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124、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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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们走了,我以为龚贺会下去继续收拾,正想顺势送客,却没料到他并没动,不光没动,还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盒子来递给我,说:“送给你。”

那盒子是传统的中式长盒,赭蓝底色,上面密布暗红卍字纹,颇为精致。我打开看,却是一双筷子。

说它是筷子也并不确,因为这两只“筷子”,一红一蓝,上面都拿金线绕着缠枝并蒂莲图案,用来吃饭的话,只怕不是颜料中毒,也会是金属中毒。

“这又是你哪儿找出来的杂物?红蓝筷子?舍不得扔就送我了?”我调侃他,“拿这个家什吃饭,你担心吃不死我呀!”

他表情非常郁闷,郁闷都快拧出水来。他很不甘心地说:“什么红蓝筷子,这是发簪,我上回看你穿旗袍,把头发盘起来好看,才送你的。这原本是我专门买给我妹的新年礼物。”

我把这两根簪子拿出来在头上比划了一下,长短粗细都合适,拿来绾头发正好。

这么个抠门成性的人,居然舍得送临别礼,难得呀,真是难得。我于是赶忙夸张地大声道谢。

“你把你电话给我,还有传呼。以前楼上楼下的,用不着这些,以后就只能靠这个联络你。”他说,“我也会去买个传呼,等我工位分定,就把公司电话给你。”

他还说,他搬家后,我一个人住着定要当心,轻易不要给人家开门;外出回来要多长个心眼,尤其是晚上,别让人跟踪;一楼的铁门最好连锁都换掉。

“我走前会把铁门钥匙给你,我是怕淳哥儿钥匙乱丢,给人捡到了开门上来,你有风险。”他设身处地为我着想,虽然这概率极小。

他还想多吩咐几句,那态度比我爸还正经严肃;可我担心严总老在厕所呆着,会不会吸入过量沼气?就算厕所我打扫得一向干净,可被关厕所这种事情,总归不会让人心情愉快,所以就嘴上应着,连哄带骗地推了他出去。

***

等他下楼后,我第一时间锁门,确认安全后,才让严总出来。

他脸色不好看,有些发青,不过可以确信的是,没有沼气中毒现象。

他不像往常,只要没外人在,见了我都先是抱抱亲亲,接着才说别的。这回,他没睬我,直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个长盒,打开,然后说了第一句话:“这个龚贺,你以后不要理他。”

明明让他关厕所吸沼气的人是金安安,龚贺真是躺着也中枪,他这迁怒得毫无道理。

我上前从背后抱住他腰身,柔声问:“生什么气呀?我也不知道你回来,不然怎么会让别人上来。你一直很忙吗?回来前也不打个电话告诉我。”

他车转身,盯牢了我,不苟言笑:“前天晚上你去哪儿了?我打了一晚上电话,你都没在。”

前天晚上?我应该是在陈敏那里陪她过的夜,难怪他找不着我。是说他怎么平白无故地怪到龚贺头上,难不成他以为我是跟龚贺出去玩了?我忙解释给他听,“这两天我都没在宿舍住,去照顾一个朋友了,她出了点事,身边又没亲人。”

“哪个朋友?出了什么事?”他追问。

我不好把陈敏的私事拿来说,一是我答应过陈敏,再者,万一哪天他无意中泄露给了夏明,那让陈敏这辈子都在夏明面前抬不起头来。

“就是一个以前的朋友,得了重病,我去她出租屋帮着照看两天。”我说得含糊,语焉不详,“也是一个女孩子,外地的,又是单身,没人照顾很可怜。”这句很重要,得补充清楚,免得他又东想西想。

他不再追问这件事,只是重复道:“楼下的这个,以后不要再理他,知道了吧。”

我跟他解释,其实龚贺他们是因为要搬家,才来找我的,平常只是普通朋友的交往,龚贺这个人吧,一向节俭如命,这次肯把买给他妹妹的东西当作临别礼物送给我,真算是下了血本。

他在鼻中哼了一声,嗤笑道:“算了吧,他这叫别有用心。也就是你才会信他。什么买给妹妹的,就是专门买给你的,找了个借口而已。”

我不信,龚贺哪会玩这些花花肠子,我认识他也有五个多月了,也一同出去过好几回,一向只知道他古板,从来不会闹那些虚文,他们三人中,若说交际与应变能力,他是最滥的那个。

“哪有什么用心啊?宽哥,龚贺要有那些心眼,早交到女朋友了。”我笑着反驳,“邓淳正焕他们都说他,一根筋,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学习外语了,其他方面就是个低能儿。我都一直想给他介绍个女朋友,可惜我在这儿实在不怎么认识人,要换作成都,我有好几个同学可以推荐给他。”

他不笑,把那盒子举到我面前,问:“那你认为,他送簪子代表什么意思?”

这个我倒没有多想过,所以随口就问:“能有什么意思?他能拿得出手的少而又少,顺手转送罢了。”

他深深地盯了我一会儿,才说道,“你真没往深里想?沅沅,我书读得少,可‘结发夫妻’这四个字,我还是听说过的。我就不信他没一点意思在里头?”

啊?我完全没往那块联想过,他这也是想像力太丰富了些吧?

“男人送发簪手镯,跟女人送领带、皮带的意思都一样,就是想圈起来套起来,表示自己想拥有。这个含义仅次于送戒指。”他很认真地告诉我,“我不喜欢别人送你这些。”

如果我早知道这层含义,我肯定不会收这件礼物,不过,我也仍然不认为龚贺有这层心思,那只是一个凑巧,他送东西不按牌理出牌,上次送我穿不下的男式T恤就是明证;那本九成新的原版柯林斯英英词典勉强也算一件,他还象征性地收了我十块钱;对了,他还送过我一把老虎钳,说是方便我自己换保险丝,反正他那里多出来一把。

“这簪子我收起来不戴就是。”我向他严词保证,“你送的我才戴,可好?”

他这才把板着的脸松下来,把我拉近身前,仔仔细细地打量半晌,这才又说,“男人的那些个心思,你防不胜防,我可不想你惹上那些事。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理他!”

这是他第三遍向我提出这个要求了,我虽然觉得他很无聊,把好端端的正常朋友交往视作洪水猛兽,但转念再想,他总归是因为关心我重视我,才会有这层担心,就算操心过了些,但我们不必要为这些不重要的人物发生龃龉,因而生了嫌隙。

“好,我以后尽量不见他。”我答允道。心下也在想,龚贺他们搬走后,只怕是再见面,也是遥遥无期的事,顶多是电话里聊上一聊。如今的人际关系,大都是情义寡薄,人走茶凉,我们虽然不是因利而交,却也到不了倾盖白头的地步,慢慢地,肯定情谊也就散了。

我犯不着为了这份寻常情谊,而让我的爱情里留下猜忌。

“晚上只能将就吃了。我冰箱里冻了些抄手,不过不多,两个人吃不够,要不我试着做两碗广东人常吃的馄饨面?”我仰头看他,计划着晚餐。他的手还圈在我腰上,两个人贴得紧,他有些喘息。

“出去吃。吃完了回家。”他一手拉了我,一手去拖箱子。

出去吃也好,冰箱里并没有储备新鲜蔬菜,这个我不反对,但我听他的意思,是打算吃完饭还一起回蛇口么?陈敏痛不欲生的情形一下子浮上眼前,我不禁别扭起来。

“吃完饭,我就自己回来,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我小声说,唯恐他看出我的抗拒来,“蛇口太远了,来回跑太辛苦,还是以后再回去吧。”我找个了底气不足的理由。

“谁说回蛇口了,跑这么远干嘛?”他头也没回,“就回我住那儿,福莲花园,近得很。”

我大吃一惊,他什么时候住回去了?难道,他一边同我亲亲热热演着郎情妾意,一边还在跟郝雨辰鸳梦重温、重修旧好么?这是安的什么心?

见我停步,脸上的神情凝结起来,他伸手过来拧一拧我的脸,问:“吃醋了?我就是她没在的时候才住那儿,她一来我就走。你想啊,我在阿历那里只是临时借住,人家两口子每天二人世界,我凭空插上一脚去,他们不说什么,我也得自己识相。”

话虽在理,但是,他为什么不另外再租一间房子,又不是租不起!甚至,买也买得起啊。

我没说话,听他还在说:“再说那房子本来就一直是我租着的,凭什么要让它空着。她来闹一闹,每回不过就是一两天的事,反正她也不会呆多久,自己就会回香港的。”

看来,他根本不介意郝雨辰的到来;他住在老地方,难道,就是等着与郝雨辰纠缠不清么?就算这不是他的真实意图,在潜意识里,他唯恐“她”找不着他,他还是不愿意与“她”一刀两断。

这分析使我有些生气,他一边让我与各类朋友都避着嫌,一边却自己明目张胆地藕断丝连着,而且还认为这很正常。难道,他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福莲花园?那不是你的伤心地么?你就这么不舍得?”我故意如此尖刻。

他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我戳中了他的痛处。

“邻居们会怎么想?”我继续,“你带我过去,是让他们觉得,你也有自己的本事,挣得下这脸面,不吃亏?”我觉得自己的话越加生冷,“你一边让我躲着,一边又让我现着,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你耀武扬威的工具?”

“沅沅,你又在乱想些什么?”他不耐烦地说。

“与其这样,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带一个更年轻貌美前凸后翘的回去,最好再在楼下多转两圈。”我冷言道,“这样才更有范儿,你若是想跟你的雨辰争口气,不必拉扯上我。”

“沅沅,你不要这个时候跟我闹脾气,简直莫名其妙。”他语气亦开始冷下来,“我已经很累了,吃完饭早点休息。”

“那就回去早点休息,休息好了,就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开门送他走,扭过头,别转身子。

这回他没有再说话,有些气鼓鼓地,自己拖了箱子离开,全然不管我僵硬着,站得笔直。

我走到窗边,目送他下楼,发动车子绝尘而去,竟没有再回头望上我一眼。

把电视机打开,调到凤凰卫视MTV音乐台,我去厨房煮抄手,听着音乐声在办公室里回响,恍恍惚惚地若有若无,就像自己的思绪,牵绊不清。

端了抄手出来,电视上正放着杜德伟的歌,听他低徊吟唱着这几句,反反复复:……情未变浓情转淡,无力去担承情变幻,自信保情永不散,骤眼骤变得冷淡……

我的魂蓦地冻结在了电视画面里,那一字一句,都如谶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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