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准备开始玩游戏。
齐家偷偷问谷雨:“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谷雨抿着嘴微微点头。
“是什么?”他探过身子。
谷雨脸红不语,她又摇摇头。
“到底是什么嘛?”齐家的声音忽然变大。
王圆圆很八卦地用指头点点他们:“公共场合,禁止窃窃私语。老实交待,你们在说些什么?”
谷雨脸红红地往后撤,齐家却无所谓地说:“她给我准备了礼物,就是不说!”
“说!必须说!要不就灌辣椒水儿、坐老虎凳!”王圆圆边说边拍桌子。
谷雨捂住脸,像蚊子一般地哼哼,“圆圆别闹了,回头跟你说!”
“不行,回头我没兴致听了!”
安安也来了兴致,“哎,我很好奇谷雨是怎么谈恋爱的,我和方植末就是一起打打球、练练击剑,你不会是要送他一车蘑菇吧?”
姜上舟乐了。女儿这问题问的,情侣之间还不是花样百出?
庞统也来劲了,“能说就说说嘛,你不会是送他那个……那个不能当众说的东西吧?就是超市出口经常摆设的那种……”
刷!谷雨的脸更红了,她急切辩白:“才不是呢,只是读诗嘛!”
“读诗?”好几个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
“已经发在他信箱里了。”说完,谷雨咬着嘴唇看了齐家一眼,就涨红着脸低下头。
齐家一下就醉了,这不能与人分享,绝对不能!“咱们来玩游戏吧,击鼓传花,很公平,轮到谁谁表演节目!”
“咦——,多老套啊,你是七十年代生人吧!”王圆圆嗤了一句。
“我看就是!”楚才也跟着起哄。
“不能放过谷雨!来吧,读诗给我们听吧!”安安也不依不饶,她就喜欢看齐家发窘的表情。
谷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用手挡了一下脸为难地请求:“能不能你们考我呢?如果我答不出来,我表演唱歌给你们听,……你们知道我唱歌很难听的!”
“这个——,安安挠挠下巴,“这个可以有!说吧,怎么个考法?”
谷雨想想,说:“你们随便找一个字,我马上答出来包含这个字的古诗或词,但你们找的字一定是古诗中常见的才行!”
安安转转眼珠,说:“安!”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谷雨脱口而出。
“不行!”安安狡辩,“我要的是安全的安!不是那个你说的那个意思。”
谷雨挺起胸来,“去年余闰今春早,曙色和风著花草。可怜寒食与清明,光辉并在长安道。”
“不行,”安安再次耍赖,“我要的不是地名中的‘安’,我就要一个安全、安适的‘安’”
谷雨白了她一眼,抬对看看吊灯。“款塞旋征骑,和戎委庙贤。倾心方倚注,叶力共安边。”
“不对,你这是安定的意思,我要的是安全、安适的意思!”
“对了!“齐家赶紧帮忙,“这里的‘安’不是使动用法吗,使边塞安全?”
“我说错了就是错了,我是考官!”安安一副蛮横的样子。
谷雨摇摇头,只好说:“那么,就是《劝孝歌》吧,母苦儿未见,儿劳母不安。”
安安两手一摊,“好吧,算你过关!”
“你早会嘛,怎么不说?”齐家替她遗憾。
“那首太简单了嘛,跟儿歌一样!”
哗——,这话说的连姜上舟都吃惊了,谷雨现在这么……膨胀?她清了下嗓子说:“那我也考你一下吧,就说我名字里的‘舟’字,五首为限,每首之间的间隔不能超过十秒。”
“嘿嘿,我来计时!”王圆圆就喜欢凑热闹。
安安咬着嘴唇揉揉自己的脸,说:“试试吧!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这个大家都会,就等着下一首。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嗯,这个也耳熟。“下一首!”
“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不对!”庞统马上就嚷嚷,“这里没有‘舟’字嘛!”
姜上舟笑笑,说:“算她正确,这是取自查慎行的‘舟夜书所见’,题目里有也算有!”
庞统吐了下舌头,“啧,露怯了!”
谷雨看得到肯定,又来一首,“一叶渔船两小童,收篙停棹坐船中。怪生无雨都张伞,不是遮头是使风。这是杨万里的舟过仁安!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晚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看潮生。这是北宋苏舜钦的‘淮中晚泊犊头’”
“几首了?”白轩问,他吃惊于她脱口而出,连想都不想。
没有应,谷雨又来一首:“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哦,这个大家都会,但还是有人鼓掌。
弗兰克马上点赞:“不错,你最近真是用功!”
谷雨笑笑,不好意思地问大家,“可以坐下吗?要不要换个人耍一耍?”
“不可以坐下,我还没考你呢?”
哎?众人扭头看向说话的吉赞,他可是一直都不出声儿啊!
谷雨嗫嚅了一下,问:“那你说怎么考呢?”
吉赞呵呵一笑,挑衅似地说:“我说含有‘花’字的诗句,你也说,咱们看谁最后接不下去。接不下去的那个喝酒,我发现大家一直还没喝酒呢!”
嚯!大家的情绪被挑动起来。白轩吃惊地看着吉赞,他什么时候对诗词这么感兴趣了,他的兴趣不是武侠小说和抓坏人吗?”
齐家觉得自己此时必须站出来,“吉赞,喝酒是大家的事,你看能不能这样,我们想参加的都参加,还是谁接不下去谁喝,咱们分散一点,免得你俩喝多!”
弗兰克马上赞同:“齐家这个提议好,我也参加。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记得多少。”
吉赞咬了一下嘴唇,点点头。他即便能驳齐家的面子也不能驳弗兰克的面子,那是齐家的老师,是长辈呢!
“好吧,就依你!还有谁参加?”他看了看众人。
姜上舟见弗兰克要玩,也来了兴致,“那我也来吧!齐家你算一个。”
齐家点点头。他觉得自己打小也是背了不少诗的,他是谷雨的男友,绝不能给谷雨塌台。
“那我录相好不好?”王圆圆举着手申请。
“唔——,录就录吧,别录齐家。”姜上舟笑着要求。
“嘿嘿,我只录他背影!”
“吉赞,录你没问题吗?”姜上舟扭头问。吉赞家里也是保护他保护得很好的。
“没问题!”吉赞全不在意。
“好吧,由我开始。”姜上舟朗声说:“花,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吉赞:“风蒲猎猎小池塘。过雨荷花满院香。”
谷雨:“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齐家:“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弗兰克:“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姜上舟:“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吉赞:“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谷雨:“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齐家:“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诗一出口,王圆圆和庞统就暧昧地笑。
弗兰克:“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姜上舟:“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吉赞:“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他说完,就看了眼坐在下首的谷雨。
谷雨:“湘江两岸花木深,美人不见愁人心。”她恰好得了吉赞的提示,取了同一首诗的上边两句。
齐家:“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
弗兰克:“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姜上舟:“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吉赞:“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谷雨:“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齐家:“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他的一句‘鸳鸯’又招来旁观者的嘿嘿。
弗兰克:“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到这里,他接不下去了,他挠挠头说:“我记得有个花字的,这是‘春江花月夜’嘛!”
“何处春江无月明!”姜上舟替他补了一句。
“弗兰克喝酒!”齐家带头鼓掌。谷雨也跟着鼓掌。
“啊,终于能喝到酒了!”弗兰克放松地露出一副馋相。
酒保权涛终于派上了用场。大家看他调酒。
“好玩!下一轮用哪个字,‘雨’可以吗?”王圆圆提议。
吉赞丝毫不怯地说:“可以!”他张口就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谷雨立马接住:“长相思,长相思;无边细雨……安安,门铃响了!”
是的,门铃响了。大家都听到了。
姜上舟疑惑地回头,看着门的方向。这时,黄芬已经走去开门。
姚栋梁一身寒气地进来,他一露头,姜上舟就愣住了。他可是好久都不见了啊!她心情顿时复杂得很。
姚栋梁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家里有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人。更没想到妻子和那个年纪大的人都是一身的圣诞装束,而那个男人手里还端着一杯酒!
作为背景的圣诞树几乎高到二楼的护栏,气球挂得哪儿哪儿都是,一个像模像样的酒保立在那里把玩着酒瓶,而女儿几乎就挂在那个戴红帽子的家伙身上,姜上舟却视若无堵!
姚栋梁心里凉刷刷的。原来,他不在,人家也过得这么滋润,原来,在她的心里他就这样可有可无!
他怒不可遏。他一定要发作,这太不公平!他心里想她们都想得要疯!
“这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他说得客气,但他板着脸并拿出了腔调。
齐家一愣,姑父这是要做颜色给别人看呢。他心疼地看看姑姑,姑姑脸色复杂得很,但她在努力表现平静。他叫了声“姑姑!”
姜上舟强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齐家,带你朋友离开吧,路上注意点。你姑父跑了长途,他累了!”
齐家忍了忍,知道姑姑这是在人前要体面呢。他低低地说了一声:“走吧,我姑父确实累了!”姑姑要体面,他得成全姑姑的体面,不管他心里多么窝火。
没有人吱声。一个一个乖乖地穿外衣,穿鞋子。弗兰克放下酒杯,深深地看了姜上舟一眼,说:“是太晚了,你们也歇着吧!”
姜上舟几乎要哭出来。她觉得丢人极了。
安安上前,抓了妈妈一把,“妈你去洗洗吧,这衣服捂得你都出汗了。”
姜上舟点点头,上楼去,她边走边揭下头上的红帽子,一路的落寞。
方植末和权涛也走,安安把车钥匙给他。
站在门口的姚栋梁一脸冰霜,“男人,开自己的车来接女朋友才硬气!”
方植末一怔,凝神看了眼安安爸爸,没说什么,低下头走了。
这句话刺激得安安直想跳起来。爸爸他是疯了吗?他何苦为难方植末?方植末挣得不少,可他想买房,他一个外地人想在北京买房,他暂且不买车怎么啦?
她扭头就上楼,理都不理他。
屋里一下子变得好空。姚栋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鞋子都懒得换。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家,老婆和女儿都不理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