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若莹醒来时，皇甫明渊没在身边，帐里只有岳飞燕，正蹲在地上熬药。若莹撑起身子，看她专心的样子，怕惊了她，便先咳了一声，岳飞燕转头，笑道：“莹主子醒了？”若莹嗯了一声，问道：“飞燕，春华怎么样了？红衣营损伤多少人？”岳飞燕一怔，没想到昭仪娘娘醒来后，问的第一句话不是皇上哪儿去了，而是我红衣营将士。

岳飞燕走到塌边坐了下来，眼中带着哀伤，却微笑着说道：“莹主子，春华姐没事了，拔了箭，上了药。调养两日就好了。”若莹问道：“红衣营……”岳飞燕握住若莹的手，咬了下嘴唇，说道：“主子别问了。主子听了也是难受。咱们当兵的，本来就是要保国安民、血战沙场的，能有主子心疼着，已经是大幸了。”若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皇甫明渊查问了各军的损伤情况，以损伤数对比总兵力，反倒是红衣营损伤最重。皇甫明渊传令严加戒备，心里在想：这些女兵，为了保护莹儿，竟然如此的舍生忘死！足见薛春华练兵有方，忠心可鉴。

转而又想起昨夜的情形，皇甫明渊心中一阵快慰：莹儿爱兵如子，因红衣营将士死伤，而痛哭失声。只此一举，便俘获了红衣营女兵的心，改口称呼她为莹主子。更在军前说出杀敌报仇的话来，令我军心大振……这个莹儿，莫非还是朕的福星吗？想着，皇甫明渊站起身，走出中军大帐，向寝帐走去。

进到寝帐之中，看到岳飞燕坐在塌边，端着一个碗，正在喂若莹喝汤，碗里竟然有一只鸡腿。皇甫明渊奇道：“鸡汤？哪来的？”岳飞燕站起身，皇甫明渊说道：“不必多礼，坐下。”

岳飞燕坐下，说道：“不是鸡汤，这是神射手射来的飞禽，伙头军炖了，专门儿孝敬莹主子的，感念莹主子心疼我们这些当兵的人。皇上……皇上要吃吗？”皇甫明渊失笑道：“朕看你也没想给朕吃。”

岳飞燕低下头，若莹嘟嘴道：“皇上不要欺负飞燕。”皇甫明渊笑道：“朕开个玩笑。来，给朕吧，飞燕去歇着吧。”岳飞燕应了一声，将碗交给皇甫明渊，看着若莹说道：“莹主子，飞燕走了。”若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皇甫明渊坐在塌边，一边喂若莹一边笑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若莹呛得一口汤喷在他身上，皱眉道：“皇上又骂人！”皇甫明渊笑道：“朕当然要骂你，朕的兵，一门儿心思孝敬你，朕还不能骂你啊？”

若莹抬起手，用袖子擦了下嘴，哼了一声，说道：“皇上有够小气的。一碗汤而已，若莹让给皇上喝了，免得皇上心里不痛快。”皇甫明渊笑道：“莹儿，这碗汤里可都是人心啊。”

若莹一惊，但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皇上，若莹如果不是皇上的女人，即便有心，也没有机会换来这碗人心啊。还不是托了皇上的福吗？再者说，他们孝敬若莹，也是冲着皇上，说到底，这人心还是皇上的。”

皇甫明渊拿起那个象鸡腿的东西，塞进若莹嘴里，笑道：“堵住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小嘴儿。”若莹一口咬住，笑意瞬间涌上俏脸……

吃完了，皇甫明渊把药端了过来。若莹接在手中，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一滴没剩。皇甫明渊惊道：“你怎么不喊苦了？今天怎么这么乖？”若莹沉下脸，恨恨的说道：“若莹要快点儿好起来，要站在皇上身边，亲眼看着皇上将敌人赶尽杀绝！”

皇甫明渊接过药碗，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嘴角挑起一抹俊朗的笑意。若莹看着他，浅浅笑道：“笑什么？色眯眯的样子。”皇甫明渊放下药碗，抱住她说道：“莹儿，朕要你永远都不要变，好不好？”

若莹眨了眨眼睛，笑道：“变什么啊？变成一只鸟，飞走？皇上在说什么啊？”皇甫明渊呵呵笑着，没有说话。若莹虽然陪着他笑，却隐约觉得他心里藏着什么秘密。永远都不要变？变什么？变心？怎么会？我是皇上的女人啊……

两日后，飞龙岭城外，六十万大军扇形排开。飞龙岭吊桥高起，城上刀枪如林，弓开箭利。若莹站在皇甫明渊身边，一身红装，双手扶着战车的把手，耳听着战鼓声响彻云霄，不禁开始两腿发软。

皇甫明渊抽出宝剑，直指飞龙岭，纵声喊道：“攻城！”四十辆投石车同时发动，铺天的大石块飞向城墙。两万名长弓手射出羽箭，无数的军士扛着云梯向城墙冲去。城上，一时间尘土飞扬，血雾纷飞，但当云梯手冲近时，滚木巨石、羽箭标枪，淋淋而下。城下，也是瞬间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若莹震惊了，她闹着要来，是为了看皇上的大军杀敌报仇的。可若莹没想过，战场上，杀敌一万，自损七千。战争，永远不会让哪一方毫发无损。

若莹的心痛得象被人用手在攥着，泪水迷蒙了双眼。若莹喃喃的说着：“别打了……皇上别打了……”隆隆的战鼓声、震天的喊杀声、凄厉的惨叫声，将若莹纤细的声音盖住，没有人能听到她在说什么。幸好，没有人听到若莹在说什么，否则，她便会被冠以惑乱军心的罪名，轻则挨打，重则砍头……

薛春华坐在马背上，握着缰绳的手已经开始发抖。薛春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从她当上将军后，那些男人都看不起她。原来，没有上过战场，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才叫惨烈。

薛春华的父亲是前朝的大将军，薛春华自幼跟随父亲习练弓马骑***研战术谋略。但薛春华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当父亲为先帝挡下致命的一箭后，薛家因为只有她一个孤女，所以先帝恩准薛春华出任将军，为了她，破例赐建红衣营。

薛春华一直不服气，为什么那些男人总是用白眼儿看她，凭她的武功和谋略，完全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将军。然而，今天，薛春华终于明白了，她欠缺的，是这种血与火的洗礼，生与死的磨练！

漫天的羽箭，以射破苍穹之势飞向远处那座城池，已有半数的云梯架在了城墙上，单刀兵左手托着盾牌，右手握着钢刀，爬不到一半，就被滚木和巨石砸得血肉横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