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海的喜悦，完全表露在面上，晴姐儿带给他的喜悦，是一个家族的喜悦，傅家这一辈对于瓷器有感觉的人，总算是出了一个了。

"朱师傅，烦请您好好教导晴雪。"

在这个行业中，老资格才有这么硬板儿的脾气，朱敬轩便是这么一个人，曾经的地痞流氓，现如今身上带了一股儒生的味道，时间沉淀在他身上的味道，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经验是如何累积下来的，又是多么的珍贵。

朱敬轩领走了傅晴雪，其他人都在傅临海的带领下，在这一块地方转悠着。

傅晴雪知晓，自己虽然得了肯定，但是想要再深入一点，务必得学一身真功夫。

"师父，能否告诉晴雪，方才那个花瓶到底是哪一年，又是出自何人之手，晴雪觉得那不是简单的弃品。"傅晴雪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方才见朱敬轩盯着那瓷器入神，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她便觉得，那个瓷器定然是有渊源的。

朱敬轩轻叹一声："那是出自朱家祖辈之手，那一次的窑变，使得傅家瓷窑蒙受巨大的灾难，窑变的结果便是得了一窑子病瓷，赶不及交给宫里头，朱家祖辈便自请承担责任，斩于帝都。"

本不是故意提及这件事情，却没想到朱敬轩竟然这般平静地诉说这一件事情，兴许是过去太久了，但是那失误造成的后果，俗话说是手艺人的失误。

"这就是我要与你说的，做我们这一行的人，最怕走眼了，若是那一天，你给东家看走了眼，且不说坏了名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能还会赔上自己的性命。"朱敬轩用自己的心得在教导晴姐儿，血一般的代价，是他祖辈留给他的教训，如今有了徒儿，自然得教育一番。

傅晴雪低头，忽而想起了什么："师父，晴雪记在心中。前些日子听闻金眼杜相在阆中失手，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眼杜相，鉴瓷中的高手，可以说是这一行的老大，只是前些日子听闻他也看走了眼，原本势在必得的结果，却成了失败者，一时众说纷纭，有人说，金眼杜相压根不会鉴定，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敬轩当然知晓。

傅晴雪也是前世才听闻，金眼杜相竟然是朱敬轩的外传弟子，只是他从来没有承认过。

朱敬轩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藏得极深，稳重，他轻声咳嗽一声："晴雪这般留意，当真不错，只是鉴定瓷器这种活计，靠的是眼力和经验，走眼是很正常的。"

"院子里有人说杜相的那一只眼睛，是由于说了瞎话，原本一文不值的瓷器被他说成了价值连城，师父，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傅晴雪抬眼，直接看着朱敬轩，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些许破绽。

然而，她失败了。

"他的鉴定法子是非常独特，与我们不是一个祖师的，晴姐儿，你只需记住，一切从心出发，不要做违心的事情，要不然老夫也不会收下你，心思如此细腻，也不知未来是好是坏，你的风华定然是难以遮掩的。"朱敬轩也不尴尬，将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了，最后加了一句，"老夫人就是你祖母，将你托付给我，其实是想要你继承傅家的鉴定工作，如此大任，交由你这个娃娃，可见你的本事，当真让人折服。"

傅晴雪谦虚道，那不过是那个声音对自己的提示："晴雪哪里有这个本事，不过是运气好了些。"

朱敬轩将傅晴雪领到偏的一个房间中，边走边说："三分靠感觉，七分靠经验，师父也曾因为失手险些丧生，晴姐儿，便好好学吧，别辜负了老夫人一片厚望。"

"自然是要的，师父，这是何处？"傅晴雪进了屋子才发现，屋子里的有些暗，只有一些从里面漏出来的光芒，像是夜明珠的光一般。

这间屋子很大，分成两层，外头一层就是傅晴雪站得地方，暗的看不清楚这个屋子里有些什么，再一层，便是里面的，类似封闭的空间，里面的小屋子里面，摆满了夜明珠，哪里的光芒很柔和，是专门用来鉴定白瓷的。

这是朱敬轩独特的方法，应该说这是朱家祖传下来的。

傅晴雪像是被什么牵引一般，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一步步地靠近那个房间，耳边是朱师傅的回答。

"这是暗房，朱家祖传的手艺，一般人即便是看了也不知这些东西的布局，进去看看吧，兴许你就能发现好玩的东西。"朱敬轩像是看着自己的爱人一般，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柔情，他的生命和这一方天地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傅晴雪的眼里同样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终于进去了，里头放着一排瓷器，皆是人像，在光芒的照耀下，闪烁着异样的光彩，颜色各异，不过个头比较小。

"师父，这是您的收藏？"件件都是上品，傅晴雪只用手触碰了一下，便已经知晓了，它们的年代以及来历，与皇家都有着直接的关系。

可以说这里的东西，都象征着荣耀，一个鉴定师的荣耀。

"这是先皇赏赐的，算是我最大的荣耀吧，你且看看，能不能猜出个所以然来，晴姐儿，你的天赋极高，即使是乱猜，竟然都被你碰上了，先别惊讶，是你祖母与我说的，她给你的那些东西，同你说的一样。"

朱敬轩解释了一番，自己听到之后的惊讶与喜悦，这个屋子里面同样是他最激动的时候，他带了好些有天赋的人进来，唯有一个人识破这些，那便是杜相，只是如今的杜相，沉于纸醉金迷之中，哪里还有半点样子。

傅晴雪的眼里是激动的，那摸过每一个白瓷，都是精品中的精品，难得一见，可以说这一生，见过这里的一件物件，那边死而无憾。

傅晴雪听着耳边一阵阵愉悦的声音，说道："五十年前的瓷器，不过这不是晴雪猜的，是晴雪在傅家阁楼看到的书籍里面提及的，这一套白瓷，是皇上为了贵妃娘娘特意订制的，师父是吗？"

"是了是了，晴姐儿的确聪慧啊。"朱敬轩感叹一句，为了傅晴雪的心思细腻，当真是可造之材，自己领回来的宝啊，朱敬轩的心中也是有私心的，传承衣钵，他一生没有成亲，没有后代，这就是他的遗憾。

曾经也有一人，他想着将自己的本事都传给他，只是那个人最后被判了他，这是鉴定瓷器，也是鉴定人品，和一个人的一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