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瓷窑才发现，自己生活的那一方天地是多么的狭小，这儿有开阔的天空，云彩万里，空旷地没有半点累赘感，傅晴雪深吸一口气，到了院子里，傅临海便吩咐人将老师傅请过来，带着几人去参观傅家瓷窑。

遍地都是拱形的屋子，这一块地方都被傅家买下来了，因着生意做得大，傅家有专门的制瓷地点，有专门的储藏地点，就连那些经过历史熏陶的瓷器，在傅家也有不少，只是其中真假，当真难以判断。

长期浸淫在这一行的人，比如这位朱师傅，他也不能打包票自己不遇上赝品。

朱师傅是个老头，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服，如雕塑一般站在原地，等着傅临海带人过来，傅晴雪一眼便看到这个老头，沉着稳重，皱起的皮肤看不出喜怒，只用一双眼睛打量着来人，那模样，当真有些诡异。

傅晴雪只在身后跟着，见父亲与朱师傅打了招呼，那态度相当地谦和。

朱师傅看也没看其他人，专门挑着傅晴雪问话，对着傅临海问，却是看着晴姐儿："大爷，这就是老太太挑选的苗子，沉稳，不错，有几分意思。"

这老头看起来还挺正紧的，怎么一开口，味道全变了，什么叫"有几分意思"？

傅晴雪翻翻白眼，却不能动作，只能藏在心底，等着他们谈话结束。

"是了，烦请朱师傅好好教导。"傅临海恭敬地回答，将晴姐儿领到朱师傅的面前，这个老头打量起女孩，眉眼中暂时能看出满意之色，只是不知一会会如何。

朱师傅一大早便侯在这儿，这是很难得的现象，因为傅家老太太之前知会他会派一人来学习鉴定瓷器，他本来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老太太说出，那一日在密室发生的事情，就连朱师傅也惊呆了。

天生的感觉，这比后天学习还要关键，只是若没有后天的培训，天资再好也浪费了。

朱师傅来，也只是为了能找一人，传承衣钵，不知晴姐儿可能。

"如此这般，那便随我来吧，其他人呢？大爷，瓷窑可不是观光的地方呢。"朱师傅话虽说的客气，但是态度一点不客气，冷哼一声，便在前头带路了。

"烦请朱师傅带路。"傅临海也不解释，就那么跟着，傅舒紫反倒一脸郁闷地看着晴姐儿，这都是什么人呢，反而傅启明和蒋玉莞淡定多了，见惯了朱师傅阴阳怪气的模样。

领了众人往前头走去，那里有两座宽敞的大屋子，中间相隔好大的距离，地上有石柱，同晴姐儿一般高的石柱，在两根石柱之间架起木板，底下放着水桶，木板上面一排排都是碗妆的瓷器。

再看屋子里，都是成品的瓷器，一件件，如妙龄少女一般，展现着它们的美好，精美的瓷器，像是一碰即碎的娃娃一般。

朱师傅将他们带到盛放瓷器的地方，介绍起来："这一屋子的瓷器都是每一窑出来的第一件成品，有好有坏，参差不齐，但是这都是每一个工人手下出来的艺术品，跟自个儿的孩子一般。"

朱师傅说着自己的事业，像是在说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一般，他指着满地的瓷器，一件一件地解说，从孩儿枕到白瓷瓶，每一件都像是承载了他的记忆一般，傅晴雪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情愫。

原来与瓷生活，也可以这般满足。

"咦，这一个的颜色还真是奇怪呢。"傅舒紫拿起其中一个瓶子，颜色是绚丽的，如被冰火两重天在较量一般，红色和蓝色的结合，喷洒在瓷器上，慢慢融合在一块，如艺术家的涂抹一般，随性而自然。

朱师傅接过那个瓶子，捋捋胡子，说道："这便是窑变的结果，一来成窑病，二来成窑宝，这一件，是宝贝呢，看这成色，晴姐儿，你过来。"

朱师傅将傅晴雪叫了过去，将瓷器交到她的手上，触手可及，她的脑海中果然有奇特的声音响起。

百年之前，傅家窑变得来的成品，具体年岁不详，出自傅家家主之手，成分含量...因为温度变化，成为窑变。

这一番说辞像是废话，什么可以提取的内容都没有，傅晴雪皱眉，端详着这一件色彩绚丽的瓷器，难道是因为这不是白瓷，这项功能有些阻碍。

她不知道朱师傅想要做什么。

"晴姐儿，猜猜这一件是什么时期的作品，猜错也没关系。"朱师傅难得的好脾气，不过只是为了试探傅晴雪，看她是否真的如傅家老太太说的那般。

傅晴雪心下一空，糟糕，自己可不知晓究竟出自何时。

"晴姐儿当真是聪慧，连鉴别瓷器都会呢。"蒋玉莞出言，原来今日带着傅晴雪来，是另有目的呢，难道自己怎么问傅临海都不肯说，是老夫人钦点的。

傅晴雪，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请动傅家那尊老太太，蒋玉莞倒是想知道。

"姨娘说笑了，晴雪哪里懂，不过也是猜的，窑变能成的流纹，这般看的清晰，温度的差异带来的美感，岂是晴雪能随便说的，朱师傅，请恕晴雪直言，这一件瓷器，少说也有百年之久了吧。"

傅晴雪说的模棱两可，反而没有引起猜疑，她没有学习过鉴定，自然是这般，举棋不定，方能显示出她的天赋，而不是她的专业。

窑变之器有三：二为天工，一为人巧。其由天工者，火性幻化，天然而成；其由人巧者，则工故以釉作幻色物态，直名之曰窑变，殊数见不鲜耳。

"不错不错，这般天资，难能可贵，虽然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这个徒弟老夫收下了，大爷，没想到傅家竟然真的能出一个鉴定高手，前途无量啊。"朱师傅想来有些激动了，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傅临海大喜，这是朱师傅第一次松口收傅家的人，原本以为这一次又要被拒绝了，一颗心也激动起来，难怪长华大师说晴姐儿命格不一般，看这聪慧程度便可知晓。

"甚好，甚好，晴雪还不见过师父。"难以抑制的激动，傅晴雪对着朱师傅鞠躬。

"小晴雪，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当初我想着要拜师，朱师傅可是看都没看我一眼呢。"傅启明说道，细细打量起自己的妹妹来，没想到她真的不鸣则已，还真是个好消息。

傅舒紫则在一旁笑开了花，她胡说八道了一句："朱师傅，这个瓷器压根就不是窑宝吧。"

这一句说出来，引得大家都注目于她，的确，阴差阳错，傅舒紫说对了，这一件的确不是什么窑宝，朱师傅爽朗地一笑："泼皮猴子，被你猜对了，你舅舅昨儿才来了这里，没见着你，今日一见，倒是没什么变化啊。"

这番话，说的傅舒紫低下了脑袋，小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