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仇光蛋要提前出狱?”
且不说朱齐家了,杨天虎一听安安说的这消息就气炸了肺。要不是这个仇光蛋,他的军装还好好地穿着呢,说不定现在都升职了!
“不行,绝不能让这狗东西提前出狱!他要出来,祸害就大了!到整个金椽镇打听打听去,他进去有多少人欢天喜地!”
谷雨听到这消息也头疼,她一想起当年那血线飞溅的情景就胆战心惊,现在想想,她也不明白当初怎么就能拿得出那般勇气。那真的是不容思索的一个瞬间啊!
朱齐家听到仇光蛋这个名字却满腔柔情。
他不怕那个赖皮。他的心中都是谷雨在那个寒冷的早上飞扑过来的决绝和满眼的狠戾。那时,她的长头发飞过来,像一群四散惊飞的乌鸦,这个奇幻的情景过了很久还在他的脑海里停留不去。
他不好意思地过去拉住谷雨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要不是你,我就真的让那狗东西砍了!”
谷雨白他一眼,轻哼一声。这二十来岁的人变脸变得真快,整个儿一个狗脸!
“谷雨,走,到林子里逮松鼠去!”齐家涎着脸说。
“不去!松鼠有什么好玩的?”
齐家像条巴儿狗似的说:“松鼠不好玩,但朱齐家和卢谷雨逮松鼠就很好玩!”
安安捂住耳朵,大喊:“受不了啦,到别处秀恩爱去!我强烈抗议!”
朱齐家拉着卢谷雨就跑。
杨天虎看看安安,为难地说:“其实我也不想看他们秀的,只是职责所在,就……”
安安赶紧挥挥手,”理解!理解!杨哥你快看着他们吧,别让他们把小鹿给惊着!”
……
两人一出屋就忘记逮松鼠的事了。齐家一直拉着谷雨跑到秋千架子的下面,他抱起谷雨放上去,然后就柔情脉脉地端详。
“看什么?都好几天不让洗澡了!”她撅着嘴,仍对齐家那天的态度耿耿于怀。
“不洗澡也好看!让我亲亲!”说着话,他就凑过来。
“去!我身上有味儿!”她用手推他。”等拍完了今天的戏就可以洗澡了!”
“可是我等不得!我好几天晚上都在想你!”
“想我还说那种话,你知道多伤人吗?”这么一说,她倒又来气了。
“嘿嘿,我也没错!那天就是揍了他也是白揍,我这叫为民除害!”
“什么呀?你根本就是个浑球儿!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你嫌我招事儿呗。可是我根本不怕事儿!那个杨旺才要是敢为那个黄背心儿出头,我一样灭了他!”他说得神气活现。
谷雨急了,她觉得怎么跟他就说不清呢?“你倒是厉害,可那个仇光蛋还不是差点切了你的手指头!”
“那不是没防住吗?”提起往事朱齐家就悻悻的。
“还有啊,你忘了你的车被砸吗?你不还是抱头鼠蹿?”
“什么叫抱头鼠蹿!”朱齐家真不爱听了。“他当时有武器,我没有,我下来是跟他讲理的,哪想到野蛮人上手就抡!”
“哈,你知道他野蛮呀!这地方野蛮人多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招事儿,杨天虎都不见得能护得你周全。就算你家从空中降下天兵天将来,恐怕救你也晚了!”
“嘿,谷雨,你真是小看杨天虎了!杨天虎一个人能放倒好他几个战友,我看过他们训练!”
谷雨简直恨铁不成钢。她问:“杨天虎现在手里有枪吗?杨旺才都敢动枪,这些你知道吗?”
齐家一滞,“真的?他都有枪?”
谷雨把头扭到一边去,她也不肯定,她只是听说。过了会儿,她声音和缓下来,掏心挖肺地说:“齐家,你就听我的,别冲动。这地方你看不惯的事情太多,你拍完了片子就走人吧,收拾坏人有别人呢,好吗?”
“可他们在这里你就不安全,我一定要为民除害!”齐家说得掷地有声。
“你要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更不能让你在这儿呆了。”谷雨说得相当认真。“我也不会经常在这儿,量他也不会主动找我的麻烦。齐家,这种事还是依靠上边吧,你用不着以身犯险!”
朱齐家还是不能接受。这种事儿到了跟前的时候能忍吗?忍下去就不是朱齐家了!
“谷雨,就是因为你们这种忍来忍去,才把一个臭虫养成了狼虫虎豹!”
谷雨无语地望着他。难道她就想忍吗?难道村子里那些人就想忍吗?说来说去,他还是不能理解她。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不可填平的鸿沟吗?
为了避免争吵下去,谷雨不聊了。她还是老策略——忍!
可是事情自己找来了,由不得她袖手旁观!
事情得从杨叶子身上说起。
杨叶子是谷雨在小埔村时的邻居,当谷雨每天熬日子、受委屈的时候杨叶子一家帮过她。比如她儿子杨硕帮谷雨提过水,谷雨不会做饭挨了打她就教谷雨做饭,后来谷雨从那个家逃出来的时候在半夜里杨叶子还拿了两千五百块钱给她。那时,杨叶子丈夫陶大吉是个大车司机,每月有现钱,倒是不比一般农民要等着秋后才有钱,但杨硕在上大学,这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所以那时能一下子拿两千五百块钱给她,这是相当慷慨了。而且,杨叶子说不指望她还,让她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谷雨始终记得她的大恩。钱当然是早就还了的,杨硕在北京谷雨妈妈也把他安排得很好,网店的事就一直交给他,现在收入也非常稳定。杨硕现在对考研也没那么热衷了,只一心扑在网店的经营上。
这次回来拍戏,谷雨很快就去探望她。那天是王圆圆陪着她,她只匆匆呆了十分钟就走了。一般人故人相遇会回忆过去,谷雨的过去最好不提,所以她进屋表达了一下感谢就走了。
另一个院子就是她过去的家,那里,如果她能绕道走是绝不会经过的。
自那以后,她就回了趟北京,继续上学,等赵江一说要把人拉出来体验生活她就又来了。而王圆圆却被她妈扣住,说要带她去日本看专家。
这次来小埔村之后,她就再没去看过杨叶子,杨叶子也没像其他村民一样没事干就来附近瞧热闹。但这天谷雨一到剧组,就听旁人说有个叫杨叶子的留话让她去家里一趟。
她想想说:“先拍戏吧!”
朱齐家就说:“拍完了我陪你去!”
谷雨点点头。
等一上午的戏拍完,谷雨穿着戏里的服装就和朱齐家一起出发了。杨天虎开车,朱齐家和谷雨坐在后排,等到了杨叶子院门口,朱齐家就往旁边的破房子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谷雨当年就生活在这里了。他心疼地握了她一下。这一握已经让谷雨湿了眼眶。
“好了,都过去了。我们下车!”
两人下了车,朱齐家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条烟和两瓶酒,再看看除了给小演员准备的零食就没啥给女人用的,就有点遗憾。
谷雨安慰他:“不用那么讲究,这就很好了!”
“她对你好,我得报答她一下。”
一句话让谷雨瞬时红了眼圈儿,她踮起脚想吻他一下,又忽然意识到旁边有人,动作做了一半就草草作罢。齐家笑笑,摸摸她的头发。
杨天虎意识到自己成了个电灯泡,也颇为尴尬,他问:“这家有狗吗?”
谷雨说:“有,一般拴着的!”
果然,三个人一进院儿拴着的狗就汪汪汪地叫开了。
杨叶子闻声儿从屋子里出来,一见谷雨就叫“小慧”,叫过之后又觉得不妥,就只是讪讪地笑。
谷雨不在意地领人进屋。
杨叶子忙不迭地招呼人,又是沏茶,又是抓炒好的南瓜子。杨叶子的丈夫陶大吉不大会招呼人,就是一个劲儿地给客人递烟。
杨天虎接过来,把烟搁在窗台上,齐家也学着样儿搁下。
杨叶子说:“这是带着女婿来了?”
谷雨脸上一红,说:“哪有?是同学!”齐家就不满地拧着眉毛咳嗽了一声。
谷雨装作没看见,就问:“婶子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也不用准备饭,我们时间挺紧的。”
杨叶子看了眼丈夫,先叹息了一声。“唉,这事儿啊憋在心里挺久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不是来了吗,也出息了,你叔就说找谷雨说说,说不定能想出个办法。”
谷雨问:“什么事呢?”她已经想到是钱的事了,过日子嘛,怎么能绕得开钱呢!
杨叶子往炕沿儿里边挪了挪,一副要详说的样子。她说:“是承包地的事儿!”
谷雨问:“承包地怎么了?”
杨叶子叹了口气,说:“东头有一大片地不是都让村里包给别人了吗?当初你叔在外边跑运输,大硕在北京上学,我自己种不过来,就想着转包出去。正好,那地连着旺才家的地,旺才就说,包给他吧,他一块经营。他说有个广东人想来咱这边发展养殖业,包给他比种地挣钱。可是,过了一年,也没见个广东人,倒是让他外甥全成把地给占了。他搞了半死不活的堆料厂,也没给我们一分钱。我问过他,他说广东人没来呢,等来了就签合同,合同一签就有钱了。可是,这又是一年……”
齐家忍不住打断:“那不是耕地吗?你们就这么随便地转来转去?”
杨叶子脸上讪讪的,她说:“这地方没人管,耕地也有撂荒的,出外打工的哪顾不上种,有人种就算不错了。”
齐家眉头皱成一堆。他不是农民,但爷爷说起耕地那种痛心疾首的样子他历历在目。
谷雨看他一眼,轻声说:“先听婶子把事情讲完吧!”
杨叶子说:“事情倒是讲得差不多了。我真是想把那块地要回来呢,你叔原先给矿上跑运输还能来些活钱,现在矿上不要他了,我们想还是种地吧,现在不收农业税,种什么都好啊!”
谷雨问:“怎么干得好好的就不要了呢?”说完,她就看着陶大吉。陶大吉是外地来的上门女婿,平时不拿主意,生个孩子也随他妈姓杨。
陶大吉说:“他们全用外地人,本地司机一个都不要了。”
谷雨哦了一声,看看齐家,又看看杨天虎,她也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办?
她试探地问:“叔叔,婶子,你们是想让我往上告呢?还是怎么?”
“别,别告,你不能告!”杨叶子连连摆手。
“那要我怎么做呢?”谷雨茫然了。对于杨叶子的请求,她不准备拒绝,毕竟这是个对她有恩的人。但真要揽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杨叶子说:“你现在是名人了。你去跟他说说,让他把地腾出来给我们些补偿就行了!”
“我?让我去说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