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清童语气也有些弱了,"可这里他现在没有负责,现在你是总经理,全A市的人都知道万重楼你陆政司现在是老大。"
陆政司打量了她好一会儿,也没有直接问她到底为何现在不回天上复命,却非要留到现在,并且在处暑之前一定要留在这里。
他不留一个眼神和一句话语,转身便大步向电梯走去。
钱清童自觉地朝他跟在他身后,好似他才是不可一世的财神爷,她才是那个跟班小鬼,"布政使大人,您是个好鬼。"
"我暂时只留你一夜,房间原价算。"
她脸上顿时荡漾出一抹笑意来,但回过神就有些愤懑地看着他,"你还找我要钱啊?"
"千重夜是收账人,这几千年就为了交易而生,他让我管理万重楼,自然是信任我这个生意人。"
"可我是财神爷啊。你就算不免费,也不该看在千重夜面子上和我自己的面子上,给财神爷打个折扣吗?"
"反正只能住一夜的。"陆政司伸手按下自己的专用电梯,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他又按下"88"的数字,电梯直往上而去。
她又低声道:"你当我是个普通人一样入住不行吗?"
"如果财神爷一开始就认定自己是普通人了,又何必抱着那么明显的走后门的心思来大堂吵着要见我呢?索性直接掏腰包付房钱,这来地更快当些。"
他长腿一迈,步出电梯,回头朝她一笑,顿生儒雅清风。
"财神爷一早就知道,如果千重夜知道你在这里,很有可能不会让你长留。因为且不说他放过你一命,更有你还一直惦记着萧阿典同学的身世。"
他右手时不时扶着自己眼镜,"我曾听她说过,你曾以告诉阿典他爹娘身份为条件,要挟千重夜做了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呢。如此一来,你在他那里,可是一个完全没有信誉度的神仙。"
钱清童哑口无言,看着他笑容邪恶的脸,有些小小的不开心,想要据理力争,可偏偏他说地又如此正确,叫人无力辩驳。
"想不到那家伙还会告诉你这些事,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拿那个来只是吓唬吓唬他,又不是真地要告诉阿典他..."
"告诉我什么?"身后就响起一个小男孩清透的声音。
钱清童蓦地住口,回头就看到萧阿典手里抱着一套黄冈中学密卷,两只圆鼓鼓的蓝色大眼睛正凝望着陆政司。
陆政司收起浅笑,朝她使了个眼色:"没什么,闲聊而已。你都小学毕业了,还要做数学?"
萧阿典抱着密卷走到他跟前,目光时不时落在钱清童身上:"陆政司,这阿姨是什么人?"
萧阿典出生在一千五百年前的南北朝和隋朝交接时期,比陆政司早出生一千多年,虽然看上去人比陆政司小,但两人平日说话,陆政司还是对萧阿典当做前辈,语气很是客气。
陆政司抬眸看了眼钱清童,只见昔日意气风发的财神爷此时眼中除了失落和若有若无的无奈之外,再无其他,"财神爷。"
"财神爷..."阿典似是参悟一般地点了点头,可下一秒猛然瞪大眼睛盯着面前的中年妇女,怔怔地望了许久,嘴巴张地几乎可以装下一个鸡蛋。
钱清童看到他他那几乎不敢置信的神情,心里那股森寒凉气更浓郁了。
"陆政司,你确定没骗我?"阿典围着钱清童转了很久,愣是没将这个年过四旬的妇女同那个千年以前和千年以后的前几天还风姿绰约意气风发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她没骗你,我就是。"她不冷不热地开口,除了语气不太好之外,却也并没有多余的难受。
萧阿典这才定了下来,蓝色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她的脸,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女人五官和钱清童五官有几分相似。
"你真是财神爷啊?"
她点头。
"你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
"天帝惩罚我犯错了,所以让我成了这样。"她唇角懒懒地扬了扬,心里的落寞让她开口的欲望完全丧失了。
她不待阿典再问就朝陆政司看去,"布政使,你快帮我安排个房间吧,钱我会付的。"
陆政司随手打开最近的房门,"钱很重要,但千重夜不想让财神爷住下这种事更重要。"
他回头便让出一条道来,一间偌大敞亮、带着些许古意的豪华房间就呈现在她眼前,"财神爷下榻万重楼,也只有总统套房才配地上你。今夜就先住这里吧,他不在酒店,我得空就找他。他之后会来见你的。"
钱清童一步一步走进房间,对陆政司给自己安排的如此好的房间竟也不觉得好或是不好,只快步走到窗口,打开窗户,透过窗户望向远方的高楼,借着夜色清晰地看到"兰道国际银行"六个字亮着好看的光,漂浮了一天的心瞬时踏实了下来。
"现在我身体虚,连衰老都延缓不了,更变不出钱来,我之后会给你。"
"不急。财神爷都不信,我还能信谁?早些休息吧,千重夜那里,我抽时间会把话带到的。"他说完就转身要离开,看了一眼阿典。
"财神爷突然老了,我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过,很奇怪,所以我要亲自和她交流交流长大和变老的感觉。"阿典看着陆政司一本正经地道。
陆政司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笑道:"不必了,财神爷现在心烦意乱地很,你和她越交流,她就越烦躁。"
钱清童知道他不想让萧阿典单独和自己在一起,生怕自己漏嘴,因此也没有表态。
更何况,她现在除了想找到一方避难的所在,又有什么心情同阿典说些长生不死和一夜变老的心得。
阿典本还想要留,陆政司几乎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一手拉住他就关门离开了。
阿典不情不愿地瞪了他一眼,"你拉我这么快做什么?"
"你总不会想让她再把你的钱花光光吧?"陆政司好整以暇地道。
他撅了撅嘴,"我只是想问问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嘛。"
"她是财神爷,无缘无故地,没有遭受天劫,这人间除了一个他,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阿典闻言一怔,"你是说…。。"
他话未说完就指了指钱清童的总统套房,然后又看着她房间隔壁的总统套房,"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她安排在爷的房间旁边啊?"
陆政司想了想,笑地意味深长:"我也不知道,可能这就是缘分。"
说完就迈着长腿离开了,留下一脸迷茫的阿典。
钱清童拿了把木椅放在阳台是坐下,百无聊赖地看着距离万重楼还有几公里远的兰道银行,神情怔忡,"宝宝,你出来陪陪我吧?"
八十八楼的阳台上有夏夜的清风吹上来,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阳台上除了风声一片寂静,待过了半分钟,她脖子上的寰钱亮起一道红光,红光逝去后,她身边已经站着一个面容清秀、发髻挽起的年轻女孩。
宝宝走到她身边,两手按在她本如刀削如今摸起来隐隐有些收缩的肩头:"小童童啊,你看也没有用的,银行的灯是亮着的,可里面没有人啊。"
"我知道没人,可现在至少有这栋楼还可以看,以后别说楼,就是他的一砖一瓦钢筋混凝土还有玻璃都看不到了。早知道以后看不到,不如现在多看两眼,记着也好。"
宝宝目光落在她有些泛黄的头发上,用手轻轻摸了摸,"你要真想看的很,要不咱们就回崇陵去看?"
她两手趴在栏杆上,像是垂死之人吊在了上面,眼神飘飘荡荡的,满城灯光竟找不到焦点。
"今晚阿典都认不出我来了,指不定明早上的容颜更老于今夜,我见他一面也不过是毁了自己在他心里最后的念想,还不如不见他的好。"
宝宝将她散乱的头发用手梳理到一块,"你不敢见,可又想去,这不折煞了自己?要不你像今天一样,隐身去见他,他见不到你?"
她失神落魄地两眼呆呆地望着兰道的大厦,心里除了一片空,竟然找不到任何感觉,这种没有感觉的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经千重夜这么一折腾,我本来就只剩了一根仙骨,连皮相的衰老都支撑不住,今天又去控制了张启木和张柏义两人的心神,耗了好些精力,若再走地晚一点就要现形了,根本就隐不了,如果被发现了很危险的。"
她摸了摸自己松弛的脸,否决了宝宝的意见。
"我不敢奢望每天醒来都看到自己老一截,我只是有些害怕啊,皱纹越来越多了,头发也好燥啊,像一堆草一样,他那么年轻,那么英俊,皮肤那么好,那么紧致,头发还那么黑,我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能和他相匹配了"。
她摸着自己有些干枯的头发,听着自己略微有些喑哑的嗓音,"你听啊,我声音都这么难听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