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和护士出了病房过后,贺文渊便走到床边,体贴的倾身为安宁揶着被角,安宁则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眉眼中饱含依恋与微笑。
杨岸飞和路兮琳站在床尾的地方,看着眼前的情景,两人心中都很不是滋味。但贺文渊和安宁却似丝毫没有在意两人的存在。
“好了没事了,晚上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就好了!”贺文渊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柔声对她说。
安宁点点头,软软的接过话:“那文渊哥,你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贺文渊神色微怔,但因为背对的关系,路兮琳并没有看到他的反应,而她唯一听到的他的回应,是他随即干脆的回答:“好,我在这儿陪你,乖,好好睡吧!”
说着,安宁微微一笑,然后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贺文渊刚状,准备转身跟杨岸飞说话,安宁却是忽地睁开眼,一把拉住他的手。
“文渊哥,你要去哪儿?”她蹙着眉,急急的问。
贺文渊宠溺的笑了笑,揉了揉她前额上方,柔声说:“我跟岸飞说点事,你乖乖睡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不要骗我!”
“放心吧,我说了在这儿陪你就会在这儿陪你!”
安宁当然知道贺文渊言出必行,只是有路兮琳在,一切都变得多了许多不确定,至少她现在已经拿不准,贺文渊到底爱路兮琳到了怎样的程度,而自己又在他心里还剩下多少位置。
不过就现在看来,安宁是很满意的。
“那你要快点回来!”略带撒娇的声音,路兮琳几乎快要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
从头到尾,杨岸飞和路兮琳都没有说话,这样的画面,他们二人就像是两个完全的局外人一般,也根本没有他们插话的机会。
而就在她准备转身出门的时候,贺文渊也安抚好安宁转了身过来。
他唤过杨岸飞一起出了病房,路兮琳跟后面,只是离开前,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安宁。
这一看,两人的目光正好撞到一起。
但与刚才不同,此时的安宁似乎精神奕奕,眸光里更是透出一股精明,又似带着一丝挑衅,尤其是那唇角浅浅的笑意,更像是在嘲弄她一般。
路兮琳本能的蹙了蹙眉,但她来不及多想。
病房外面,路兮琳靠近的时候,才听杨岸飞在问贺文渊:“宁宁怎么样?”
“医生说没什么,可能是晚上在山上吹了风受了凉,所以有些不适。”贺文渊回答。
杨岸飞点点头,喃喃道:“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路兮琳忍不住插了句嘴,问:“你晚上要留下来吗?”
她知道自己的问题不过是明知故问多此一举,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而她心里多么希望贺文渊只是安慰安宁,而不是真的像他应允的那样,他要留下来陪她。
但很多事情总是这样,你越是不希望发生什么,越是不愿意听见什么,它就越是容易朝着与你背道而驰的发向发展。
于是她看见贺文渊点了点头,接着又对她说:“兮琳,我就不送你回去了,让岸飞送你吧,回家后赶紧休息,知道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但路兮琳却莫名的有些惶然。
她突然间不知道,这温柔是特别对她,还是只是因为得知安宁没事而放下心的关系,她只是觉得,有些淡淡的陌生。
“要不……我和你一起留下吧!”路兮琳很想听他的话,跟杨岸飞走,可是她却如何都无法忽略自己的内心,所以忍不住提议。
她不想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想他单独和安宁在一起。
而且病房是家庭式的,如果他一个人留下来,不仅意味着只有他和安宁两人,并且还是同处一室。
她接受不了!
“你明天还要上班,怎么能在这里折腾,回家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听话,别让我担心!”
贺文渊没有接受她的提议,而他貌似关心的话在路兮琳听来,却让她觉得他只是为了支开自己一般。
她心里很难受,但最后还是不得不从了他的意,和杨岸飞一起离开了医院。
因为怕安宁等得着急,离开的时候,贺文渊甚至只把两人送到电梯门口便折身回了病房。
路兮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视线很快被缓缓闭合的电梯门阻断,与此同时,也让她的心变得凌乱。
上车后,杨岸飞便发动车子朝着贺家所在的方向驶去。不过刚开车不久,路兮琳忽然出声唤他。
“岸飞……”
“有事吗太太?”杨岸飞瞟了一眼后视镜,问。
“岸飞,我想吃点东西。”说着,她的肚子还很应景的跟着叫了两声。
“好!”
于是接着,两人便找了个路边的烧烤摊坐下。
路兮琳没吃晚饭是真,但想吃东西却只是借口,她一想到贺文渊在医院陪安宁,她就心烦意乱,哪里还有什么食欲胃口。
这么说,不过是不想回家,她有点害怕一个人在房间里的那种感觉,太安静,也太孤独。
虽然和杨岸飞一起让她多少有些不太自然,但毕竟有个人陪着自己,这让她稍微好受那么一点点。
事实上为了安宁的事,杨岸飞晚上也没吃饭,所以路兮琳的这个提议倒是合了他的心意。
比起路兮琳的没有食欲,他相对好很多。
尽管对于贺文渊留在医院陪安宁的事他也很吃味,不过却远不及路兮琳,毕竟他跟安宁没有太多实质的关系,可是路兮琳和贺文渊则不同,他们是夫妻,而路兮琳又是一个女人,女人的心再大,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也会小如针尖。
“太太,是不合胃口吗?”
看她说着要吃东西,却是半天不动一口,杨岸飞忍不住问她。
路兮琳有些恍神,听到声音连忙正了色朝他笑了笑:“不、不是。”说着她赶紧象征性的拿了根肉串吃了起来。
“好吃……”边吃,她还边称赞,只是表情却是有些讪讪的。
医院里,贺文渊刚回到病房,安宁便坐起身来,语带委屈的唤他:“文渊哥……”
听到声音,贺文渊忙走到床沿坐下,问:“怎么还没睡觉?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安宁摇摇头,见他一脸温柔关切的模样,心里美滋滋的,但说话时,依旧软软的模样。
“只是看你这么久不回来,我以为你走了,所以睡不着……”
贺文渊笑笑,对她的孩子气有些无奈。
“傻丫头,我答应了陪你,怎么会走呢!”
“文渊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说着,她身子往前一倾,靠进贺文渊的怀里。
贺文渊愣了愣,终究还是伸出手臂环上她的后背。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心,柔声说:“好了,赶快睡觉吧!”
不过此时的安宁哪里还有什么睡意。
他当着路兮琳的面答应她留下来陪她,她到现在还兴奋得不行,于是她动也不动,也不理会他的话,依旧贴着他的胸膛,说:“文渊哥,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好好的怎么又说这种傻话?”
她突然转变的话题,贺文渊有些反应不及。
“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那要是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在赖在别人那儿,不去医院也不回家?”
“我又没有要他们帮我,是他们自己要把我带回去的。”安宁离开他的怀抱,直起身子嘟着嘴说。
“那意思还是别人多管闲事了?”贺文渊故意沉了脸,问。
他心里的确是有气过,可是在看到她的时候,心里的那些气却顿时全都消失不见。而他总是这样,即便是心里真的有气,也不会发泄到她身上。
“我又没有这么说!”
“下次你再这样瞎跑,打电话又不接,别指望我再去找你!”
贺文渊一脸认真的说,这样的话,已经算是他对她的重话了。
“什么叫我瞎跑,那还不是你气的!”
“到头来还是我的错了?”
“本来就是!”安宁孩子气的鼓了腮帮,“要不是你说那些话伤我的心,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贺文渊怔了怔,对于这件事,白天时,他已经跟她说得够清楚了,所以他不觉得有再重复的必要。
而更重要的是,此刻也不是适合谈论这个的时候。
于是他赶紧岔了话题。
“好了,很晚了,赶紧睡觉吧!”
说着,他直接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然后扶着她躺下。
帮她揶了被角后,他又起身走向房门。
安宁见状,连忙问他:“文渊哥,你去哪?”
“我出去打个电话!你赶紧睡!”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安宁望着虚掩起来的房门,眉头一皱,跟着起身到了门口,站在门后面,耳朵却是贴到未曾完全闭合的缝隙处。
路兮琳和杨岸飞在烧烤摊继续扫荡着面前的食物。
除了前面的两句交流之外,后面的过程里,两人几乎都是一方言不发。
而正吃着,路兮琳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连忙接听。
“到家了吗?”
贺文渊温柔的声音传来,路兮琳听到他的询问,看了一眼杨岸飞,忙道:“嗯……到了……”
“那就赶紧洗漱上床睡觉,乖乖的,知不知道?”
“哦……好。”路兮琳语气淡淡,回应的话也简短得少得可怜。
她有很多话想问他想对他说,可是事实是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无论再多的话,她最想说的,不过是不想让他留在医院,不想让他陪着安宁,她也需要他,和安宁一样。
可是她不能说……
“那我先挂了。”路兮琳应完,又继续说了一句,她甚至连晚安都懒得跟他说。
贺文渊听得出她语气低落,他想安慰她,但想一想,有些事情有些话电话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再加上时间已晚的关系,所以做了罢。只想着回家后再好好跟和她说。
于是他“嗯”了一声,又赶在路兮琳挂断电话之前,温柔的说了一句:“我在想你……”
安宁站在门后,听到贺文渊最后那句“我在想你”,心里不由一酸,而透过玻璃隔窗看到贺文渊挂断电话后,她赶紧快速的回到床上躺下。
不一会儿,贺文渊便回了病床,见安宁已然入睡,于是他走到旁边的陪护床,只脱了鞋和外衣便上了床。
而另一边,路兮琳挂了电话过后,杨岸飞随口问她:“文渊的?”
“嗯。”应着,路兮琳又道:“我吃好了!”
“那回去吧!”杨岸飞边说,边招呼老板结帐。
回去的路上,他从后视镜里扫到路兮琳忧心忡忡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对她说:“文渊很爱你!”
突然的话,让路兮琳微微一怔,她扭头望向杨岸飞,杨岸飞却只是专注的盯着前方,把车开得稳稳的。
“怎么突然说这个?”她问。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只是想告诉你,他值得你信任!”杨岸飞回答,末了又加了一句:“宁宁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路兮琳笑了笑,似问非问的说:“是吗……”说完,她又转而问他:“那在你的眼里,安宁是哪种人?”
“她虽然有些任性娇气,但单纯善良!”
杨岸飞用了八个字来形容他心中的安宁,路兮琳听了,却是不由的勾了勾唇角。
“男人和女人看人的眼光的确有所不同!”
“有什么不同?”杨岸飞随口问。
“男人用眼睛看人,而女人则是用心!”
路兮琳颇有哲理的说着,而她坚信,安宁绝不是杨岸飞或者贺文渊所说的那样,至少单纯这一点,她不认同。
她分明清楚的记得在离开病房的时候,自己和安宁那几秒钟的对视。
杨岸飞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路兮琳便又问他:“你有多喜欢安宁?”
“怎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正好聊到这个话题,就八一八!”路兮琳开玩笑的说,说完又继续:“人世间最痛苦的事之一,大概莫过于喜欢的人心有所属!”
“感情不能勉强,默默的守护对方,也是爱的方式!”
路兮琳笑笑,没再接他的话,而气氛也就这样陷入沉默,一直持续到贺家大门口。
“谢谢!”路兮琳道完谢便下了车。
那天晚上,路兮琳几乎一夜未眠。
一闭上眼睛,脑子里面就会不受控制的出现贺文渊看安宁的眼神。
她不敢再想太多,也不愿再想太多,但那些画面就这样不停的扰动着她的思绪,让她凌乱不安。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几乎一整夜没睡的她只感头晕脑胀,两只眼睛更是又疼又涩,眼皮重得跟上面压了几座大山一样。
看看外面的天色,路兮琳想给贺文渊打个电话,可是想归想,却终究是没有付诸行动。不过她刚洗完漱出来,贺文渊却是打了电话过来。
她有些惊喜,但语气仍是波澜不惊。
“怎么这么早?”她问。
“还早吗?小懒虫!”贺文渊亲昵的回应,接着又反问她:“昨晚有没有休息好?”
路兮琳想说没有你,我怎么能休息好,但也只是想想,路上的回答却是:“有,你呢?”
“我不好!”相比之下,贺文渊比她诚实得多:“医院的床怎么能跟家里比,再说家里还有你!”
“可医院不是有安宁吗?”路兮琳不知道哪根神经短了路,她突然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而一句话,果然说得贺文渊顿时默了声。
好几秒钟后,她才听到贺文渊再次开口:“你又胡思乱想了是不是?”
“没有!”路兮琳赶紧否认。
被人说中心思,总是件很丢人的事,即便那个人是贺文渊,路兮琳也不想自己的心思暴露得那么直白。
“兮琳,希望你理解我,回头我会好好跟你解释的!”贺文渊柔声安慰她。
听罢,路兮琳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接着说:“我知道了,那没事我先挂了!”
“我跟岸飞说让他去接你了,一会儿就让他送你去上班!”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自己坐车去就好!”
“好了,听话!”
路兮琳还想再说什么,电话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文渊哥”,接着贺文渊说了一句“那我先挂了”便结束了通话。
安宁不见的事,贺文渊并没有说得太详细,他在询问的时候,也只是以“安宁出去玩儿而没有按时回家,所以担心”这样的理由搪塞而过,所以并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
只是在过了好一会儿后,几人见贺文渊和安宁都没出现,谢娇容这才不由疑惑的问:“芳婷,文渊呢?”问完,又唤过一旁的莫嫂,吩咐说:“莫嫂,去唤小姐!”
这个“小姐”,自然是指安宁!
听到谢娇容的询问和吩咐,路兮琳连忙应她:“妈,文渊和安宁都不在。”
谢娇容眉头一拧,问:“怎么了?”
“昨晚安宁回来过后突然身体不舒服,文渊就带她去医院了,因为没人照顾,所以文渊留在医院那边照顾她!”
路兮琳刻意掩去了南山那段,解释说。
听罢,谢娇容没有说话,反倒是邓琪,忍不住出声。
“这文渊也真是的,他怎么能留在医院里照顾她?”只是随口的话,路兮琳却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她什么都没说,也没再说话。
吃过饭,路兮琳正准备上楼拿包上班,刚到客厅却碰到前来的杨岸飞。
由于事先打过电话,对他的出现,路兮琳并没有觉得奇怪,只是随口问他:“吃过饭了吗岸飞?”
杨岸飞点点头,于是路兮琳又赶紧说道:“那麻烦你等我小会儿,我去拿包!”
等她再到客厅的时候,杨岸飞已经不在,出了门,才见他正坐在车里等她。
路兮琳睡眠不足精神不振,为免影响工作,原本是计划带孩子们做手工课的她临时跟别的老师换了换,改为在办公室里检查作业。
同事看她脸色不好,还以为她生了病,关心的问她要不要请假休息。
一个上午,她都过得浑浑噩噩。
中午要照顾孩子们吃饭午休,一连忙了好半天,这才有空给贺文渊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呢?”她问。
“还在医院!”
“怎么还在那里?”路兮琳讶异。
不就只是着凉而已吗,有严重到还要待在医院里?
“嗯……医生说最好是再观察两天。”
“哦……那好,晚上下班我就过去。”
“好!”
两人闲谈了一会儿,路兮琳便挂了电话。
等到下午刚一下班,她就马不停蹄的赶往车站。
不过刚到福利院门口,便见杨岸飞的车停在路口的地方,他的人则靠在车门上,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
“岸飞?你怎么在这里?”路兮琳小跑向他,疑惑的问。
“奉贺总之命来接你!”杨岸飞笑说。
路兮琳也笑。
随后两人直接去了医院。
“岸飞哥,你来了!”看到二人进来,面朝着房门方向的安宁连忙招呼,但喊人的时候却只喊了杨岸飞一个人,路兮琳则成了无物一般,被她直接忽略过去。
而听到她这么一喊,背对着房门的贺文渊这才转身过来。
“来了!”贺文渊看着路兮琳,柔声说。
“嗯……”路兮琳点点头,扫了一眼病床。
这个时候正是病人晚饭的时间。
所以安宁的病床上,餐架撑开,上面摆了一小碗清粥,还有几样清淡的蔬菜,而贺文渊手上还举着勺子,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进来之前,他正在喂安宁吃饭。
然而事实上是贺文渊刚刚把勺子从盒子里面拿出来,正准备递给安宁,却不料正好这个时候杨岸飞和路兮琳到了。
而路兮琳不明真相,自然又有了误会。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可是她的脸色却是淡淡的。
杨岸飞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微恙,于是连忙找了话题化解气氛的怪异。
“怎么样宁宁,好点了吗?”
“有文渊哥在,我能不好吗?”安宁嘻嘻一笑,毫不掩饰的回答。
说时,视线却是有意无意的落在路兮琳身上。
杨岸飞听了,不由一愣,目光扫向路兮琳。
他以为路兮琳会脸色变得难看,却不料她依旧跟刚才没什么两样。
但他看得出来,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强作镇定。
原本被安宁刻意无视掉她的存在,路兮琳就在几人面前就已经很尴尬,现在又听她这么说,路兮琳心里更加烦躁难受。
贺文渊听了安宁的话,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如果说他昨天因为担心她而暂时的忽略了路兮琳,那么现在,他是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的,尤其是当着路兮琳的面的时候。
于是他放了勺子起身对杨岸飞说:“你来了正好,伺候小姑奶奶吃饭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说时,他故意用了调侃的语气。
“遵旨!”杨岸飞也不推辞,一口应允。
不过安宁不干了,连忙问贺文渊:“那你呢文渊哥?”
“你嫂子刚下班就过来看你,饭还没吃,我带她去吃点东西!”贺文渊一边说,一边伸手握住路兮琳的小手。
安宁见状,瞟了路兮琳一眼,又看向贺文渊,问:“她来看我?我怎么没看出来她是来看我的啊?有两手空空来看病人的吗?”
一句话,说得路兮琳有些发窘。
事实上她当然不是真的来看她,她会来这里,无非是为了见贺文渊而已。
而说话时,安宁的眸光里再次出现了一丝昨天曾经出现过的挑衅之意。
路兮琳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挑衅自己什么,但那种表现让人很不舒服,也让她忽地没有忍住。
她上前一步走到安宁前,更加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后,才对安宁说道:“我本来就不是来看你的,我要看的人,是我丈夫,之所以说是来看你,不过只是客套话,你还当真了?”
说时,路兮琳的脸上面无表情,语带嘲讽,眸中,更是流露出鄙视的意味。
安宁完全没有料到路兮琳会这么说,所以在听罢后,她的表情有些微微的停滞,脸色也蓦然之间暗了下来。
而说完之后,路兮琳便挣掉贺文渊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病房。
来到病房外面,她重重的吐了口气!
虽然自己一直尽量的保持大度,不在贺文渊面前与她正面冲突,但刚才她真的再也控制不住。
她前脚刚到走廊,后脚贺文渊就跟了出来!
路兮琳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来气。
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抬腿走向电梯。贺文渊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赶紧跟了上去。
出了电梯到了一楼,贺文渊顺势去牵她的手,却都被她甩开,于是最后,贺文渊只得揽了她的肩膀,路兮琳仍然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得。
“在躲什么?”他轻声问她。
路兮琳却是对他不理不睬,不回答也不说话。
贺文渊知道她又闹小脾气,也不勉强她,只是直接带她到了附近的餐厅。
别别扭扭的点完餐后,贺文渊这才柔声哄她:“你看你,脸都黑得跟山西的煤一样了!”
他逗她,可是路兮琳这会儿哪里有跟他开玩笑的心情。
“那是不是要我这样你才满意?”说着,路兮琳眉眼一弯嘴一咧,做了个笑的表情,不过只是瞬间,又立即恢复先前的模样。
“好了,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是——”
“我现在只想好好吃顿饭,不想说那些事。”
贺文渊话没说完,路兮琳便出声打断,于是贺文渊连忙点头附和。
“好,好好吃饭!”
没一会儿,两人的菜便一一上来。
为了讨好路兮琳,贺文渊特意把她喜欢吃的小米排骨推到她的面前,说:“要是不开心的话,你就把那排骨当作是我,狠狠的咬我!”
“哼,你倒是想得美,你能跟这排骨比吗?”
路兮琳轻哼着说,贺文渊故作受伤:“我连这排骨都不如吗?”
“这排骨至少从里到外全都是我的!”
“我也是!”贺文渊笑道。
“可你也是她的!”
明明说了要好好吃饭不说那些事情,可是说着说着,路兮琳却还是自己把话题扯到了安宁身上。
“胡说!”贺文渊故作不悦的斥她,路兮琳只当没听见,只是岔了话题招呼他:“那就不说了,吃饭吧吃饭!”
这顿饭虽然吃得并不开心,但因为贺文渊在,路兮琳竟是出奇的胃口大增,而整个过程里,就像她前面说的那样,两个人都没再提那些敏感的事。
回到医院,两人并没有马上回病房,而是在路兮琳的提议下,去了住院部后面的花园里。
找了地方坐下,一开始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默,直到坐了好一会儿后,路兮琳终于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不说话?”她问。
“说什么?我怕我说什么你都不高兴,那我还不如不说!”
贺文渊回答。
“那你就不会捡我高兴的说吗?”
“那你告诉我,我说什么你才会高兴?”贺文渊反问。
“晚上你还要留下来吗?”
贺文渊揽过她的肩膀,问:“你要我留还是不留?”
路兮琳想说“不留”,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只道:“这不是我该决定的事!”
“那我说留下来,你会不会不高兴?”贺文渊问。
路兮琳默了默,说:“不会!”
“真的?”
“真的!”路兮琳说完,别开视线不再看他,心里却堵得有些难受。
贺文渊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于是轻嗔了声“傻瓜”,便又继续道:“如果我再留下来,你今晚不又得一夜不眠了!”
“谁一夜不眠了?”
“眼睛都起血丝了,还说没有一夜不眠?”
前面在病房里,贺文渊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精神严重不好,脸色疲惫又憔悴,所以这也让他坚定了心里的决定。
“只是没有睡好!”路兮琳嘟囔。
贺文渊笑笑,追问她:“那为什么睡不好?”
“没睡好就是没睡好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难道要她说她是因为胡思乱想了一夜,所以才导致一夜未睡吗?路兮琳说不出来。
只是这点小心思,又岂能瞒过贺文渊的眼睛。
“是不是担心我跟宁宁?”
他直白的拆穿她,路兮琳皱皱眉,死鸭子嘴硬:“不是!”
贺文渊探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宠溺的说:“你这小脑瓜子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难道我不该胡思乱想吗?我就一天不在家,你跟她就……更何况昨晚还一晚上两个人共处一室,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真是不说还好,一说,路兮琳就忍不住来气,尤其是想到衣领上那个唇印的时候,她就更是气得要死。
“还干柴烈火呢,你以为是个人都能烧得起来?我跟你孤男寡女还同睡一张床半年,不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路兮琳被问得有些语塞,末了才找了个理由反驳说:“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那我也不喜欢她啊!”
“可是她喜欢你!”
“那你不也喜欢我吗?”
……
路兮琳被他绕得发晕,最后又只好把问题回到前前的那个。
“那你衣领上的唇印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想就这样不闻不问,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她发现自己心里还是很介意,即便知道自己有可能只是得到一个并不真实的回答,但她还是想要听他亲口告诉她。
贺文渊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叹了一声,说:“昨天她会突然一个人跑去南山,甚至发生后面的事情,正是因为这件事,因我而起,所以我才会担心她,答应留在医院陪她一晚,而且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她的身体状况!”
听了他的话,路兮琳不由一愣,扭头看他,问:“什么意思?什么叫因你而起?”
于是紧接着,贺文渊便将昨天中午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路兮琳说了一遍,路兮琳听罢,脸色有些怔滞,但是很快,眸光便柔和下来。
“你是说她是故意留下那个唇印的?”路兮琳问。
贺文渊点点头。
“她到底想做什么呀?”
“我想她是一直接受不了我跟你结婚的事,所以——”
“所以想破坏我们?”
贺文渊虽然很不想用上“破坏”这个词,但安宁的意图显然已是显而易见。
拉收到贺文渊肯定的目光,路兮琳简直无语了。
她压根没想过安宁喜欢贺文渊到了明知道他已经结婚还妄图破坏的地步。
“那你呢?”敛了思绪,路兮琳忽然正色问。
贺文渊一愣,不解的反问:“我什么?”
“你呀,为什么老是这么迁就她纵容她?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有妇之夫吗?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这么抱你亲你?”
“在我眼里,她就是个孩子,我——”
“你什么你?她已经二十四了,你还把她当孩子,了解的人也许觉得没什么,可是不知道的呢?别人还以为我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你这样是把我置于何地?”
路兮琳连声质问他,心里更是气个半死,她简直无法理解更无法苟同贺文渊对安宁的宠溺和纵容,怎么可以对她溺爱到男女无别的这种程度。
当然,除了对贺文渊的不满,对安宁,原本只是对她的反感,此刻直接上升到了厌恶憎恨的地步。
回到病房的时候,杨岸飞正陪着安宁看电视。
见到两人回来,安宁娇娇的喊了一声“文渊哥”,同样的,路兮琳再次被当作了空气。
不过路兮琳也不在意,目光淡淡的落在她的脸上,唇角染上一抹鄙夷的浅笑。
而接下来,贺文渊的话,让安宁灿烂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岸飞,今天晚上就辛苦你陪宁宁了!”
安宁甚至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于是连忙问贺文渊:“文渊哥,你要走吗?”
贺文渊点点头,笑了笑,说:“你嫂子怕黑,昨晚我不在,她一夜没睡,所以今天晚上我得陪她。再说你现在也没什么大碍了,还有岸飞在这里陪你,我也放心!”
一句话,他把自己和路兮琳的关系说得很是露骨,却也带着不会留下来的坚定,并且还用杨岸飞作陪来堵了她的后路。
安宁听了,心里一酸,接着扫了路兮琳一眼。
别人没有看出她眸光里的意味,但路兮琳却感觉到了。
厌恶吗?还是憎恨?
呵……路兮琳在心里轻呵一声,扬了唇角,无论是哪种,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随后不久,两人便在安宁忿然的注视下一起离开了病房。
两人走后,安宁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她咬着唇死死地望着房门的方向,杨岸飞送完两人回来,刚到病房,便看到安宁一脸气呼呼的样子,于是柔声问她:“怎么了宁宁?”
“岸飞哥……”听到询问,安宁嘴一撇,叫了一声,小脸上写满了委屈,接着,更是吧嗒吧嗒的掉起泪来。
“到底怎么了?”杨岸飞见状,连忙又问,边问,边扯了纸巾为她擦拭眼泪,“好好的怎么突然哭了,谁欺负你?”
“你说还有谁?”安宁哽咽着说,“还不就是那个女人!”
杨岸飞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但以他的立场,多少有些无奈。
“她是你嫂子!”他提醒她。
安宁却固执的否认:“她不是,我不承认!”
杨岸飞无奈的笑了笑,眸光里带着宠溺,说:“傻丫头,这不是你承不承认的问题,他们的事,也不需要你承认,明白吗?”
贺文渊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也明白,但重要的是她接受不了。
“岸飞哥,你告诉我,他们结婚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原因?文渊哥一直以来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怎么会突然间说结婚就结婚的,我想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
安宁挂着泪珠子问杨岸飞,而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她有仔细想过贺文渊结婚的事。
她虽然不敢说自己有多么的了解贺文渊,但她自认以贺文渊对自己的宠爱,不可能连他结婚这种事都不通知她,所以她很怀疑。
看她泪眼朦胧,杨岸飞有些心疼,却不敢将两人结婚的真相告诉她,更何况,即便一开始他们的确是因为各为所需而走到一起,但是现在,他们深爱着彼此,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喜欢文渊,那你就� �该知道他不是冲动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