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齐家打完电话就被家里派来的车子接到姑姑家,爸爸在瑞士的达沃斯开会,所有事情由姑姑来处理。
朱齐家一进门就说:“姑姑,我知道是谁干的!”
“谁?”姜上舟心疼地看着侄子,在这种灯光下,他的眼珠子都是红的。
“何嘉耀!郎房的何嘉耀!”
姜上舟吃惊地看看侄子,又看看旁边的杨天虎。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姓何的是个什么人。
杨天虎拍拍齐家的肩膀,示意他先静下来由他来说。
大家一齐坐下。
黄芬给每人上了一杯红茶,齐家拿过来用两手抱着,茶叶的袅袅香气喷在脸上,他觉得舒服多了。他笃定是何嘉耀干的,他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他。
杨天虎开始一五一十地叙述他俩的推测。
杨天虎说:“谷雨一有成绩,就有人出来针对她。一而再,我们就留心了。第一次,是她打了剧组里的温小糖,然后就有人揭她富二代如何如何,虽然风浪不大,可是也够讨厌的。”
“第二次,有人在她教室门口装摄像头,把凡是跟她有来往的男生都罗列出来晒了一遍。那时是谷雨刚获了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这人就跳出来打节奏。我查过,也到公安局去报了案,但装摄像头的人是谁一直没查到。”
“这次,谷雨又取得了金马奖的成绩。我就想会不会又有人跳出来黑她。结果,TA真跳了出来,还是用这种方式!”
姜上舟皱着眉头问:“你们说的那个何……?”
“是温小糖的男友吧!”杨天虎看了一眼朱齐家说。“温小糖和谷雨一个学校上学,她对谷雨的情况应该是挺关心的!而且,同为演员,看到谷雨这么出息…….。当然,这个何嘉耀和谷雨也算有过结,他指使人碰瓷,让谷雨家司机给拆穿了。因此,他有了犯罪记录,不能出国。”
杨天虎一章一节地分析作案动机,而姜上舟却觉得这些理由有点难以置信。温小糖么,在她记忆里已经很难有她的位置了。几年前,她和小魏联手把苞头走私稀土的脓包挑破了,温小糖的父亲因此锒铛入狱。那件事,缘起是她对温小糖一家的不满,但她用的是合法的方式。她想,这背后的事情温小糖是不可能知道的。
难道高中时期一个耳光结下的冤仇会持续这么久吗?
如果这么推测下来,事情应该是齐家引发的,而谷雨只不过是人家泄愤的替代品。可是,温小糖的男友,会为了女友的这么一段持久的怨念屡屡出手吗?这说不通啊!
她问:“那个何家是做什么的?”
这就是她这种人的思维,先问到根儿上再决定策略。
杨天虎说:“哼,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业!何嘉耀他爸何广田在郎房算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起家初期呢就是个卖烤串儿的,因为够狠,纠结了一帮人,野蛮拆迁啊、给人看场子啊什么都干,后来就有了自己的事业,像KTV、酒吧那种地方开了好几处,现在已经发展到三里屯了。至于暗地里干什么还没查到,明面儿上还有个金融公司。”
姜上舟皱起眉头。这么一说,这个何广田不就是个贴了金箔的大混混儿吗?她问:“天虎,你有证据吗?”
杨天虎说:“过去让公安的朋友查过一个IP地址,知道是他家名下的产业发出来的,是一个娱乐城。后来事情不严重就没理会他们。这次,八九不离十又是他们!”
姜上舟摇摇头,这话拿去给办案人员说,人家都不会相信,因为说来说去都是推测。
但是,有枣没枣可以捅一杆子试一试,万一打到了呢!
……
翌日,“艳阳春”娱乐城,还像平时一样的歌舞升平。快到圣诞了,元旦也不远,娱乐城处处悬挂或粘贴着廉价却华丽的装饰品,让人一进去就觉得除了使劲儿高兴其他都不应有。说实话,这种地方就是让你透支的,但还是有人乐此不疲。
今天,娱乐城推出了“砸蛋”游戏。由头就是“圣诞”“元旦”快到了,让我们来试试手气,哪怕只砸到一个“连年有余”不也是一个好彩头吗?
一大伙人聚在红色的地台周围,头顶吊着金光闪闪的蛋,一个主持人模样的站在台上鼓动大家砸蛋,他故作神秘地不说都有哪些彩头,只说会惊喜不断、好事连连。为了活跃气氛,一帮兔女郎在台上扭来扭去,扭着、扭着就开始捉迷藏,然后就钻到客人堆儿里追来追去,追的结果是一个客人被兔女郎绑架似的推上了台。
就是游戏!被选中的客人也乐得合作,他嘻嘻哈哈地看看台下的朋友,撸起袖子接过手里的大锤,瞅准头顶上晃动的金蛋,“啪”地一下就砸了下去。只见扑拉拉,轻飘飘的石膏片掉下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卷洒金红纸。主持人走过去,捡起红纸,激动地宣布:金先生获得是“今晚酒水五折”的礼遇!
那位金先生不在意似的冲着朋友挥挥手走下了台。
另一个男人走了上去,他一锤下去砸出一个“神秘房间”,至于房间里有什么,主持人无辜地摇摇头,他说他也不知道。
又一个男人走上去接过大锤,他挥臂一砸,用力大了,人向前扑过去,等站稳以后,周围的人们也不再笑了,他们都等着看他砸出来的结果。主持人大声宣布:“张先生获得的是乐队笛子手小鹿姑娘的免费陪侍!”
人们起哄似地尖叫,这位张先生红着脸冲大家挥挥手,仿佛凯旋一般走下台来。
上台挥锤的一个接着一个,一直砸了一个多小时,头顶上悬挂的金蛋已经不多了。看客人砸兴正浓,项目经理让人又起吊了一批蛋。
正在这时,业务部经理接到对讲机里传来的讯号,停车场保安说“VIP客人到!”他脸色一紧,忙告诉坐台姑娘们分散就坐,不要慌乱。此时,各通道的大灯瞬间打亮,公关员开始变成碎步奔跑。
但更多的措施已经来不急了。
“公安临检!一个都不许出去!抱头蹲下!”
地台周围的客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大批警察已经冲了进来。他们一部分冲向地下一层,一部分冲到楼上各营业场所。
大堂经理刚用手机讲了一句“警察临检”,手机就被没收了。
砸蛋的胖子拎着大锤茫然地站在台上,但看大家都蹲下了,也只好放下锤子蹲下。此时,他有些庆幸,他的消费还没开始,但另外一些人就不知怎么办了。也许要拎着裤子被带出来,谁知道呢?
“身份证!”一个警察走到他跟前,他听到声音有些熟,抬头笑了一下。那警察再次冷着脸说了一句:“身份证”,他只好从皮夹子里拿出身份证。警察做完登记,在还给他的时候,低低地说了一句:“临时任务!”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时,楼上过道里就传出抗议的声音:“你们干什么呀?我们就是斗斗地主!”
“闭嘴!抱头蹲下!”
紧接着就是杂沓的脚步声、包间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未来得及关掉的音乐声。这时,大堂里的背景音乐也停了,警察的对讲机不停地响。
“查获有偿陪侍的培训资料若干!”
“KTV发现包间暗格,色情交易证据充分!是两对!”
“按摩部需要增援!”
“地下二层车库内有人赌博,约略估计现场赌资一百八、九十万!”
“叫救护车!西南方有人跳窗逃跑,摔在楼下水泥地上起不来了!”
“有三个吸粉儿的,现场查获白色粉末约十克!不确认是否有交易行为!”
…….
这时候,警察还在源源不断地进来,业务经理颓然地单膝跪地,他知道今天的事儿是没法善了了。怎么事先就没得到警局朋友的报信儿呢?这不正常啊!老板现在干嘛呢?
……
经过两个小时的执法行动,确认没事儿的客人在做了登记之后扫兴离开,有违法行为的被带了出来,他们当中,有人只披了大衣,光着腿被带上了车,大多数人用手挡着脸,因为一出大门迎面就是举着摄像机的警察。
在车上,有人颓然地往外看了一眼,在经过的金帝夜总会门口,集中了一批和他们一样的人,圣诞的装饰灯还一闪一闪地亮着,可是这会儿一点都不喜庆了,倒是有点讽刺的意思。
到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这次行动集中在郎房最大的四家娱乐场所,共动用警力一千多人,行动总指挥就是新上任的公安局局长廖子辉。在行动之前的半个小时,全体警员被命令手机关闭,上交保存。
第二天,郎房市民就有了充分的谈资,特别是出租车司机,简单就是流动的消息发布中心。
“嘿嘿,昨晚动静当然很大啦!早就该整了!…….医院送去一个急救的,那人从三楼跳下来,但运气太差,掉在一块水泥墩子上,腰折了。您说说,至于那么急吗?宁可让警察逮了也不能跳楼呀,这下,半辈子都不能站了!……这会儿警察还在医院看着呢,我估计是逃犯,要不不至于那么着急!……”
“那些女的,以为挣这个钱容易,可是容易吗?回老家怎么做人?……”
“赌博这事儿早就知道,但真打击的还是这次!听说曾经有个煤老板,穿得挺土,没人把他当回事,可是人家旧大衣往下一脱,里边全是现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