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月,我不止一次告诉你,就算你心里有多不平衡,也不能说出来,若是让候爷听到,他会认为是我平时管教不严,认为我有失身份,你明白吗?”
这是小姐的难处,她何尝不知?可是她就是气不过,不能拿到别处说,还不能在小姐面前一吐为快么?可是小姐说得不无道理,现在她在候爷前面的处境已经是很困难了,她不能再给小姐添乱,“是,小姐, 奴婢以后再也不会了。”
花旖柔拉过芍月的手,报歉的笑笑,“芍月,这么些年跟着我真是苦了你了。”
芍月摇了摇头,“小姐说什么话,奴婢不苦,奴婢觉得苦的是小姐,奴婢心疼。”
花旖柔唇边的笑意略添,正想说什么,见沈绥湫走向了花丛中那抹小身影。小女孩看到他靠近,忙飞奔了过去扑到他怀里。沈绥湫此时毫不吝啬她的喜爱将她抱起来,问她,“瞧你的小脸儿脏的,要是你娘看到该生气了。”
小女孩似乎害怕娘看到会生气,忙用手抹着脸,岂知是越抹越花,惹得沈绥湫笑声不断。他抱着小女孩朝这边走来,花旖柔和芍月盈身礼安,“见过候爷。”
沈绥湫说:“起来吧,这天还不是很热,你怎么穿这么少。——芍月,快去给夫人拿件披衣过来。”
他从来都不会掩饰对她的关心,可是他的心却从来没留给她。花旖柔张口言谢,芍月听到吩咐到是高兴的领命而去。沈绥湫抱着小女孩走了,余下花旖柔空留花园徒添寂寞。望着抱着孩子离开的背影,她倒是宁愿先前他抱着孩子直接走了,何必走到她面前给她温柔,又强行把温柔给带走。
眼中的泪意正要泛滥之际,徒然听到走在几步开外的沈绥湫说:“好久没吃你煮的冰糖雪耳汤了,煮一些下午送到书房里来吧。”
花旖柔听得心一颤,想应声时男子已渐行渐远了。也许他并非无情,只是多情罢了。
沈绥湫抱着小女孩朝府中的青絮轩走去,在即将要到青絮轩时,便见一侍婢神色匆匆从花墙里出来,一见到他和孩子忙小跑过来,“奴婢见过候爷。”
“听雨,你神色匆匆所谓何事?”这样问时他已有结紧张了,因为梅儿的身子这三年来虽说风平浪静,可她体内的毒愫未清,总是会让他担心。
听雨回道:“回禀候爷,梅夫人醒来没见小姐,吩咐奴婢去将小姐找回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沈绥湫一颗半悬的心落下。看到怀里的孩子一副脏样儿严肃的表情也缓和了,“小姐的脸脏了,你带下去洗洗,再给她换身干净的衣裳过来。”
“是,候爷。”
沈绥湫将小女孩放下,看着听雨牵着她的手转身而去,几步后小女孩还回过头来对着他笑。
柒柒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她是上苍赐给梅儿的礼物,更是她的恩人。如果当年梅儿不是在毒发身亡之际因为怀上了她,或许梅儿就真的死在那棵大青松树下了。随着孩子在她腹中成形,她体内的毒渐渐转移到孩子的身上。可梅儿体内的毒并未完全转到孩子身上,不然这孩子也根本活不下来,孩子只是分担了梅儿体内过多的毒愫。
他转身走向青絮轩,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这些年总是挥之不去的往事。他不敢找来落梅谷的梅翁,因为他会将梅儿从他身边永远的带走,因为就算梅儿失去了记忆,梅翁也不会让她属于他。所以他曾找来智音寺主持大师替梅儿瞧症,好在主持大师修为不底,只要梅儿有口气,他即使是毫无对策,也能清楚知道她身体重病的原因。
先前想起的那些事情都是主持大师告诉他的,他还告诉她柒柒因为先天性身携巨毒,四肢健全只是失声已属奇迹,可她却活不过四岁。这一消息是对梅儿封了口的,如今让他更为担心的是柒柒已经满三岁了,梅儿也在他跟前提过柒柒有时的样子越来越奇怪。他找不到理由安慰她,只好拿她身子不好想得太多去安慰她。
梅儿失忆了。曾经他悄然带着她离开京都是还考虑要如何在她醒来时给她交待,可是她就像重新一般醒来,失去了先前所有的记忆。这都是命吧,祁煜是被逼无奈让人害得失去了记忆,她呢,则是误以为遭人背叛欺骗选择放弃记忆。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祁煜在失忆后得到了熙月的江山,梅儿在失忆后过着平淡没有欺骗的生活。失去记忆后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而他自己,则感谢上苍给他这样一个陪在她身边的机会,各取所需,各得其所,又有何不妥?
现在只希望这份安宁和平静能够持续下去,不让什么意外给打破,他这辈子就算是心满意足了。
迈进青絮轩的门槛,远远的就瞧到一女子轻倚着摇椅置身庭院。温暖的阳光溢下一层透明的纱掩在她的身上,纤瘦的身姿似能赢握于手。青丝单向左臂依怀,用一条青缎轻轻束住。唇边没有任何情绪,清莹的眸色也是淡淡的,虚无飘缈般的空灵,淡淡的忧郁却让人看不出她到底在忧郁些什么。就若那一脉清烟缭绕在侧移散不去。此时她不动不移,一副浅慵的模样显得她别有一番动人的气韵。
只是那一刹那之间,一眼就坠入情渊的命运,他欲罢不能,更无从谈起抗拒。
“梅儿。”轻唤出声,引来侧眸一笑。
“你怎么来了?”梅儿坐起身子,唇边的笑意丝毫看不出方才她的面无表情。
自从得知她失忆的消息,他就告诉她自己是她的夫君。‘夫君’二字,她也只是在人前这样称呼,私下里,例如此时两人独处时她从不这样称呼他。其实与在人前相较,他更愿意在这个时候那样叫他。可梅儿似乎是本能的排斥,她不说,可是他却能在感受得到。
“我过来看看你。”走到她面前如此温柔相待,放在以往是他的奢望,现如今却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得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在做梦。“今天身子可有不舒服?”
候爷很奇怪,这是梅儿有意识后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他说他是自己的夫君,可是他给她一切宠爱从优,却从不在她的青絮轩留宿。他是她的夫君,在她这里留宿又有何不妥?她都不介意当他的侍妾,他为何要与她保持那样的距离?
因为想不通,所以她心里似堵着什么似的。他们的女儿是个哑巴,她很难过自己给他生的孩子是个不健康的孩子。也曾提起想再为他生一个,可是他却以自己身子太弱而拒绝了。她的确是感觉得身子偶尔会很沉,沉得让人疲惫,可这似乎并不影响他们再要一个孩子,然而她的夫君没给她这样的机会。
“我很好,今日起得迟了,起来不见了柒柒,方才我让听雨出去找了。”他们之间好像除了孩子就找不到话题了,有时她问自己,除了孩子她还能向他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