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他见她动武的次数也只有两次。那只次他只沉浸在蔺珂带给他的意外和震憾里，丝毫没想到她是在拼搏自己的鲜活的性命。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可连梅翁都毫无办法他还能怎么办？

祁煜起身告辞，梅翁看着他离去的沉重步伐，捋须摇着头，莫可奈何的感叹天意。

天空的星星都是一样的闪耀，如珠如宝，可这些都无法解去蔺珂身上的负担。这若大的落梅谷，她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态活在这里？

脑海里浮现出蔺珂的模样与身姿，她仿佛天生就属于这里。此处与世无争，虽无繁华热闹，却是另一番旷世怡人。她曾说他们之间应为陌路，相遇是件意外，交集更不应该。此刻想来她说得一点儿都不错，他注定不可能与她闲云野鹤，注定得不到如此简单的平凡。

可是他们相遇了，她先念了他数年。当他察觉到那份心意时，却抱着该死的质疑态度，他在玷辱她的清白，他在羞辱她的灵魂，他让一个将他刻在心里的女子心念成灰。当这一切都成为了过去不可挽回，他却不想放开她的手，如今，可仍是——为时已晚？

垂下眼来，月光下的身影是那般的黯淡。本欲转身回房休息，可见一抹小小的身影影在墙上，走近一看，原来是瑾儿还在练字。看着他专注的样子，祁煜微微的笑了，笑意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时间好像从未这般难熬过，就若要数清眼前来来回回飞舞着有多少花瓣那么难过。

才吃过午饭不久，祁煜的视线便不时朝一个方向望着。那是一条略显弯延的小路，路旁长满了能没脚的青草，青草上飞絮着梅花的花瓣，红红青青，意外的惟美浪漫。一想到蔺珂就要踏着这条小径回来，祁煜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激动难耐。

他垂下头嘲弄自己何以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从未这样放松与蔺珂呆在一起有关？

好不容易等到天阳开始西斜，瑾儿从竹屋后跑了出来，祁煜忙叫住他，“你去哪儿？”

瑾儿停下跳步回头，“我要去接娘亲。”说完又跳着离开，小小的背影看上去很是欢快。

可瑾儿走着走着发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回眸看了一眼，瞧着祁煜似散步般的速度瑾儿不禁蹙紧了小眉头，紧接着他的脚步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慢了。

来到一处突现的山弯处，瑾儿站在那里朝外张望，祁煜终于站到了瑾儿身边，何风吹来一阵急风，送来些许花瓣飘落在父子俩的肩头。青鸟在空中盘旋着，清脆的叫声宛如叮咚流水般悦耳动听。

瑾儿突然回过头对祁煜说：“娘亲回来了。”

瑾儿稚嫩灿烂的笑脸看得祁煜一愣，木然的点点头，而瑾儿似乎并未觉查到异样，朝着不远处从梅林中款款现身的女子挥了挥手，“娘亲，娘亲。”

蔺珂听到瑾儿的声音，朝声源处一望，脸上闻声时的笑意顿时逝尽。脚下的步子也是顿停过后再次提起。离得不是很远，所以她看清了祁煜。他醒了，轮廓不若频临生死边缘时的死寂，他活了，如雕琢过的俊容又恢复了生气。他平静的凝望着她，视线里的波动起伏如湖面浅掀的涟漪。

她有些胆怯看到他醒过来，师傅似首读懂她的心思，所以让她出谷去采药。在走进谷口那一刻她的内心有些忐忑，也有想过他醒未醒来的问题。如今亲眼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蔺珂的心绪竟出奇的平静。那些所谓的胆怯在瞬间的四目相接中如烟被风吹散。

曾经强热不可摧毁的威严，令人惊悚不敢正视眼神，都在她的眼中变得平和如常，就若此刻飘散在身边的梅花花瓣，与风自若。

缓缓走来的女子身姿婉约，玉容淡然，一袭涅白色素衣裹身，玲珑的身形曲妙呈现。一缕青丝随风在颌下逸扬，步履盈盈，单肩背着一个小竹蒌款款而来。竹篓里满是青青枝叶，临近了，闻到一丝药色浓淡。

瑾儿朝前走了几步，蔺珂曲身蹲在他面前，伸手轻抚着他的小脸，唇线浅掀，露出一抹温馨的色彩，“你是特意在此等娘亲的么？你怎么知道娘亲回来了？”

瑾儿伸手指着天空依旧盘旋的青鸟，说：“只要有人进谷青鸟就会打转，不过只有谷里的人回来青鸟才会叫唤，方才青鸟叫得那么欢实，瑾儿就知道是娘亲回来了。”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蔺珂微笑着看着瑾儿，不理会前方投来的炽热视线。

“是爷爷昨儿告诉瑾儿的。”

含笑收回手，蔺珂站起身来牵着瑾儿，这才正视着几步开外的祁煜，掩饰着语气里的叹声意味，静静地的问：“身体好些了吗？”

几些花瓣落在她的青丝间，听不出她语气里的深浅，就若例行大夫与病患之间的关切寻探，他有些不悦，如此平静的蔺珂，让他心揪，“好些了。”你不是已经看到我下床走路了么？若是以前，他定会说蔺珂多此一问，可是现在，他说不出口。

蔺珂点了点头，斜下眼眸看向瑾儿说：“走吧，咱们回家，师公还等着娘采的药呢。”

她与自己擦肩而过，淡淡的香风丝丝缕缕渗入心底，祁煜斜身看向前面相携而去的母子过呆，良久才举步跟上去。那一大一小的背影，在如此的环境下相依为命，这里没有他的存在，他从来都是多余的。

林月溪说得对，没有他，蔺珂和瑾儿会过得更好。

瑾儿牵着娘亲的手本欢悦的走着跳步，徒估跳步停下换作频频回眸看往身后。蔺珂注意到了，只是装着没看见，唇边的笑意——有些累。又在想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明显感觉到瑾儿对祁煜的态度有很大的改观。

“瑾儿从前说恨他，现在还恨么？”走在矮墙外蔺珂看着前面的药圃问瑾儿。

瑾儿瞥回头看了一眼娘亲，随即垂下头去沉默不语。

瑾儿只是个孩子，比起去恨祁煜他更希望有个可以疼爱他，可以让他撒娇的爹爹。他小小的心里充满了羡慕，羡慕藜儿与琅儿可以向萧云灏撒娇或是提任性的要求。从小他就跟着自己，在落梅谷里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过父亲二字，更无人教他撒娇任性。他很懂事，有时懂事得让她心里内疚。

祁煜走得很慢，直到蔺珂将采来的药捡出来洗过一次他才走进院子。他看着蔺珂站在两块垒起的石桥上仔细认真的捡着药，那是一株紫根叶黄的药材，蔺珂很小心的摘着黄叶。他知道她不会没有发觉自己回来了，只是她的专注让他有种被忽略的失落感。

“王爷。”梅翁端着一碗药走出厨房，“该喝药了。”

祁煜接过药碗看了一眼蔺珂，她连眼帘都不曾抬一下。她与他是陌路，现在的交集完全是因为大夫和病患，好不甘心呀！此刻祁煜的心绪烦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