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太太迟疑了一下,瞧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忿忿的转身出去了。
涟儿命旺儿把止痛散和麻沸散灌到谦政嘴里,又吩咐靖鹏用棉布蘸着白酒对伤口进行消毒。她则把大号绣花针和黑线放进酒里浸泡,双手也在里面洗干净。
她从来没有过外科缝合方面的经验,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了。把线穿在针上,然后找到伤口的一段,把两边的肉用线连起来。针扎进皮肉发出奇怪的声音,涟儿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抬头瞥见谦政的脸也皱成了一团,却没有醒过来。
咬紧牙关,涟儿把心一横,一针接着一针缝合起来,她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下来。旺儿见了赶忙拿手绢帮忙擦拭,却不敢低头看伤口。靖鹏作为大夫倒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怪异的手法,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看起来。
随着伤口被缝合,血不再汹涌的流出来,涟儿缝完最后一针打了个活结。她长出了一口气,又用白酒把缝合的地方反复消毒,最后把绷带缠上。做完这一切,涟儿突然感觉浑身无力,手脚发软。她扶着椅背坐下来,轻声叮嘱靖鹏,"赶紧熬消炎的中药喂他喝下,每两个时辰一次,必须保证他不能发烧!"
涟儿只知道在现代做完手术的病人都会不停的挂吊针,防止伤口发炎。这里没有吊针,只能多喝些消炎的中药了。不知道她的方法行不行,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稍微镇定了一下,站起身瞧着还在昏睡的谦政,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外面传来范太太焦急的询问声,她似乎等不急要闯进来,外面的丫头、小厮也拦不住。
涟儿走过去打开门,范太太一闪身就冲进来,两步到了谦政床前。她瞧见谦政没有醒过来,焦急的问道:"政儿怎么还不醒?他到底怎么样了?"
"血是止住了,因为事先喝了麻沸散所以要昏睡一阵子。只要他不发高烧就会没事,等等看吧。"涟儿的所有力气似乎全部用光,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起来。
后面跟进来的知秋和知冬赶忙扶住她,"姑娘,既然范公子一直半会儿醒不了,你先去旁边的屋子休息一下吧。"
涟儿点点头,进了旁边的屋子,即使再累也吩咐丫头打清水进来。她手上的血迹有些干了,散发着很浓的腥味,让爱干净的涟儿有些受不了。
"姑娘,奴婢刚刚听范府的下人悄悄议论,说是范公子身上的伤口是自己扎得。"知秋端着水盆进来,一边侍候涟儿洗手一边回道。
呃,涟儿一怔,知秋把自己听到的全部说了出来,"范公子对姑娘真是情深义重,她们全都在悄悄议论,都说姑娘好福气!"
涟儿闻言心被狠狠的撞击了,她和谦政是有约在先的,即便他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她也不一定会接受他和他在一起。涟儿很自私,她想要恋爱的感觉,对婚姻却缺乏信心,也不想太草率。
可是她从来没有站到谦政的立场上去想,他信守对自己的承诺要承受多少压力?有很多时候说是一回事,想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郁芬芳一片芳心非卿不嫁,竟然以死明志,范太太步步紧逼,谦政却只能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解决,太难为他了!
涟儿又愧疚又心疼,顾不上休息起身又去了谦政的病房。范太太就守在病榻前,靖鹏一直在旁边亲自照料。
"你又来做什么?"虽说涟儿救了她儿子的性命,不过她早已经把这一切错误都归咎在涟儿身上,所以见了她心中不由得厌恶。
涟儿很理解一位母亲看见自己儿子生命垂危躺在病床上的心情,也不去和她计较,只是轻声回道:"范太太,病人需要安静的休息,为了谦政暂且忽略我的存在吧。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我不杀伯人,伯人因我而死。';,我心里也很愧疚。我答应您,我会断了和他的往来!"她从来都不是死皮赖脸的人。
范太太闻言一愣,她没有想到涟儿会这么痛快就答应放手。眼下自个儿子为了摆脱表妹,竟然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惜伤害,可见对这个涟儿用情之深。她很害怕涟儿趁着这个机会抓住谦政,日后进了范家的门就越发的挟持住他,自己的儿子就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作为婆婆,她不喜欢找个太过美艳把儿子迷得团团转转的媳妇!况且她们之前的孽缘太深,坚决不能再搅和在一起。
如今听了涟儿的话心头顿时轻松了几分,就好似放下一大块石头,却又有些不相信。
"你说得话当真?"她质疑的问道。
涟儿点点头,"我虽不是大丈夫,吐出来的唾沫却也成钉!"
好气魄!范太太虽然不喜欢涟儿,却也欣赏她的性格,没有小女儿家的扭扭捏捏,处理事情决不拖泥带水,只可惜生了个女儿身!范太太心里竟然生出一些惋惜之情。
"好!我就相信你!"范太太扭头看看床上躺着的谦政,"不过政儿对你痴心一片,他现在的身子受不了打击。等到他身子好些,你再和他断绝往来吧。"
谦政已经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她不能再刺激自个儿子,眼下没有什么比谦政的康复更重要!
话音刚落,只见谦政的眉头紧皱了一下,嘴里呢喃着什么。范太太赶忙把耳朵凑过去,清楚的听见"涟儿"两个字,顿时心里一阵难过。她做梦都没想到,宝贝一样养大的儿子竟然在昏迷的时候喊着她最不希望听见的名字。养儿子到底有什么用?难怪常言道: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没怎么着,就生死难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