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珂起身摇步,玉蝉说:“奴婢先下去吩咐人准备马车,夫人可稍候便来。”
蔺珂又点点头,瞧着玉蝉转身离开的背影,想着这丫头也满双十了吧,是不是该给她给个夫婿了。说来她还不知道这府里侍婢进出的规矩,承蒙她的照顾,改些时候和祁煜说说,也谢她照顾她一场。只叹息袁妈,想不到那一别竟是永别。
微微的一声轻叹,携裙迈过门槛走出华缈轩。现在府里的下人看到她要比从前恭敬多了,亦不会再有人敢拿眼多瞧她。这样虚伪的尊重她不需要,可偏偏是某些人毕生追求的。
春日近尾,这几个月开的花已开始败落,空气中不时随风送来花香,还夹着几些花蕊花衣,优优雅雅的从眼前飘过。
“这不是珂妹妹么?你这步履不紧不慢的是要去哪儿呀?”
耳边响起凤蓉儿的声音,方才便瞧到她与文絮絮和苏媚儿在花园里不知因何嬉嬉笑笑。她以为她们没看到自己,所以调转步子避开,没想到她到是追了上来。回头施了一礼,“侧妃娘娘。”
“妹妹不必多礼了,回来就好了,省得王爷隔三差五就向萧府跑。”凤蓉儿笑得花枝招展,她是在庆幸凤欣儿终于离开丰淮城了,“也不知王爷是怎么想的,有好好的王府不住,偏偏把妹妹丢到那寻常百姓家去。就算他不怕有人在背后说他心狠,也要顾及到妹妹你的名份不是?”
“娘娘多虑了。”她的嘲弄她不介意,只是她听不得凤蓉儿辱没萧家,“王爷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且不说萧府在丰淮里有头有在,也不会有多少人像娘娘这样悠然自在议论别人家事情。”
她在说她多管闲事,凤蓉儿一听脸色立即拉了下来。她左边的文絮絮和右边的苏媚儿见状,都纷纷帮起腔来。苏媚儿说:“珂妹妹,你是最晚进府的,怎么可以这样跟蓉儿姐姐说话呢。就算有王爷宠着你,你也只是个侍妾而已。”
“就是,你是怎么回事呀?”文絮絮说:“蓉儿姐可是在替你说话呀,你怎么还不领情?真是恃宠而骄的女人。”
她们都在提醒她的身份和立场,她们的眼里只能看到身份和立场,早已忘了自己是谁了。
“好啦。”凤蓉儿一出声,苏媚儿和文絮絮亦跟着蔺珂一样沉默了,“我们走吧,不是约好出街去看手饰的么?”
“是,蓉儿姐。”
蔺珂记得以往这些人都是叫凤蓉儿作侧妃姐姐的,如今改口,是不是她不在府里的几年她们变得更为亲密了?罢了,如何称呼与她何干?只是影响了她出门的心情。抬眼看着她们消失在曲廊转角,蔺珂这才回身得新举步。
她让玉蝉安排的马车是停在侧门的,所以不必与那三人再次相逢。然而此时穿过透风花墙迎面走来的人,却让蔺珂赫然心颤,是最初毒发的那种心颤和疑惑。
那男子风姿隽爽,眉目分明。青丝由于翠带绾束,月牙白袍松散裹身,腰佩一枚松脂玉,手持一柄君子扇。颜容俊雅,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股清冷且又温和的儒味气息。然而这个人,却并非如同他表面的那般易让人靠近。
欧阳静瞧着蔺珂的眼睛直直的落在身边的沈绥湫身上,再加上沈绥湫不久前的反应,更加笃定他们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否则依蔺珂的性子,早已瞥身而去,哪儿还会步履由缓至停伫足于原处,愣愣的看着他们二人过近。
“你这是要去哪儿?王爷一会儿回来了,你还是回华缈轩等着吧,否则又会把府里闹得鸡飞狗跳。”欧阳静似嘲弄又是玩笑的对蔺珂说。
蔺珂淡淡的看了一眼欧阳静,目光很快又回到沈绥湫的身上,“沈公子,果真是你。”她不会忘记沈绥湫,这个第一次让她毒发的男子。
“梅儿姑娘看到在下很惊讶么?可你再惊讶也不过在下再次得与你重逢。”沈绥湫的语气里有丝寒意,不止蔺珂感受出来,欧阳静也奇怪。
“怎么,二位认识。”
“几年前我被熙月帝追杀,是梅翁先生救了在下,更得梅儿姑娘……。”
“二位好像有事要谈,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蔺珂略微曲身,举行再无异样,就若她只是在确认沈绥湫是沈绥湫。
蔺珂就这样与欧阳、沈二人擦肩而过。沈绥湫被打断了话自然有些尴尬,但想到那人是蔺珂,便也甚在意。倒是欧阳静,他却是在揣测蔺珂是否是刻意打断沈绥湫话的,难道这二人之间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么?
“走吧,去花厅奉茶。”欧阳静且说心下依旧在细忖此事,他感觉今日的商谈定会生出些枝叉来。
玉蝉已让人备好马车了,久等珂夫人未至,才要进门去找她时,她正巧过来了。忙掀开帷幄让珂夫人进入车室,随即问她,“要是王爷问奴婢夫人何时回府,奴婢该如何回答才是?”
是啊,她还要不要再回来呢?已是清楚祁煜让她住在萧府是为她安全,如今凤欣儿已离开丰淮城,她又该落脚何处呢?“不必了,就告诉王爷说我去萧府了。”
“是。”玉蝉应声后松下手,同时心下也犯起了难,若是按照珂夫人交待的回话,一定会被王爷瞪罢。
马车一路向萧府赶去,街道两旁的行人听到马铃儿响声纷纷退步回避。在马车转过一条街的时候,祁煜骑着马正巧从一侧而来往回赶。两丈远的距离,就这样在瞬间错过了。
翻身落马,将缰绳交到迎上来的小厮手里。祁煜大步跨过门槛,解下披衣扔到繁伯手里,“欧阳公子和客人到了吗?”
繁伯说:“到了,正在花厅和贵客品茗呢。”
“行了,你下去吧。”
“是,王爷。”
祁煜走在回廊里,紧着步子左转右转到了华缈轩。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他感受不到蔺珂存在的瞬间英挺的眉宇皱了起来,“来人。”
自从蔺珂又出现在奕亲王府后,玉蝉就被提到了华缈轩专职。此时一声‘来人’已是惊得在内室打扫的玉蝉浑身打颤,忙匆匆跑出来跪迎,“参见王爷。”
“夫人呢,人哪儿去了?”
听着王爷急中带怒的声音,玉蝉忙磕头边说:“回王爷的话,珂夫人吩咐奴婢转告王爷,说她回萧府看瑾儿公子了。”
“何时走的?何时回来?”
玉蝉已是被吓得手心冷汗直冒,“夫人是半盏茶功夫前走的,没交待说什么时候回来。”
回萧府去看瑾儿他没有异意,他会生气紧张,只是害怕蔺珂再出意外。得赶紧处理好事情,然后将那母子二人全都接回来。挥袖离去,玉蝉随即捂着胸口喘息。
又紧步走向花厅,远远看到有侍婢端着新茶走进去。踏上台阶进到花厅,正巧瞧侍婢正给欧阳静和沈绥湫换茶。
“沈楼主。”祁煜拱手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