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奇怪了，沈绥湫算是半个江湖人。江湖上向来人才辈出，他怎么舍近求远要跑到京都里来？“我到是听说他有个女儿，没想到小小年岁就身体欠佳。”

“他和大夫人花旖柔没有孩子，这个孩子是他与侍妾生的。”欧阳静随意的说着，比起沈绥湫带那个老婆进京，他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他如此宠爱？曾经他一心系于蔺珂之身，如今蔺珂故去，他便将心移转，到底是男儿薄情。

祁煜勾勒完一本奏册，接着翻开另一本。欧阳静见他忙着无暇闲话，便起身告辞。

欧阳静一离去，祁煜就坐不住了。因为他将欧阳静先前的提点全部放在心里，此时他一走，心里的计量便迅速如浮木般浮上了心湖水面。以最快的迅速处理完政事，将命人摆驾太后所居住的荣禧殿。

荣禧殿中，太后苏氏斜倚着软榻闭目养神，素妃正轻轻的揉着她的太阳穴。柳嬷嬷在一旁细细的瞧着，想将这按穴的手法学到手，以后就不必劳烦素妃娘娘了。

“素妃啊，皇上有多久没去你宫里了？”太后闭着眼，轻轻吐字。

素妃脸色略僵，随即笑道：“回太后的话，大约半个月了。”

“半个月，这么久了？”太后心下一声轻叹，却将话音转身了柳嬷嬷，“皇上这半个月都在谁的宫里呀？”

柳嬷嬷回应道：“据敬事房回报说皇上这半个月基本上都是在怡合殿休息的。”

太后轻轻的睁开眼，看向柳嬷嬷的视线携了几分质疑，“皇上政事繁忙乃是常事，住在自己的殿中休息也无可厚非，他虽是皇帝却也是男人，本宫就不信以他的性子在怡合殿呆得住。他是不是又去佛堂跟那个女人私会了？”

柳嬷嬷知道瞒不住，可她总得替皇上遮掩遮掩，“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太后你的眼睛，皇上的确有去过佛堂，不过按太后吩咐周围都守着人呢，他们并未做出什么事情有辱佛殿，太后宽心。”

在儿子还未登基时她就有想过这个问题，蔺珂固然麻烦，可凤欣儿也决不是省油的灯。事实也真如她所料，只是她没料到会比她想象中麻烦罢了。“唉——，本宫老了，实在没精力去跟皇上耗着此事，可就是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办法是有的，只要凤欣儿一死，就如当年的蔺珂一样，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只可惜她要顾念着母子亲情，否则岂能容凤欣儿苟活至今？

“太后放心，皇上总有一日会体会您的良苦用心。”素妃声音不甜不腻，听得太后很舒服。

太后拍拍她的手笑道：“你啊，就是会说好听的让本宫高兴。”

“臣妾说的是真的。”

“呵呵……”

太后正受用的笑着，突听殿外唱驾，“皇上驾到。”

“这大白天真是不能说人，一说皇上皇上就到了。”柳嬷嬷喜笑颜开的看着太后说着，一边吩咐宫婢去沏新茶过来。

太后坐起了身，素妃也起身走到了榻前。见到皇上进来，忙盈身请安，“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祁煜看了一眼素妃，素妃的一身妆扮也真是素，她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贤德明惠。“平身。”

“谢皇上。”

素妃一起身，祁煜就向太后请了安。太后示意他坐到一旁，柳嬷嬷亲自捧上新茶奉上来，“皇上请用茶，这沏茶的水可是素妃娘娘大冬日里在梅花瓣上采集的雪水呢。”

祁煜捧着鼻息间嗅了嗅，的确有股冷凝的香气，“太后身子向来体热，你用这雪水侍奉正好可解太后一时安泰，素妃，你有心了。”

听到皇帝夸奖，素妃心下很是激动，表面上却要做出一副谦卑恭顺，“谢皇上夸奖，给替皇上向太后尽孝，是臣妾的福分。”

祁煜点了点头，也真当这是她的福分。抿了口茶水将茶盏搁到一旁的小几上，道：“素妃，午膳朕准备到你宫里享用，你回宫去准备一下吧。”

若说先前皇帝夸素妃她是激动的，现在就更是喜得找不到言词形容了。脸煞时间红了起来，“是，臣妾这就下去准备，太后娘娘，臣妾先告退了。”

太后脸上的表情就没素妃脸上那么好看了，她在揣测皇帝将素妃支走后会跟她聊起什么不能道以外人听的话。

素妃是走了，可是一时间殿中的沉默让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柳嬷嬷也觉得这母子间的氛围有些奇怪，忙开口笑说：“皇上刚从御书房过来吧，看奏册辛苦了，老奴让人去准备些点心过来。”

“有劳柳嬷嬷。”祁煜说。

“应该的，老奴去去就回。”

母子二人看着柳嬷嬷从殿中走出去，太后觉得让皇帝开口不如自己先作声，于是直言不讳，“皇上今日前来可是有事要向本宫说。”

不必隐瞒什么，以太后的心虑根本就瞒不住。祁煜也就直说了，“回太后，是这样的，早朝时有朝臣朝奏启儿皇选秀之事，儿皇想来听听太后的意见。”

一说到这事儿的起因太后就觉得闹心，如果皇帝现在有儿女双全，这选秀之事倒是可以耽搁，遗憾的是现在皇帝只有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儿，这让她如何是好？有时她都在想这凤家姐妹都只会生女儿，是不是她凤家遗传呀？

“皇家子嗣关乎江山社稷，此事你既是提起便是有这个打算了，如此本宫没有意见。”

祁煜笑了笑，又道：“儿皇想请太后恩准欣儿离开佛堂回春露殿去住。”

这才是他同意选秀女进宫的真正用意吧，想拿来与她换条件？想当年他们母子同心协力夺回天下，现在却要因为一个女人尔虞我诈国、虚以伪蛇。太后倏地涌上一股悲哀之情，事情怎么会变成今日这个模样。一个蔺珂能让儿子放弃江山社稷，好不容易她从儿子的记忆里消失了，又来一个凤欣儿使诚心使她和儿子母子失和。

“皇儿。”她不是叫他皇上，而是叫他皇儿，她在用一个母亲的身份呼喊他，“你为何就执着着凤欣儿不肯放手呢？母后承认她曾经的确为你付出不少，你能夺回皇位也有她的一大功劳。可是皇儿你别忘了，人言可畏，谣言可畏，母后不想在你百年之后史册上记着这一抹污点。你始终不该忘记她是前朝皇后，本应出宫出家或是该死之人，母后留她性命至今，完全是看在你的份上。你怎么就不能体会母后的苦心呢？你这样维护她，又将母后置于何地？”

太后的话让祁煜难过，他曾试过很多方法依旧不能改变太后要难为欣儿的决心。他能体会母后的用心，可是他不想失去她呀，这辈子他已是欠了她，不能再负她了。也曾想过让凤欣儿以另外一种身份进宫相伴，或者说在京都置一处宅地让她出宫。前者母后不同意，后者欣儿又不依。前者是因为母后不允许前朝皇后再进宫闱的事情发生，后者则是欣儿不愿意离开他的身边。她说她不要到没有他的地方去，虽说在宫里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可是她知道他离她很近，他就在也的身边。隔着几堵红墙，或是几处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