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唯随着帮工上了二楼,只见帮工停在一个明显更加精美的包厢前,侧身道:“公子请进。”
阮唯踏进一步,却发现帮工没有跟着同入的意思,还是稳稳当当地站在门口,疑道:“你不进来,我如何点单?”
“公子,您有所不知,这天字阁包厢是最顶级的包厢,都是掌柜的亲自服侍。待会掌柜的便会过来,请您进去稍后片刻。”帮工仍是挂着微笑。
“等等,那么说,你们是不会进入这包厢的了?”阮唯心下生疑。
“是。都是掌柜的进去服侍,我们上菜时就站在外头候着,掌柜的会叫另外的人给您一道一道上好,保管您满意。”第一次来的客人大多会有不习惯的,帮工见怪不怪,说起时一脸暧昧的笑容。
“难道用完以后也是掌柜的一人收拾吗?”
帮工没想到阮唯还要继续问,只觉得这客人问题可真多,但语气仍是保持十足的耐心,回答道:“我们就在外头候着,掌柜的先进去,粗略收拾一下再叫我们进去收拾。毕竟是包厢,有些客人还是比较……比较放松,这样的方法也好保护下客人的嗜好。”
放松?嗜好?
阮唯有些不懂什么意思,只觉得这里果然讲究,但是这也意味着,即便孙逊每月前来放下银两,只要掌柜的先藏起来,这些帮工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有没有。
刚想继续问,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笑着走来,却见客人还在门口,还以为是帮工照顾不周,赔笑道:“公子快快请进,站在门口多累。”见阮唯走了进去,转头对帮工厉声道:“你长点心思,别又怠慢客人!这里不用你了!”
他刚踏进几步,身后便有人跟了进来,回头却见是一名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以他见过无数人练就的眼力看来,宁可得罪包厢的公子,也不可得罪这人,便没有立即阻止,而是看看这名男子想做什么。
阮唯走在前头,目不斜视,生怕被掌柜的看出自己是第一次来。落座后抬眼看去,看到包厢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那名男子后,愣住道:“你怎么来了?”
“别来无恙啊,阮公子?”卫顾容揶揄道,“公子”二字咬的特别重。他毫不客气地坐在阮唯对面,对掌柜的道:“上几道你们最好的菜,再开一坛好酒来。”
“哎,好,好。”掌柜的心中琢磨这二人看来认识,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没有立即赶人。
阮唯四处看了看,确认包厢中没有多余的人后,埋怨道:“你怎么来了!”其实心中更气他不看价格,瞎点那些好菜,万一她银子不够,那可要出丑了。
“与你来的想法一样。”卫顾容打量着阮唯的公子哥打扮,只觉心中好笑。这么喜爱扮男装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听爹爹说,提审过天怡阁的人,你在旁听还敢过来!人家认得你的脸,不就也会怀疑我的目的吗!”阮唯气急,真是个惹事的!
“他们懂规矩,知道不能直视我,最多也就抬头看正前方的官,哪里敢偏头看我这边?”卫顾容勾起嘴角,缓缓道,眼睛却是盯着阮唯,意思是她不懂规矩,敢直视他,还敢质问他。
阮唯被看得面红耳赤,反而恼羞成怒道:“太……你,不请自来,也是懂规矩着呢!”
卫顾容见她这模样更觉好玩,道:“规矩立了,自然是给人破的,不破不立,说的便是这个意思。”
阮唯琢磨一会,嗔道:“什么都让你给说了!”
正这时,包厢的门被打开,掌柜的掀开帘子走近站定,双手交叠于前,笑道:“二位公子久等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从他身后便有两名一样衣着的女子,一人捧着一壶酒,绕着掌柜的左右走来,分别福身道:“奴唤月华”,“奴名星落”,便到阮唯与卫顾容身边坐下。
女子穿一条嫣红勾银抹胸裙,外披一件霜色银线绣月纱衣,雪白的肌肤在纱衣下若隐若现,香气随着女子的动作轻轻撩拨入鼻。
月华身子软若无骨般,一边倒酒一边侧向身旁的卫顾容,声音软糯,夹杂着倒酒入杯的清丽淙淙之音,简直让人听得心都酥了。
“这是三十年桑落酒,唐时便是御酒,公子尝尝。”月华将酒壶放下,捧起酒杯递给卫顾容,卫顾容接过,品了一口道:“酒不错。阮公子也尝尝。”
阮唯本小心星落的靠近,害怕被发现是女子之身,忽听卫顾容唤自己名字,吓了一跳,一下没有主意,便觉一直软手搭上了自己的手,忙缩到一旁。
星落诧异一下,很快就调整出甜美的微笑,对她道:“况有台上月,如闻云外笙。不知桑落酒,今岁与谁倾。公子请尝尝这桑落酒。”
阮唯小心避开星落的手指,接过杯子,敷衍地抿上一口,只觉酒质清醇,入口绵甜,细细品呷下,舌尖还有余味缠绕,确实味道不错,只是她从未喝过酒,反正卫顾容说不错,自己附和也错不了,便道:“确是好酒。”
卫顾容见她还装模作样般点点头,差点没忍住调笑一番。
掌柜笑盈盈地来回于门口与桌子,虽然体型偏胖,行动却是利索,不一会便上完了满桌的菜,搓掌道:“那二位公子请慢用,小的先下去了。”
“去吧。”阮唯借着挥挥手的功夫,将星落隔开了一点。回忆起在包厢前,那小厮暧昧的笑,便懂了,这二位侍酒大概便是原因。
月华瞥了眼星落,便也借着倒酒的功夫靠近,头几乎要挨着卫顾容的胸口了。阮唯看在眼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闷头吃菜。
卫顾容看着靠近的头,冷声道:“只管倒酒,别的无需多做。”
忽然变了情绪的声音里自有一种不怒自威,惊得月华心中一紧,忙坐直乖巧道:“是。”心下惊疑旁边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刚刚的声音里未见多少愤怒,却吓得她连靠近都不敢。
阮唯正烦着星落见缝插针般的贴近,见卫顾容那句话有效,刚想效仿,却听星落柔声道:“公子的手可真软,奴的都比不上。”
阮唯夹肉的筷子就是一顿,迟疑道:“是,是吗?……你女子的手,我怎么可能比得上,说笑了吧。”
“奴可没说笑,奴……”星落一边说,一边身子贴近,眼看就要挨着阮唯,卫顾容便道:“过来这边。”
星落身子一停,却见对面那位公子正看着自己,迟疑地起身,还是走了过去。
“阮公子自幼体弱,养病在家,是从不沾阳春水的。”
阮唯抬头,见卫顾容嘴角勾起,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心中一怒。
比起来,不沾阳春水的,分明是他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