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谷雨提出能不能不要拿她的经历做宣传，赵江就是眉头一皱。这个时代的商业片能少得了宣传？人家没话题的都要想法制造点话题，他们这现成的话题倒反而不能用了？他微微有些不快，看了冯衍生一眼。

冯衍生摇头笑笑，说：“谷雨，这个片子邀请了刘得华来演那个警察，我演你的爷爷，还会有很多客串的明星，它又是公安部支持的公益题材，按说，话题性是足够的，不需要拿你一个没名气的人小演员去炒作。但是，我想问问，你一但参演，你还是原来的你吗?”

谷雨沉默。

冯衍生叹了口气，看了眼门外，说：“别说是年轻人，就是我这把岁数的老头子，私生活都是被关注的。像你刚刚进门来出的笑话，那就是我竭力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情。其实，我就是老夫少妻，合情合法，可是，让外人知道了呢，事情就变会得复杂。这一行，你想清静都清静不下来。要想清静，那当初就别入行！”

谷雨更加沉默。

冯衍生说：“我入行这么久，看清楚了，有些同行为什么会自揭苦短，因为话让别人说出来会各种难听，而只有自己知道事情的本来面目。所以，谷雨，你想到了说明你成熟，但怎么面对呢，考验的是你能力和智慧。”

谷雨抽了下鼻子，冯爷爷的话确有道理，但她还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话题人物。

赵江说话了：“谷雨，其实你没有宣传价值。影片上映之后人们才知道你。如果宣传，我们会宣传离散家庭成员积极参演，因为除了你，还会有别的离散家庭的一些志愿者来做群演。公安部影视中心恐怕也是有这个要求，因为它毕竟要唤起的是全社会的关注，有一定的纪实性。所以，我们不会专门做你的宣传，我们不是要捧谁。”说完，他静静地盯着谷雨的反映。

谷雨不禁面有愧色。大家都为影片好，其实是该做点牺牲的，她好像是有点狭窄了。想到此，她欲言又止，看了看冯爷爷。

冯衍生宽慰地笑笑，说：“赵导说的这个宣传策略我看很好，突出纪实性，强调离散家庭成员的参演，淡化个人，强调主题，对于公益影片，这就够了！”

谷雨感动得直点头。

赵江也只好笑笑。他那样说是看下谷雨和冯衍生的反映，只是个试探。论炒作，你见过谁炒群体的？人们会更加关心一个美少女的私生活，透过她的感性的私生活，人们才会去思考个人背后一个严肃的社会问题。人性如些，较什么真？

冯衍生也真是老古板了！

事情就算是有了个意向。离开冯衍生家后，谷雨把车子开出小区就停在北京人艺对面的街道上。她久久地看着那个如雷贯耳的艺术殿堂的名字，久久地看着门口的保安和出来进去的工作人员。

从今天起，她的生活要起变化了吗？

她以前所做的那些准备，是为了今天吗？如果不是，为什么她那么在意冯衍生给她的指点？她一直要自己更好，现在更好了，生活就要起变化，这是她要的吗？

她不想退回去，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踩刹车的能力。

她心里好乱。

齐家他以前鼓励她走到人前，如果她真的光彩照人地走在人前，他是什么反应呢？她不知道。

她拿出电话，想想，打给吉赞。“吉赞，有件事想问问你。”

吉赞很意外，也很开心地说：“你说！”

“吉赞，我有机会拍电影，你说齐家他会有看法吗？”

“啊，电影？”

“是的，吉赞。我以前只是拍拍广告，挣点小钱。现在这个电影是公益题材，没有搂搂抱抱那些镜头，也不会穿得很少，我的意思是说……”

“你的意思是说你怕齐家不喜欢你成为更有名的女人？”

“嗯——，也可以这么理解吧，原本也没有什么名气，只是为了挣点小钱。我就怕我真的拍了，齐家有说法……”

“怕你别拍，拍就别怕，问问自己，你是不是个独立的女人？”

说完，电话挂了。谷雨感觉被打了一拳似的。

她趴在方向盘上，咬咬牙，再咬咬牙，觉得自己这个电话打得可能唐突了。这不应该是件麻烦事，也不应该是件麻烦别人的事，它应该是像饿了要吃、困了要睡一样的自自然然的事。

吉赞说得对，问问自己是不是一个独立的女人！

想清楚了，开车就不再慌慌的，看到路边店里有新鲜的烤面包，她下车挑了抹茶的给白露，核桃的给立夏。她时刻提醒自己，这边也有弟弟和妹妹，虽然没在一起长大。

……

卢文芳回得很晚。她回到山庄看到谷雨还在台灯下看书，就掏出一张纸放在台子上。

“妈，这是……”她看清楚了，是国旅发的广告，妈妈圈出来的是香港三日游。

“放假了，弟弟妹妹要去加拿大过冬令营，你也出去玩几天，可以约你同学。”

“那您呢？”

“我年前正忙，再说，香港那地方哪儿哪儿都人多，我去了得烦死。”

“妈，”谷雨把书推到一边。“我跟您说件事儿！”

“说！”卢文芳一边脱外衣，一边把头发散开。

“今天，冯衍生爷爷推荐我演一个电影，那导演也有这个意向。”

卢文芳正在卸卡子的手，不动了。“演电影？什么电影？”

“是关于打拐行动的，是公安部支持的一个公益电影。人家说我有这个经历才让我演的。”说完，谷雨紧张地看着妈妈。

卢文芳没吱声儿，只是紧皱着眉头。

“妈，你要觉得我演电影会破坏我们的生活，那我就不演，反正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

“谷雨，”卢文芳坐下，坐在床沿上。“妈妈管不了你一世，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更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如果你觉得这件事让你想尝试，并且很享受，那就去做吧！”

“妈，这个工作是不挣钱的，是公益的……”

“那不是问题！”卢文芳大气地一挥手。

“妈妈土豪！”谷雨终于放松下来。

“就知道你嫌我土！读了几天诗书就嫌妈土！”卢文芳也打趣。

“妈，我还有件事要说。”

“洗洗，躺下再说，我们家大明星可不能有黑眼圈儿！”说着话，卢文芳就往卫生间走。

谷雨只好打住。

假期，她得回金椽镇去安顿一下麦芒和绵绵，虽然警察赵篇在电话里说已经出院没有大碍了，可是，她还是得回去一趟。这种事，不是花了钱就能清爽了的。小孩子身边毕竟需要大人。

啊，又要回那个该死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