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珂只看着祁玚得意洋洋,又见他双手交叉枕着下颌,俊逸的笑容不减反添,“对了,朕问皇后有什么方法能将丰淮城控制住时,她就让苏太妃病了,再由朕下旨宣奕亲王进宫探视。只是有个意外就是他居然把你给带来了。”
那日进宫去见苏太妃出来,凤欣儿的一番话曾让她起过疑,想不到竟会在祁玚这里得到肯定。如此一来她背叛祁煜之事便不会作假了。只是苦了祁煜,难怪他近些时日神色怪异,让她捉摸不透,想来都是在为丰淮城之事苦恼罢。而这一切亦如祁玚所言都是她的错。
“这么说来王爷不曾提起回丰淮城,不是不想走而是回不去。虽说王爷与丰淮城的渊源不浅,可也得无奈相隔甚远且鞭长莫及。现下这本该闲下来的日子,可我仍见王爷早出晚归,莫不是皇上在替王爷找事情做,让他尽尽臣子的本份?”
平平淡淡的语气,听入耳中犹如珠落石玉。可仔细辨听,还是能听出几些轻蔑和讽刺,看来再性子好的人也是会有脾气的,她只是较之寻常女子多出几分耐性罢了。“他难得回来一趟,朕若是让他太闲了岂不是太对不住他?怎么?珂夫人是在怪朕让他少了陪你作伴的时间么?”
与祁玚在这里坐了近一个时辰了,窗外的余辉亦退减。在不知不觉间,这红妆晓榭该有的热闹也多多少少萦绕在她的耳畔。祁玚的酒量应该很好吧,喝了好几杯仍不见他有醉意,倒是自己先前喝的那杯酒让她现在掌心还在渗出冷汗。
说了这么久,她对祁玚的目的还是不清不楚。但有一点可能确定,她会在这里完全是因为祁煜。来到京都,又想起凤欣儿的话,她了解权利是尘世间最具有诱惑力的东西。且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去争夺,可这一争一夺最初始的起因,乃是因为妒忌。
师太曾告诫她八个字:繁华一梦,执着何用?可世间的人谁不是在执着?谁又能做到真正的解脱?所以不怪祁煜亦怪不得祁玚,只怪命运使然,一切都归究于最初起的那个小欲念。
“三纲五常,天地君亲师。皇上说得固然有理,可你的确剥夺了王爷陪伴蔺珂的机会,蔺珂会怪你无可厚非。”腿有些酸麻,蔺珂起身走到窗前去,看着窗外灯火繁荣将明净的月光给比了下去。
她还真的在怪他,直到蔺珂语毕,祁玚才反应过来映入眼中的女子没有宫中女子的做作和装腔作势。照着她的立场,她怪他还真是无可厚非。“你只是一介平民,居然敢怪朕,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么?”
“有意思么?”背对着祁玚,蔺珂略垂的眼中浮上几许伤感和莫可奈何。
祁玚不懂蔺珂的用意,只看着一层淡薄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皎洁如厮,仿佛会在下一瞬间飘渺而去。“什么有意思?”
“是皇上提醒蔺珂怪责皇上让王爷陪我的时间少了,如今蔺珂真的怪责了,皇上又要治我的罪!您这样吐话、否话,到底有什么意思呢?”微微斜身回眸,淡淡的视线停在祁玚身上。
迎着她飘来的清冷视线,祁玚心下皱了起来。他是在嘲笑蔺珂,是来拿蔺珂作消遣引祁煜阵脚大乱的。可是现在为什么感觉受到嘲弄和消遣的人是他?怪不得凤欣儿那样厌恶这个女子,她的存在果然令人厌恶。
“朕现在终于知道皇后为何那样讨厌你,珂夫人,你的确令人讨厌。”祁玚边说边站了起来,从另一侧窗棂望了出去,随即笑道:“天色将晚,算算时间奕亲王应该已得到你失踪的消息了。”
听似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蔺珂赫然将先前的警惕全拎了起来,她看着祁玚脸上的笑易,越是看就越是觉得危险,更有一种危险现在才开始的察觉。“皇上不打算就这样放蔺珂回去么?”
“回去?”祁玚执起酒杯,放在鼻下嗅着冰冷的酒香,良久方道:“朕还没看到祁煜惊慌失措的模样,怎会这样轻易放你回去?而且就算朕放你走你要怎么回去呢?听听外面的丝竹管乐之音,现在这个时候的红妆晓榭可是热闹非凡门庭若市,夫人就这样出去,应该清楚自己会有个什么下场罢!”
“那皇上打算将蔺珂如何呢?”回过身来,正面对着祁玚,看着他将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随即露出阴险的目色,“朕自从在宫里遇到你之后,就一直在想怎样制造一个机会看祁煜丧失那副让人深痛恶有恶报绝的镇定的脸。后来经过皇后的提醒,朕想到了,若是让冰清玉洁的珂夫人在红妆晓榭让人毁了,不知道朕那个皇弟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他还会像以前一样那样将你宝贝在手心儿里么?朕真的很期待呢?相信遭遇不幸的珂夫人也会期待这一切过后祁煜的态度罢。”
祁玚和祁煜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可他们偏偏都生在皇家成了兄弟。当年祁煜那样恨她,也只是将她打进大牢让人鞭打,也不曾让人毁了她的清白让她背负着不洁之名一辈子受尽痛苦和煎熬。他比祁煜狠,或者说他恨透了祁煜,不让他死就是想用尽方法折磨他。
“你可以恨祁煜,为何要将我牵制其中。”
“你还不明白么?这就是朕恨祁煜的方法。”
祁玚的回答让蔺珂无言以对,延伸的意思就是她已是祁煜的软肋和弱点,所以她没得选择。更因为她是个女人,没有什么比让人毁了清白在精神上更折磨痛苦的了。祁玚此举不仅折磨祁煜,也是在折磨她蔺珂。她若是长期因着此事痛苦,祁煜岂会展颜。而她是个女人,不可能不会介意自己的清白让人浊去。
“既然你已经控制了丰淮城,那也应该掌握住祁煜造反的证据,你会不会在京都治他的罪?”
女子的清白名节何其重要,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蔺珂想到的却是祁煜的安危。祁玚自觉又输给祁煜一筹,怎么他就那么好命让女人个个都向着他?“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可以朕自然不会放过他。”现在的确不是时候,祁煜太狡猾,虽说他控制住了丰淮城,可他在朝堂上的辩驳乃是守护城中安危,至于那些储备物资,他也狡辩说是以备天灾人祸。看来是他太着急了,虽说凤欣儿列举的名项可致他死地,然而还不够充分不够牢固。而且赫连城那边的情况奏折上滴水不漏,得到的消息他也不能笃定其真实性,万一他此番在京有个好歹,那欧阳静又岂是省油的灯?
“皇上想得真周全。”蔺珂冷笑,同时也为即将到来的危险悬起了整颗心,因为祁玚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是自然。”明白蔺珂语气里的轻视之意,可祁玚还是不甘示弱的表现得得意洋洋,“若是换了人,朕或许还不用如此大费周张,所以今日请来了珂夫人替朕表演一场好戏,朕期待一会儿祁煜捉奸在场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