时大惊失色。他还在宫里和皇帝说及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沈绥湫那般宠爱，移情别恋？岂知他根本就用不着移情别恋，他从头到尾要的一直就是——蔺珂。

蔺珂，她活着。

那年从德亲王府拖着那样的身子失踪，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死了。落梅谷让人去打探了，丰淮城也毫无消息，谁都没在对她抱任何一丝活的希望。他不会认错人的，她依旧那么美得缥缈，美得像一株遗落凡尘的琼花。

一刹间，他忽然明白自己的突然造访给沈绥湫造成的困扰了，如果蔺珂不在这儿，或许他不会那么不自然的迎接自己。正是因为蔺珂，他才显得那么不自然，显得担忧和紧张。

“梅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当朝最年轻的太傅欧阳大人。”沈绥湫不是没看出来欧阳静眼中震愕，也了解现在的梅儿定会以为欧阳静是因为惊异她的容貌才会表现至此，“欧阳兄，这位是愚兄的妾侍梅儿。”

如果说蔺珂还活着让他错愕，蔺珂做了沈绥湫侍妾这一消息则给了他更紧凑的冲击。再看蔺珂呢？何以用那种陌生和初次相见的目光看他？朝他施礼，“贱妾见过欧阳大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静纵使有不可比拟的承受能力，可这样的蔺珂还是让他愣在当场难以回神。所以在他还未做出任何反应时，蔺珂已从他面前拉着小女娃进了内室了。

湘帘响起的清脆声惊醒了他的神智，欧阳静偏过头去神情严肃的看向沈绥湫。这一刻他们都清楚蔺珂的出现将意味着什么，这也是沈绥湫先前一直在候府犹豫要不要带着蔺珂进京都的原因之一。

“你居然把蔺珂变成了你的侍妾！”欧阳静说话的声音不大，应该说他是刻意压低的，现在他更想知道蔺珂会就犯的理由和原因。“别告诉我说我认错了人，我不相信自己年纪尚轻就患了老眼昏花之症。”

是的，梅儿是个怎么样的存在他很楚，怎么可能瞒得过欧阳静？可是他还是要坚持下去，“欧阳兄真的是认错人了，她不是什么蔺珂，只是愚兄的侍妾。”

他不相信欧阳静不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他这样坚持只是不想捅过那层窗纸，让一切变得复杂罢了。好吧，他也不去捅破，可有些事情他不得不提醒他，“太后寿诞，凡是携了家眷进京的都要带着家眷出现在当晚的御花园宴会上。你可要想清楚届时要怎么应付。”

是的，这是个难题。相信他携家眷入京之事早已传进宫里，如果不带进宫去会有一个大不敬之罪落到头上。在候府接到这个消息时他就想以病推托不进京了，可是那时柒柒的病情让梅儿知道了，大夫也向她提了京都宫里的御医或许能救柒柒。他不想看到她伤心落泪的模样，所以他拒绝不了。

沈绥湫虽是沉默，可欧阳静似乎还是不打算放过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不相信蔺珂会答应做你的侍妾？”

沈绥湫长长一声叹息，既然欧阳静先撞见，他也没什么好隐瞒。他相信欧阳静不会拿着此事到处宣场，“当年新皇登基，我一得知梅儿的消息就暗中让人注意着她的动向。那日一大早见她骑马出了城，我便得到消息随之跟上了。你一定想像不到那个时候的梅儿挣扎在垂死边沿的狼狈是何等的凄怆，那一切都是祁煜带给她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躺在我怀里口溢鲜血最后展露的那抹苦笑。我以为她死了，准备带着她去落梅谷交给梅翁先生，可是几日后她却醒了过来。”

“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体内的毒愫未解，不可能还活得下来。”

他明白欧阳静关心的重点是什么，沈绥湫露出无尽的苦笑，目光轻轻的飘向湘帘，似乎想转过去看清梅儿现在正在做什么。“因为柒柒，所以她才能活下来。”

“柒柒？”欧阳静糊涂了，“她只是个孩子，能做什么？”

“因为梅儿怀了柒柒，柒柒的体内继承了梅儿体内大部份毒愫。”沈绥湫露出一个男人的累和伤感，“我甚至不知道柒柒的亲生父亲是谁？我有想过是不是祁煜，或者是祁旭，甚至连陆梓渊我都怀疑了，可也一一的否认了。先不说祁煜那个时候彻底的忘记了梅儿，祁旭和陆梓渊是绝对不会那样对梅儿的。那么，梅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曾让人彻查，可是没有任何结果。”

欧阳静闻声倒吸了口凉气，他想不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除了在祁煜面前，蔺珂是何等的冷傲和孤绝，她岂会容忍让人轻薄？好在她失忆，误认为那个小女娃是沈绥湫的，否则后果真是不用多想。再说那孩子也真是命苦，她的存在就若只是为了延续母亲的生命一样，“如果是七角梅蛇的毒，就算是宫里的御医也是没办法的。”

他就知道来京都这一路都让人查过了，所以这会儿欧阳静说出这样的话沈绥湫并不惊讶，“我知道无计可施有什么用？这是梅儿的希望，她对那个孩子倾尽了母爱，用心疼她、宠她、爱她。如果她有何不测……替柒柒看诊的大夫无意中提到京都宫里的御医或许有办法救柒柒，既是她知道了这条路，我不能浇灭她心里燃起的希冀，更不想她怨我一辈子。”

“你明明还有另一条路选择的。”欧阳静说：“我不相信你没想过，要知道蔺珂能中七角梅的毒得以压抑，全赖梅翁之力，如果你带着柒柒去落梅谷，就算是解不了，至少也不会让她这么快离开蔺珂。”

沈绥湫苦涩的冷笑，“你觉得我带着梅儿和柒柒去了落梅谷以后，梅翁还会放任梅儿继续留在我身边么？”

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做为蔺珂的师傅，梅翁十分了解梅儿想要的是什么，就算她失忆了，也不会放任她那样失去自我。他会留下蔺珂，也许他还有办法帮助蔺珂恢复记忆，那样沈绥湫就更不可能把蔺珂留下了。“可你明知带柒柒进京毫无帮助，还是带着她们母子来了。”与其说沈绥湫在逃避什么，不如说他自私自利为只为自己考虑。蔺珂只要能活下来就好，柒柒是谁的孩子又与他何干？瞧方才他的态度还是很喜爱柒柒的，只是不知这喜爱之中加带着几分真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