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凤藻宫的花园内盛开着姹紫嫣红的木槿花,一片片妖媚的花瓣柔情似水地偎依着,绕着雪白的花芯迎着淡淡的清风醉醺醺地舞动着。花海中央,秦雪漪愁眉紧锁地凝视着群花之中的镜明湖,随意地掰了一朵白紫色的花蕾紧紧地蜷在手心中。
一身紫衣的紫竹抱着一个小匣子飞速地穿过花海,恭敬地跪在秦雪漪的身前,伸手递上手中平凡无奇的黑匣子,诺诺地唤道,“娘娘!”
秦雪漪满意地接过黑匣子,慢悠悠地打开一条缝隙后又迅速地合上,侧身狐疑地打量着紫竹,“紫竹,今日之事可曾告诉兵部尚书大人?”
紫竹错愕地看了秦雪漪一眼,淡定地摇头,低下头脸色又冷了几分。秦雪漪将小匣子置于怀中,转身看着那平静无波澜的湖面,脸色顿时一青,额上冷汗直冒,一阵锥痛穿刺着心口,如万把尖刀剜着身上的每一处血肉,疼得无法自已。
身后的紫竹察觉到秦雪漪僵直地后背一颤一颤地震动着,惊慌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惶惶不安而略带斥责,“娘娘,你不该将稀世的千年人参都给了文公子服用的,这……”
秦雪漪挑了一下眉,捂着心口倚在一株木槿的枝干,眸子冷冷地睨了欲言又止的紫竹,大口地喘着气息。紫竹顿口无言地后退,神情复杂地看着花中落寞的人影,遂然地转身离开。
自上官镕谟带兵出征后,连连击退进犯的蜀兰国军队,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边讲塞城附近的村落夺回,并且将蜀兰国的骑兵赶到了塞外的巫山之外。文帝龙颜大喜,恢复其镇国大将军的名号,赐良田千亩,并将前皇后上官茗夕的女儿封为长公主,允其每月可以出宫与其母上官茗夕相处十日。
凤藻宫内的秦雪漪将一直由她代为照顾的小公主箬晴打扮了一番后,在奶娘宋嬷嬷耳边谨慎地叮咛了几句后才让人带着四岁的箬晴离开。
在凤藻宫外踢着蹴鞠的慕容甄见着比自己大几个月的箬晴穿得漂漂亮亮地离开,好奇地冲到秦雪漪的身边,扯着她的裙摆,嘟哝道,“母后,箬晴姐姐要到哪里呀?”
秦雪漪抚了慕容甄的额头,娇笑着说道,“甄儿,你箬晴姐姐要去见她的母妃。”
“哦!”慕容甄转了水灵灵的大眸子,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冲进凤藻宫内,而后又急匆匆地跑出来追上正要上轿的箬晴,将手中用娟子包着的点心塞到箬晴的小手里,笑呵呵地吩咐道,“箬晴姐姐,你要是路上饿了,就拿出来吃!”
箬晴激动地用力点着头,随着宋嬷嬷踏入轿子里面。秦雪漪宽慰地上前两步,揽过慕容甄的脑袋儿,笑道,“甄儿放心,皇宫到将军府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箬晴不会饿着的。”慕容甄听了,晶亮着眼睛,咧着嘴跳出两个小巧可爱的虎牙。
夜里,慕容展在凤藻宫用过晚膳后,总管公公和几个御林军神色慌张地冲进凤藻宫,踉跄地跪倒在地面上,惊惊颤颤地禀告,“皇上,皇后娘娘,上官将军领着十万的精兵守在宫门外,还有……”
“还有什么?”慕容展脸色一青,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乌黑的天空噼噼啪啪地现出一连串的火光,话还没有问出来,接二连三的朝臣魂不附体地在宫门口东倒西歪,腿脚酸软地大喊大叫,“皇上,上官镕谟和伏羲山庄的符廷已经打进了皇宫里了!”
“符廷?”慕容展怨怒地一把推倒案桌上的所有东西,就知道伏羲山庄不是简单的角色,想不到符廷居然敢造反,还和他最信任的大将军联手起来对抗他,“御林军听命,立即召集所有的精兵,将上官镕谟和符廷一干人等格杀勿论!”
“是,皇上!”御林军的统领严峻地领命,跪在地面上的大臣面面相觑着,几个小太监和宫女拿着包袱匆忙地从凤藻宫前跑过,慌慌张张地和其他的宫女交头接耳,气得慕容展气血攻心,捂着心口不顾太监总管的劝慰直往外头奔出去。
理清了头绪的秦雪漪冷了眸子,紧紧地将略略不安的慕容展往自己的身边带着,绿素惊慌地将收拾好的包袱拿到秦雪漪的面前,战战兢兢地说道,“娘娘,醒来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快逃出皇宫吧!”
秦雪漪不悦地盯着绿素手上自作主张的包裹,怒斥,“放肆,皇上还活生生的,你居然要本宫逃出皇宫?”
绿素梨花带雨地抽泣着,诺诺地念道,“娘娘,这宫里谁人不知道皇上的精兵都在上官将军的手中,如今还和伏羲山庄的盟主联合起来,皇宫定是不保的,以上官镕谟的性子,到时候肯定不会放过娘娘!而且连文相爷也造反了!”
秦雪漪咬着唇瓣,苦思着敛下眉睫,毅然决然地念道,“绿素,你太小看本宫了。”
“娘娘?”绿素不解地睁大了眼睛,兵部尚书秦漓天已经在玄武门外头备至好了马车,若是此时不离开的话,出了什么事,她要怎么和秦漓天交代呢?
秦雪漪看着绿素为难地样子,身后搭了她的肩膀,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绿素,本宫不会那么容易就让自己死,你先到寝室里将本宫的小匣子拿出来。”
“是,娘娘!”绿素诺诺地点头,心情沉重而又慌乱地小碎步跑进凤藻宫的内室。
皇宫大院,数万的官兵已经冲破宫门涌进,慌乱地宫女和太监手足无措,丧胆销魂地在官兵之间穿梭逃窜,一具具狰狞的尸体横陈在染满血色的地面上,秦雪漪和绿素护着惊栗的慕容甄,越过一具具的尸体,压下胸口的恶心,一边躲避着在长廊中搜索的侍卫,踉踉跄跄地沿着小路子往正殿的方向蹒跚而去。
正阳殿,一身戎装的符廷手中持着长剑打在慕容展的脖颈上,眸子森冷地直对着他惨白的脸。慕容展颤栗地向后挪了挪,一手指着他,怒斥,“符廷,你反了,居然敢谋朝篡位。慕容家的江山可不是你能够窥觊!”
“谋朝篡位?慕容展,你真地认不出我是谁?”符廷冷笑着挺值了身板,凑近一脸僵色的慕容展,嗜血的眸子直瞪着他,“你可是记得雪妃?”
“雪妃?”慕容展抽蓄了嘴角,骇色地念了这个名字,身边被侍卫钳制住的孝宣太后身子一沉,踉跄地蹬坐在地面上,惊恐地盯着符廷那张和先帝有几分相似的脸,愕然道,“难道雪妃的儿子没有死?”
殿门,一袭紫衣,雍容的木雨昔在莫霜的掺扶下缓慢地踏过门槛,“宣妃,这么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孝宣太后见鬼似地往后直退到墙角,发丝散乱,哆嗦着嘴角,“你是……人……还是……鬼?”
符廷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怒视着慕容展,木雨昔冷笑着推开莫霜的手,狠虐地直逼着孝宣太后,一掌甩在孝宣太后的老脸上,“欧阳宣儿,想不到我木雨昔还活着,”指了指一身英挺的符廷,“而且还将姐姐的儿子,先帝的长子抚养成人,今日就是你和这个狗皇帝血债血偿的时候!”
孝宣太后抵死抗议地扯着嗓门儿,抖着身子大声反驳,“木雨昔,当年是雪妃自己行为不检点,又碍着老佛爷的脸,本宫是无辜的,要怪就怪她自己!”
符廷听着欧阳宣儿推卸责任的模样,怒火一下子窜上心头,挥剑掠过孝宣太后的左脸,一道刺目的伤痕狰狞地生出,孝宣太后尖锐一叫,眼睛一白,昏倒在地面上。慕容展痛心地瞅了母亲一眼,怨怒地和符廷对视,“符廷,朕绝对不会放过你!”
符廷好笑着看着他,鬼魅一样的笑声充斥着整个正殿,“二弟,如今死到临头的人是你,不是我,”微转了眸子,扫过摊在地面上的欧阳宣儿,“当年你的母妃命人将我的母妃雪妃投入古井时,二弟可是在旁边眼睁睁看着的,不如一会儿大哥也让你在一边围观如何?”
“慕容廷!”慕容展蜷着拳头,拳打在金龙雕柱上,蓦然,眯了眯眼眸,冷声地瞧了自己身上的龙袍,“慕容廷,杀了朕,你也做不了皇帝,这江山是慕容家的,天下百姓也不会认你这个已死的太子!”
符廷剑眉往上一扬,慕容展正得意时,一道熟悉妖媚的声音硬生生地断了他的最后一丝期盼,“我可以帮你证明!”
手持长剑的符廷冷眸直射着临危不惧地走到殿中央的凤衣女子秦雪漪,冷峻地吼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秦雪漪弯唇娇笑,拉了拉端正地站在身前的小男孩,优雅从容地轻启红唇,发髻上的金步摇铃铛直响,大言不惭地命令,“本宫自然是要当皇后,本宫的的儿子也必须是太子!”
“你配吗?”符廷居高临下地鄙夷道,一侧的木雨昔冷斥地端详着这位曾让慕容展一怒换皇后的女人,清灵的眸子漾着上官槿夕相似的睿智。
“我配不配就要看这破匣子里面的东西足不足以权倾一朝帝皇的地位?”秦雪漪身边的丫鬟绿素把那漆黑的小匣子递到众人的跟前,灼烧了殿中几双贪婪的眸子。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在地面上蠕动的皇袍的慕容展悲愤地指着那淡然不惊的秦雪漪,明黄色的衣裳染满艳红的血迹,想不到那日御书房匆匆一瞥竟然让她在自己不注意时夺走了这个攸关江山性命的黑匣子,他慕容展千算万算竟想不到最终栽在一个女人的手中。
慕容甄心疼地看着吐着鲜血的慕容展,努起嘴扯了扯秦雪漪的衣角,不悦地唤道,“母后?”
秦雪漪嫣然一笑,将慕容甄推到新皇符廷的身前,掌心上用力推着慕容甄的肩头,冷凝道,“甄儿,快叫父皇,”……顿了顿,低下头细碎地恐吓道,“不然,我们就要被凌迟处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