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谷雨每次都很尽心地把套套摆在床头柜上，而在其他的时候坚决拒绝齐家的骚扰，像刘胡兰一样意志坚定。这让齐家很懊恼。

“不是说好了吗？有了就生。你弄得跟防贼一样，简直败兴！”

谷雨不为所动。她铁了心要做的事谁也别想改变。

“哎，卢谷雨，你是不是怕我不要你了？这你放心！现在情况倒过来了，我是怕你不要我！”说着他就赖皮一样扑过来亲她两口。

难得他说这么低姿态的话，谷雨只好认真地跟小孩子儿谈一谈。

“齐家，我不想大着肚子进你家，这会惹闲话的。我有点尊严不容易，不想因为这事让人踩来踩去。你家不也是要脸面的吗？”

齐家一听就不爱听了。“哎，卢谷雨，这都什么年代了？大着肚子进家门那叫双喜临门。你要是怕难听，咱俩立刻就领结婚证儿去！”

谷雨笑着看着他。他俩的关系走到今天，她肯定是铁了心了，领不领证儿，她和他，都不会换人了。

“齐家，等你毕业，等我考上，咱们再说，领证儿不过是半个小时的事儿。”

“那半个小时的事儿，咱现在办了不就结了？”说完，他拉了她的手就要起来出门。

谷雨无奈地起身配合他。但她起来是起来，却说要去陪他打球。

“打球有什么意思，我要跟我媳妇去领证儿！”他说得很昂扬，就像要往阵地上插国旗一样。

“那你不得走个程序吗？”谷雨好笑地问他。“这种事不得双方家长签字盖章吗？”

“他们早都同意啦！要不我能和你这么光明正大地同居？”齐家满不在乎。

“那你妈呢？”

一句话就把齐家问住了。他转转眼珠儿才说：“她呀，我爸是一家之主，我在家里众星捧月，我的事情只要我爸同意，那就是同意了。她的意见不算！”

谷雨摇摇头，“何必弄得这么勉强？让人不痛快呢！当然，齐家，你妈不同意我们也会在一起，但我不想弄得这么难受嘛！她现在看不起我，那我就很努力地拨高自己。总有一天，我会让她没话说！”

“你这是置气！”齐家不满意地拿指头点她。“你就是置气！你想想，你要是等她满意你，那你得等到下辈子！”说完这话，齐家无奈地叹了口气：“谷雨，我跟你说吧，在我妈眼里就没几个人是她看得上的，谁都有毛病，就她自己和她儿子没毛病。卢谷雨，能和我这么完美的人结婚，你就偷着乐吧！”

“好，我就偷着乐！”

两人说说笑笑地关上笔记本电脑，准备出去散步，顺便买东西。不过，大家也达成共识，现在领证儿确实有些儿戏，总得经过这一轮程序才能走下一个程序，就像做生意得先谈意向之后再签合同，然后才是合同的履行。

这时候，齐家的电话来了，是白轩打过来的，圣诞节之后他要约几个兄弟一起出去玩玩，今天好不容易赶上吉赞轮休，那是不能再推了。

“齐家，吉赞说就咱们兄弟几个，你别带卢谷雨，带上她弄得大家不自在！”

齐家听到这话，就看了眼旁边的谷雨。他只知道和谷雨在一起，他很自在，却从来没想过兄弟们自在不自在。不过，他也没怎么带卢谷雨出去见人，他们一直是在偷偷摸摸地谈恋爱。

谷雨对他摆摆手，“去吧！我陪我妈做头发！昨天她就想去了！”

齐家就放心地嗯了一声。

等他到了游泳馆，发现白轩在外面等他，他就问：“吉赞还没来？”

“来了！在池子里等你呢！”

“呃——”他就觉得这吉赞越来越深沉了。以往三个人一起打球、满操场追着跑，到后来，吉赞一有事儿就往山里钻，每次出来都能读完一整本厚书。你说到北图去读书不也环境很好吗？不！他偏要那个深山读书的范儿！

警察做久了就是越做越怪。

两人相跟着去里边洗澡换衣服。换好了出来，白轩拍了齐家一下：“哎，咱们兄弟出来聚一下，你别提卢谷雨哈！”

齐家疑惑地看看他。就是因为好不容易才聚一下，才要随便聊聊，通报一下各自的近况，怎么还要设限了呢？

白轩连忙解释：“是为了快乐，我可没有其他意思！”

“吉赞说的？”齐家本能地觉得这跟吉赞有关。

“不不不！”白轩连连摇头。“我自己观察的。别人只要提和卢谷雨相关的事，他就不自在了。”

这话闹得齐家直皱眉头。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带着疑惑进了大厅，发现吉赞在水面上躺着。到底是经常训练的身材，齐家不由看看自己，他的身材也好，但好像吉赞的更有力量。他不由得做了个扩胸的动作。

“下吧！”白轩简单热热身就跳了下去。齐家没跳，他一下一下地继续，心里还琢磨刚刚白轩的话。他能想到的就是吉赞曾经为了谷雨和那个小个子陈奕人打架，为此还背了处分。这事儿弄得他一度觉得很对不起吉赞。

但后来吉赞又上了研究生，那件事情也没有对他影响很大，他也就踏实了。现在白轩提起吉赞和谷雨的话题，让他的心又悬乎乎的不落地。

他当然是相信谷雨，也相信吉赞的，那么到底是怎么了呢？

终于，他跳下去和他们俩游在一起，彼此在水里追了二十几分钟，就觉得有点累了。白轩先上去歇着，吉赞就和齐家在水里懒懒地浮着。

“喂，说意向了吗？”齐家先问。他问的是吉赞毕业之后的去向。吉赞家里就他一个孩子，那他的毕业去向肯定是家里的大事。

吉赞笑了一下，反而问他：“先说说你吧？”

齐家说：“我想当记者，像我姑姑一样，我爷爷却说记者小了。”

“小了？”吉赞噗嗤一下就笑了。“你一个刚毕业的新兵，当个记者就小了？你爷爷到底怎么想的？”

齐家摇头。他说：“爷爷的意思是让我进宣传部门先实习去。他说现在有些地方政府，好事不会宣传，坏事不会引导，弄得政府和百姓就像隔了层胶皮。他说，这就需要有人去做事，像我这样受过西方宣传理论教育的，就该好好实践一下怎么做好政府的宣传。”

吉赞撇撇嘴，“他老人家可真是操碎了心呀，连自己的孙子都不放过！那你自己呢？还继续做乖宝宝吗？”

“你才乖宝宝！”齐家扬手扑他一脸水。吉赞反过来也打他。两人在池子里闹了一回。等两人闹够了，也觉得累了，这才爬到池子边儿上休息。

吉赞这会儿正色地问：“真的不想进万联？”

齐家坚决摇头。“没兴趣，生意的事情真没兴趣，我也做不来。爸爸身体还好，桑梓姐姐也挺能干，那就让他们干吧！”

吉赞点点头。确实，万联跟其他家族企业不同。不是朱承泽一个人在管万联，而是整个管理层在管万联，因为万联是大家的万联，它的股权是相当分散的。朱承泽除了是最高决策层的一员，更主要是万联的精神领袖。这点是无人替代的，倒不是因为他占有多少股权。

白轩也参加进来，聊将来的去向。他已经毕业了，自己没有考研的意向，但家里人坚持让他考，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学习着，其实并没下多大的力气。

他说：“我都想回国内陪着我妈，我爸太忙了，我妈都没人陪！”

“你更乖！”吉赞像大哥一样赞了他一句。结果，换来白轩一顿白眼。

三个人正聊着呢，忽觉周围似乎气氛不对，再看池子里，妈呀！一个人摁着另一个的头发就死命往水下按，那个被按的使劲儿打水花，企图引起别人的注意。

吉赞嗖地一下就下了水，齐家也本能地跟着下去。白轩急忙找电话报警。

等下了水，齐家才发觉事态严重，因为已经见血了，就是不知是哪个人的血。只听吉赞喊了一声：“小心刀子！”然后他嗖的一下就到前面去了。

齐家怔了一下，但看看局面，知道在水下不同于陆上，吉赞肯定是需要一个帮手的。他大喊：“警察来了，快住手！快住手！”说着他说沉下去，从下边寻找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也同时寻找把他们分开的机会。

等他终于看到了，却一时有点发蒙，因为下边有好多条腿。有两个人穿是黑泳裤的，齐家也想不起来今天吉赞穿得是什么颜色的泳裤。他突地露出水面确认了一下，然后一个猛子扎下去，从下面拽着一个人就使劲儿往开扯。

他看到那个刀条脸的人拿着刀，而胖子没拿刀，他这时扯的就是那个拿刀的。拿刀的这时已经在对付上面的一个人了，下面忽然被人拽着腿，他一使劲就踹了一一下，正踹在齐家的半拉脑袋上，齐家顿时觉得脑袋嗡地一声，耳朵火剌剌地疼。

“齐家你快救人，别管凶手！”吉赞边喊边抓住上边的就奋力夺刀。

这时，池子里又跳下几个人，应该是救生员或其他帮忙的人。大家都光溜溜的，也分不清是什么身份。

岸上那些胆小的不看热闹的就赶紧出去。明显的，池子里有血，再待下去没什么意义。万一上来的是一具死尸，你说今晚还能吃得下饭吗？剩下的人则喊：“警察到了，已经到了！”

很快，拿刀的人被制服了。他的脸扭曲得厉害，冲着吉赞不忿地骂他多管闲事。“我和他不共戴天，你先让我杀了他，然后爱咋着咋着！”

胖子也被人拖拉着上岸。齐家在后边推，前面有人拉。等他们都上了岸，他就觉得整个人垮了下来。

刚刚，真是险啊！那胖子完全慌了，他不懂配合，可能也是被他自己的血吓晕了。弄得他怎么使劲儿都不行。

齐家摆摆头，想让耳朵里的水出来。他一只耳朵难受得很，现在都闷闷的，好像进了一个长长的山洞。

现在，他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了。他躺下来静静地养神，周围嘈杂得像个菜市场一样。

他能看到白轩的穿着蓝色泳裤的屁股，上面有颗大大的星星。白轩正跪下来，和救生员一起给胖子排水。现在可以看出来，胖子只是伤了腰部，有可能内脏会出血，但是眼前紧要的是把他的气道打开。

外面急匆匆跑进来几个穿白衣服的急救医生。一个医生看了一眼，就说了一声：“两个伤者！”

一听这话，齐家扭头找了找。刚刚一阵忙乱，他就知道所有涉事的都上来的，其他都没有细想。现在想起吉赞了。哦，找到了！他累了，靠在栏杆上休息，从大臂上有一条血线流下来，他自己一声不吭就那么捂着。血从指缝里源源不断地往出渗。

齐家爬起来，几步赶过去。医生早他一步冲了过来。

吉赞冲着大家笑笑，摇头说：“没事儿，没伤着要紧的地儿！”说完，他配合地伸出胳膊让医生包扎。

齐家一看那伤口，吃了一惊：皮开肉绽！这是真的！伤口真的很深呢！

医生嘘了口气，安慰地说：“好在不在动脉！”

吉赞硬骨头地笑笑，把脸扭过去，不看那伤口。

齐家靠过去，让他借力。他有点内疚地说：“吉赞，我没想到这跟地面上打架不一样，我完全分不清谁是谁？刚刚不懂配合你，瞎耽误功夫！”

吉赞笑笑，脸色有点疲倦。他说：“我也是第一次在水下控制人！以后咱得专门训练一下，你说是不是？”

齐家不由笑了。这个时候，吉赞还能这么说！他说：“这下你立功了吧？你立了大功！”

吉赞点点头。他说：“对，我的第一个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一个警察过来，蹲下来看他们包扎。齐家对那警察说：“这是我同学吉赞、也是你的同行，等下是不是要我们跟你们一起去做笔录！”

那警察点点头，同时冲他们俩竖起大拇指。然后就到旁边等着了。

这时吉赞说：“齐家，我毕业方向定了，我自己定的，家里人管不了我。”

齐家一怔，听他慢慢说。

吉赞说：“我要到哈萨克斯坦去，也可能去吉尔吉斯斯坦，那边设有中国的警务联络处，需要我这样的人。我的初试已经过了！”

齐家哦了一声。那两个国家说起来不远，但是今后见一面也不容易，特别是吉赞他是任务在身的公务人员。一想起这，他就有些伤感。都长大了，可是见一面也不容易了。

吉赞知道他想什么。他笑了。他靠着低低地说：“齐家，我祝福你们!你们上次闹分手让我很内疚，我打那个人其实不是为你出头，而是因为我自己忍不住！但当时，我不敢说出口。我怕我们兄弟之间生出嫌隙……”

齐家侧过身怔怔地望着他。吉赞不错眼珠地和他对视，眼神坦荡而干净。

“齐家，我要出国去工作了，我放下了。我真的祝福你们！”

齐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到这时，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吉赞事后要躲起来不见他，见了面也不去谈论这个话题，而只是一杯一杯喝酒。后来，凡是能见面的机会，吉赞都不希望卢谷雨出席。

想到此，齐家心情复杂极了。

谷雨她就是惹人爱的，无论是吉赞还是陈奕人，爱是发于本心，谁都没有去抢谁的东西。吉赞做兄弟已经做得够好了。

“吉赞！”齐家把手沉沉地放在吉赞的肩膀上。“好兄弟，我们始终是好兄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