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落之际，祁玚拍了拍手，掌声响起的同时门棱让人推开。进来一位体形富态，衣着鲜亮的中年妇人。她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脸笑容极显谄媚可拘之态，步履迅速站到祁玚跟前，“杨公子，听龟儿子说您有好货卖给小妇人，还说可以当晚接客，小妇人可是外面等得不耐烦了，不知道那好货在哪儿呢？而且前面我已经说有新粉人儿到了，价格也都抬上去了，要是公子放我老婆子的话，我可是不依的。”

这鸨婆子眼中只认得金主，这儿又是红妆晓榭特有的雅房，她的眼中自然第一时间只看到自己。祁玚用眸色瞟着蔺珂近惨白的肌色，心忖终于看到她露出一点害怕的影子了。尽管她掩饰得很好，可他毕竟阅过的女子无数，镇定与否他还是能辩认出来的。

祁玚朝着蔺珂略微抬了抬头，那鸨婆子便顺着他的视线而去。在看到蔺珂的刹那，霎时间她只觉得眼前金光闪闪，错愕的看着那离得窗口不远的女子。她不似凡人一般宛如处子般静伫在那儿，不动不移，那张倾城绝世的颜容虽说不染思绪，可她的存在便是让人难以移眼。连她都舍不得眨眼睛，更何况是楼下那些好色的臭男人。

可是辗念一想，这样的女子岂会主动到这青楼里来？移开贪婪的视线疑惑的转到祁玚身上，“公子爷，这货可是好货，可这样的货不会给我的红妆晓榭惹上什么麻烦吧？”眸色的余光扫视着蔺珂，那一袭脱俗遗世之质，哪里会是个普通的良家女子？

“你放心，你才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怎么会让你下不来台呢？”祁玚依旧看着蔺珂狡黠的笑道。

蔺珂是听不懂祁玚的话，可是他的决定已让她的心拧得喘不过气来了。为何平日里在暗中保护她的人还不出现？如何祁煜得到她失踪的消息，怎么还不快赶来？她真的要让祁玚给卖了，她真的会被人玷污悔恨终身。

“如此，那老婆子就谢公子爷了。”鸨婆子靠近蔺珂，围着她缓缓绕起来，嘴里还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啧啧啧，真是个不错的粉人儿，老娘刚才在楼下叫价叫到一万两银子一夜，现在看来叫十万两都不过份。”

祁玚复又回到原处坐下，自斟起酒来，“这可是我答应过你的谢礼，怎么样，值吧。”

“值，值，超值。”鸨婆子笑得满脸通红。

祁玚突然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蔺珂，“那你就把她带出去让楼下的大爷们验验货吧，然后赶紧给她找个金主儿，这事儿最好在半柱香时间内搞定，否则我就不能保证这姑娘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有道理有道理。”鸨婆子明白祁玚话里的意思，他是在说担心蔺珂会为何清白自尽之类的。

祁玚又自顾饮酒，鸨婆子则面向蔺珂说：“姑娘，既然你是公子爷给老娘我的谢礼，那么也就是这红妆晓榭的人了，你新来的还不知道规矩，在这儿我的话就是圣旨，若是你敢不听，就算你长得跟个天仙儿似的，也难逃过老娘的法眼。走吧，随妈妈我出去见见世面，让各位有钱的大爷都验验货。”

鸨婆子伸出手去拉蔺珂，蔺珂旋步避开，冷然的盯着鸨婆子，“你若是敢动我，休怪我不客气。”

“哟儿，还是个辣粉人儿。”鸨婆子露出凶相，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话到唇边又止住了。只见她眼睛一转，随即阴险的笑开了，转身对祁玚说：“公子爷，姑娘既是不肯移步，咱们也不勉强，那我就只好替公子爷你另备一雅间休息，这间房就让姑娘接客用吧。”

“这么急？”

“不是公子爷你说的最好是在半柱香的时间内给她找个有钱的金主么？”鸨婆子似乎为自己的主意很满意。

祁玚起身笑道：“有道理，好吧，你去给本公子准备房间，我先替你看会儿人，等到金主儿来了我就让出去。”

鸨婆子福了福身，千恩万谢的出去了。只要她出去一抬价，就更会有人争相当金主儿了。这是她懂的也是祁玚懂的道理。所以她才不再勉强蔺珂随着她出去见人。

“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么？”

蔺珂的声音终于有怒了，祁玚却似乎并不介意，“如果你不想让朕得逞，那你就为保清白自缢好了，反正无人知道朕看着你死的，为免惹上麻烦，红妆晓榭更不会承认。而且就算你死了，朕照样可以看到祁煜痛切的脸，所以于朕而言，你活着或是死了，用处都是一样的，只是让朕心里舒坦的时间长短问题而已。”

“想不到堂堂熙月一国之君，竟会行如此小人行径，更是阴险至极。”

“这都是祁煜逼的。”祁玚因为蔺珂的话丧失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如果没有他，你就不会遭人蹂躏了，所以你要怪就怪祁煜罢，一切都是他的错。”

这话蔺珂听来耳熟，似乎不压于两个人在她耳边说过。都是让她怪祁煜，是祁煜让她不幸的。

祁玚突然又恢复了笑容，“想想现在连皇后也背叛了他，丰淮城又出事，若是你再有个什么闪失，祁煜那张脸一定会很好看吧。哦，对了，为防珂夫人活不下去，朕给你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吧。祁煜这两天忙的可不止朕指给他的事情，他还在为你精心准备一份礼物。”

“礼物？”

祁玚点点头，说：“在熙月有种蝴蝶叫翠莹，此蝶通身翠色，蝶尾会在夜间发光。然而它亦不似其他蝶种流连花丛，而是喜欢躲到森冷的山洞里。只有在雷电交加暴雨过后的几日才会在夜间飞出山洞采食积沉在草叶下的露珠。翠莹的寿命很短，因为要配合几个不可缺的条件，一年之中想要看到它的机率实在太低。可是祁煜为了你不辞辛苦遍布城外各山，好像他已经找到翠莹的下落了，这是这几日便要带你前去观赏。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才行，不然他费心费神的替你张罗的月下美景岂不是要浪费了？”

祁煜，祁煜……。蔺珂在心下不停的呼喊着祁煜的名字，此时她的情绪已然呈于脸上，悲愤的看着祁玚，他是刻意说出来让她抹去想自结的想法的。偏偏正是因为他如此说了，她更为自己此时的处境感到绝望和悲哀。

“鸨婆子，老子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要是你敢骗老子，老子就让人把你这红妆晓榭给拆了。”

“朱大爷放心，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骗您不是。”

鸨婆子与一陌生男子的对话由远而近的传入耳中。蔺珂的脸色更加苍白，而祁玚脸上的笑意则更加浓冽。她迅速起身与蔺珂擦肩，在门棱再次被人推开时，祁玚纵身跳出了窗外。蔺珂跟着到窗前，祁玚已没有踪影，只有一湖水深深浅浅在灯火下的泛着粼粼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