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兆桓一看到字条上写着自己的名字,直接将字条从秦青手里夺了过来,扯开来认真看着,同样布满了看着有些生疏的繁体字,只是字数是第一张的好几倍:
"时行长,你不用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一定会在家里看到这张字条,因为我知道这是个必然事件。你还记得那晚你在看守所里问我,是不是调换了证物,当时我说了是。你当时问我,为什么我把证物换掉,你最后还是会被警察抓住,你怀疑我是不是和尹书阁是一路人。"
时兆桓目光落在这一行字的时候,深眸明显地滑过一丝汹涌而危险的暗流。
"那晚我不好解释,但现在我可以借着这字条告诉你,因为不用再担心你会问一些让我难以回答的问题。我不知你到底信不信那些冥钱是我放的,但你有权利知道,那的确是我做的,可我并非故意连累你。冥币引起这么大动荡是意外,可我还是连累了你和兰道,这是欠你的。我不想欠你,所以我调换了证物来帮你。至于证物...之所以到今天才起作用,让你多享受了这么久的看守所生活,是因为我想如果当时在办公室里你没被抓住,他们还会有其他方法,不若索性让他们掉以轻心。"
时兆桓看字条的速度时而加快,想要看到最后她到底写了什么,时而放慢,是生怕繁体字太多,自己漏掉了什么。但最后的最后,他还是用了很快的速度将这张字条到最后。
"时行长,事情其实就是如此,没有你想象地那样复杂,也没有那么简单。我不会因为你之前说的话儿计较太多,毕竟是我自己没能解释。你也不必为我帮了你一回而有什么欠了我的心思,毕竟因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而让兰道两度陷入从未遇到过危险境地。所以,这一次,咱们互不相欠了,这样真好啊。"
他速速而仔细地看完,又迅速地看了一遍,确信自己的确没有遗漏什么字眼后,才有些走神地捏着字条,"钱清童,你还真是玩地一手好棋!"
""秦青将纸条拿过来,同大家一起看完,才狐疑地看着时兆桓,"今天...原来真是她。"
时兆谦平静地看着蒲妈:"小钱跟着她亲戚走了?她那两个亲戚今天来咱们家了?"
蒲妈摇头,也是神情疑惑,"夫人,少爷,我真没有看到啊。而且,她亲戚来接她,定然要进咱家大门,否则我们怎么可能见不到嘛,而且其他下人如果看到了也会告诉我的。"
偌大敞亮的房间内,是一时半刻的寂静。
时兆桓将纸条紧紧捏在手里,绯红的薄唇抿成了一条凛冽严密的直线,开口后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低沉,但隐隐的责备让人不难听出其中的愤怒,"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身体出问题了?她有病,你们没有好好看着她?没有送她去医院?"
"我也..."蒲妈正要解释,时兆谦中途打断了她。
"就是那个晚上的事,她去看你的最后一个晚上,那晚刚好我回崇陵来和爷爷他们说你出庭的事,所以没回去。"他说这话时语气难得地有些不善。
他和时兆桓是亲兄弟,弟弟入狱他作为哥哥必须解救是一码事,但出狱后,钱清童的事就是另外一码事。
时兆谦从来不是个会混淆事情的男人,尤其是在有些方面会分得楚河汉界般清明,"陈医生来看过她,也没看出来她身体有什么问题,但精神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他顿了顿声线中的温度直线下降,盯着时兆桓的眼神隐藏着寒凉,"看这字条上的意思,你那晚跟她说了什么?"
时兆桓没有答话,但脸色忽明忽暗,很不好看。
时兆谦走到他面前,幽深的眼睛平静如不动的黑夜,"我之前有两次清晨来找过她,她都不在,我后来才知道她每晚都会来看你,直到清晨才离开。那晚上,她半夜出的事,看这上面的意思,是你让她大半夜走的,你不应该最清楚她遇到什么事了,不是吗?现在又来问我们?"
"不管她遇到什么,你既然在,不应该第一时间送她去医院?"时兆桓单手插在口袋里,还没来得及剃掉胡子的脸在青胡渣的映衬下有些历经世事后的沧桑。
"她昏迷后,那个抱着她的女生说她禁不起折腾了,不能送医院,让医生来家里就行。而且,陈医生的能力你比我还清楚。"时兆谦平静地道。
"那女生是谁?她说不让你送你就不送?嗯?"
"你现在不应该交代那天晚上你跟她说地什么,不是吗?"
"好了好了,兆桓才出来,你们俩吵个什么啊?"秦青捻着眉头道,"两个都快三十的人,小时候不吵架,长大倒为一个女人吵架,有意思没?更何况人已经不在了,你们吵也没用。现在小钱留个字条说明她还是懂事,不是凭空消失,她被她两个亲戚带走了,你们现在做地不是应该找人吗?"
时老爷子听到这句话,心头小小一震,下意识地就隔着窗户往外面霞光满天的天上看去。
时兆桓顺手掏出一包烟,从中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两口,就转身离开。
"你去找她?" 时老爷子叫住他。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再走。
"刘能干和李有才来接地她,你找不到她的。"时老爷子心里知道她回去的可能性很大,但隐隐似乎有个念头告诉他,兴许她没有离开——可这个念头连他自己都不太确信。
秦青道:"你去哪里找?"
他修长的手指玩弄着燃地正好的雪茄,"去她老家。"
时老爷子闭了闭眼,"你知道她老家在什么地方吗?"
是啊,说起钱清童的老家,大家只知道那两个人是她亲戚,竟然都没有人问那两个亲戚,他们是什么地方的人。他想,她的老家,可能在那上面,但他怎么可能告诉自己的好孙子呢?
秦青缓缓开口:"她字条上说了,身体不好,回去休养,过段日子会回来看我们的,你不能好好等着吗?"
时兆桓却没顾着自己人中和下巴位置染满的胡渣,大步回到自己房间内,随即拨通了一个电话。
"三爷,恭喜您安然出来啊。"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时兆桓薄唇抿成了一条僵直的线,幽深目光落在窗外,"给我找一个人,叫钱清童。"
"钱清童?A市?"
一团白中带青的烟雾从他口中徐徐吐出,冷峻的脸和幽深的眸子被烟雾模糊了好多,"咸阳。"
"咸阳?"那边人又不确信地问道。
"对,从城市到农村,把咸阳的每个旮旯都给我翻一遍,用最快的速度一定要找到她。"他微微抿了抿唇,"她有两个亲戚,是一对夫妇,男的叫刘能干,女的叫李有才,两人二十来岁,皮肤很黑,好像是农村人,还能看相算命。"
电话那头是好长时间的安静,很久之后,男人的声音又才响起,"三爷,您确定有这两个人?还是这两个名字?"
"确不确定都给我找!"他说完径直挂掉了电话,眸中闪动着光。
本来他还抱着一线希望的,可听到那人说着两个名字和这两个人是否真地存在,他心里竟然有些迷茫了。
因为连他自己都质疑刘能干和李有才那两个人的真实身份,因为他在看到钱清童那张字条开始就质疑钱清童这个人的存在了。
连龙幕恩和两个哥哥都搞不了假的证据,那女人是怎么做到的?他看过之前的证物,的确是一模一样指证自己的,而今天法庭现场的证物...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时兆桓这夜一连吸了好几根烟...
晚饭时候,秦素觉没有回来。时兆谦吃晚饭又陪着爷爷在花园里喝了一会儿茶。
"不知道素觉这些日子在忙什么,今天刚回来见了我们,就又不见了。"时老爷子坐在竹椅上兀自摇晃着蒲扇,望着七八点钟的天空还残存着的一丝浅淡霞光,语气有些小埋怨。
时兆谦陪着他解闷:"素觉是回来查案子的,刚好赶上兆桓的事,只要夜里多回来陪陪您就好。"
时老爷子沙哑的嗓音里流露一丝叹息,"景和的三个儿子,除你安安稳稳地过着,老二素觉十来岁开始就三天两头就在外面晃荡,不是碰死人,就是帮人追查案件,高中刚毕业就在走私贩里当卧底,叫你父亲和你母亲担心了个够,现在又回来查什么猝死案,这么多年了,全球那么多国家找不到,他又何必逞能?"
时兆谦静静地听着时老爷子发着满腹牢骚,神情不见丝毫情绪。
"老三就更是了,这大半年来都不太走运,今天勉为其难地过了这一劫。我本以为有小钱跟着他,他能安安稳稳地活到老,想不到却是一波三折。"
时兆谦细细审视着爷爷的眉眼,没有说话。
"兆谦,你想说什么就问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