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她好奇的是,余风白既然给了她这个地址,却是一次也没有来过的。
"宁医生,"艾文惜的声音细不可闻,宁夏听闻,来到艾文惜的床边,"我们之前做得交易,是否还作数?"
艾文惜一双眼定在宁夏的身上,想必,她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宁夏的异能帮助下,活下来。宁夏也没有想到。
"救你的女儿?"宁夏反问。
余年对艾文惜和余莲做的事情,艾文惜此前都告诉过她,她并没有忘记。
艾文惜以为自己不行了,将手头余家的股份给了她,她不可以落井下石。
艾文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宁夏,满怀希冀。
宁夏的心头一软,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好。"淡淡一声,没了下文,说真的,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将余莲救出来。
小区楼下,余风白远远的在越好的地点等着宁夏的出现。
宁夏亦步亦趋,直直奔着跟余风白约好的地点而去。
"宁医生。"两名黑衣男子毫无预兆的斜刺里冲出,站到宁夏身前。
她唯一愣神,定立在原地。黑衣男子礼貌地说道:"莫少请您过去共进晚餐。"
"恐怕不行,我手头还有一个病人。"宁夏开口拒绝,心头突然涌过一丝爽快。
从前她对莫孺琛总是唯唯诺诺,他说什么,她就要听什么,几时有过这么痛快的时刻?
现在她不怕了,她手头握着余家的部分股权,又跟江逸尘签了合同,就算现在还不足以跟莫孺琛抗衡,但拒绝他,她已经有资本了。
"宁医生,莫少希望能帮您跟家人践行。"黑衣人挪上一步,继续说道。
宁夏这才停了脚步,她可以拒绝莫孺琛,当然也不必再像现在这般遮遮掩掩。
只是她还没想好如何用自己现在的真面目,展示给莫孺琛。
她秀眉微蹙,什么践行,不过是个借口而已,莫孺琛对自己的疑心没有打消,而是想要继续试探,她知道。
口罩下的她莞尔一笑,试探么?其实他也大可不必再费尽心机,她承认自己的身份,又能如何?
"好。"宁夏不再呯嗦,跟着黑衣人的身后,走入边上听着的黑色保时捷中去。
她坐到后座上,信手摘掉了面上的口罩,又掏出手机,播出了一连串数字。
"宁医生?"余风白的声音响起,他们约好见面,聊一聊艾文惜的病情。
"不好意思,莫孺琛的人带我去他那里,今晚恐怕不能见面了。"宁夏说。
余风白敏感地挑眉,"莫孺琛?"
他本是不在乎这些的,同宁夏合作,只不过是想将余家的股份偷偷的拿到手上而已,当然,现在又多了一条,艾文惜的病情。
宁夏,他们彼此利用,彼此依赖。
余风白下意识地说道:"逸尘知道吗?需不需要帮忙?"
宁夏淡淡地回答:"不用,我能处理好。"
熟悉的场景出现在眼前,黑色保时捷竟然将她带到了莫孺琛的别墅,她心中猛然刺痛,眼睛酸涩。
死了一次,又再度重生,过了那样久,莫家,仍然是她心底最沉痛的伤口。
她抬头望向二楼,明亮的水晶灯映出橙色的光,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心底默念:莫孺琛,我回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二楼,偌大的露台中央,一张宽大的长条形餐桌摆放在那里,桌子一端的主位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莫孺琛。在桌子两侧,白天坐在客厅的那些亲戚分别在两边落座。
莫孺琛为自己斟满一杯红酒,他单手捏着高脚杯的杯柱,凝望着杯子中猩红色的液体,若有所思。
四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宁夏的三舅撇撇嘴,对对面几人使了个眼色。四个人,八只眼,齐刷刷盯着发呆的莫孺琛,谁也不敢先出声。
一阵细碎的风吹过,吹得树梢上的叶子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嘿,没想到,你这儿还挺有意境的嘛!"下午,莫连和跟他坐在露台上闲聊天,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他又变的生龙活虎。
"大哥,你确定在这吹风没事?"莫孺琛咧嘴笑笑。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得罪不起你身边的那帮小妹。"说着,莫孺琛脸上由微笑变成了大笑。
"顽皮了不是!"莫连和一脸不屑,"哥儿心中的妹儿啊,现在还真有一个。"
莫连和一脸媚笑,说完就没了下文儿,而是抿着嘴,闭目养神。瞧他全身放松的样子,莫孺琛不禁起了兴趣。
这个大哥从小就被送到了莫家的地下势力,与他接受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教育。
长时间面对打打杀杀,这么柔情的一面,莫孺琛还真没见过。
莫孺琛本来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不过看着一向办事干净利落的莫连和,这会儿上来的那股扭捏劲儿,还真就把他的好胜心挖出来了。
他连珠炮一般吐出一串名字,尽是他知道的,成天围在莫连和身边的妞儿。
"哎呀呀,真呯嗦!"莫连和张开眼,赶忙将莫孺琛推到一边去。"就是宁医生。"
"宁医生?"莫孺琛惊得瞪大了眼睛,那个满脸疤痕的丑陋女人?
虽说她的身感觉还不错,尤其是那晚,那种感觉那样熟悉,他几乎要错以为这个女人就是她,他的那个玩具。
心底一阵莫名的否定,莫孺琛下意识开口道:"不行!"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的凛冽,冷冷的,似千年寒冰。
这两个字出口,一旁正端起咖啡要喝的莫连和不禁怔了一下。
莫孺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瞬时恢复正常,刚刚那副表情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莫连和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女人,不好吧。"莫孺琛的语气软了下来,他也发觉自己刚刚的失态,她明明不是她,他有什么理由阻止大哥合理恋爱?
"嘿,别的到也没什么,不过治病这一块,宁医生还真有一手。"莫连和吹了吹发烫的咖啡,"哧溜"一口吸进去,声音极大。"他的手搭在我的手腕,身里就暖暖和和的,你也知道,你大哥从小就没体验过什么叫暖和。"莫连和的脸凑近莫孺琛,眼中促狭一笑,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从小就被扔到了莫家的地下势力,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莫孺琛不是特别清楚,但也知道,地下势力一个个都是铁石心肠,下手不留情的。莫连和经历过怎样冰冷的童年,想想就知道。
"少爷,宁小姐到了。"管家的声音适时打断了莫孺琛,将他从刚刚的回忆中拉回,他这才发现,坐在下头的几个人正齐刷刷的看着自己。
莫孺琛正了正衣襟,将手中的高脚杯放下,对管家摆了摆手。"叫她上来吧。"
座下的四个人也赶忙简单打理了下,坐直身子。
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响起,清脆的很。一下一下的,像打在莫孺琛的心上,一种莫名的感觉升腾而起,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
"宁小姐,请坐。"管家将椅子拉开,宁夏款款而坐。冗长的长条形桌子,宁夏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桌子的另一端,还是一如既往的装扮,奇怪的大衣,脸上罩着硕大的口罩,但也和以往不同,今天,她穿了高跟鞋。
莫孺琛狭长的双眼闪过一道亮光,他下巴扬一扬,管家手脚麻利的替宁夏斟好一杯红酒,将高脚杯放到宁夏的身前。
"小宁,你来了?"莫孺琛捻起手中的高脚杯,高举起来,对对面的宁夏示意了一下。两人距离太远,宁夏倒是感觉很好,这让她感觉很安全。
她也举起酒杯比划了下,边上的四个人见状,也都赶忙举起酒杯,宁夏的三舅更是屁股离开了椅子,迟疑了两下,竟站了起来。
宁夏想笑,这几个人看样子都是被莫孺琛的因威震慑住了,一个个坐在他面前,都像是老鼠见了猫。这顿饭与其是说给他们践行,不如说是要他们遭罪。
"坐吧!"宁夏扬了扬头,"三舅。"
上次从莫孺琛的别墅离开,她已经摆脱江逸尘为她查明,真正的宁夏身边都有哪些亲戚,并也一一对过照片,她已经不怕莫孺琛这一招了。坐下的无非就是二姨,三舅,四舅,五舅。当然,这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于真正的宁夏来说,他们虽说是亲人,不过也是仇人吧。
莫孺琛斜乜了男人一眼,眼风又淡淡的扫向宁夏。他抽出一支烟,点燃,悠闲的抽了起来。
桌上摆着精美的菜品,宁夏的几个亲戚坐在那里,莫孺琛没有动,他们也不敢动,只是如坐针毡。最后,还是宁夏的三舅硬着头皮,端起酒杯起身。"莫少,清城,我们要走了,不走来不及了。"
他端着酒杯来到宁夏身边,后边三个人也都慌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纷纷朝宁夏那一方走过去。说真的,他们对宁夏并没有什么感情,毕竟他们霸占了属于她的财产,此时此刻,他们只是想尽早离开,搬家,享受跟宁夏从此无关的生活罢了。
三舅率先跟宁夏碰了一下杯,口气竟然是有些悲怆的。"清清啊,你变的这么瘦,怎么也不照顾好自己啊?"眼中还挤出一丝心疼的目光。
宁夏只觉得可笑,当然,他跟这些人也没什么感情,不过是替真正的宁夏感到难过罢了,她的亲戚,还真是有够极品的。
后边的二姨,四舅,五舅也都随声附和,满脸堆笑,口中边说:"就是,就是。"
宁夏很不喜欢这种虚与委蛇的感觉,她恨不能这些人赶紧从她身边离开,不要跟她假惺惺的,没意思。
"我会的,一路顺风!"宁夏笑笑,一口将杯中的红酒干掉,这几个人又转回身,奔着莫孺琛去了。
莫孺琛摆了摆手,这几个人还真以为这次过来,是给他们送行来了?
管家见莫孺琛的神色,立即会意,他拦下四人,将他们手中的高脚杯接下,放好,引领着几人往外走了。莫孺琛目送着几个人的背影离开,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莫少,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宁夏的声音不急不慌的传来,莫孺琛这才转过头,对面,隔着很远,她的脸就那样在外,光洁白皙的下颌,莫孺琛不禁有些愣神,宁夏的下巴,不应该是不满纵横交错的疤痕的吗?更何况,这张脸...
莫孺琛眼中神色复杂,眼底在片刻之间风云变幻,由刚刚的怔忡,变为恶狠狠的瞪视,白眼仁上满是血丝。
他一步一步朝宁夏走来,脚步落地稳健,一声一声。这样的莫孺琛,不禁让宁夏有些害怕。虽然她的身后有江逸尘和余风白做靠山,但今天,她这样单枪匹马来到莫家的别墅,解身份,公然挑衅莫孺琛,她还真有点后悔了。
宁夏强撑着心底涌出的惧意,莫孺琛的眼神像一头洪水猛兽,跟从前一点差别都没有,唯一的不同是,此刻的他,脸上更生气,更严肃,像要吃人一样。
"是你?呵呵,真的是你?"莫孺琛冷笑两声,修长的身子定定的停在距离宁夏一米开外,虽然这样,宁夏仍旧感到一股压迫感随之而来。
莫孺琛的气场仍然是那样强大。
她挺了挺身,在心底默默为自己鼓劲儿。"是我,又怎么样?不是我,又怎么样?莫少想验证的,不都已经验证过了?"
莫孺琛从怀中掏出颗烟,歪头为自己点着,猛吸了两口,青烟顿时氤氲在他的面前,整张面孔变得有些模糊。
他一言不发,站在这样的莫孺琛面前,宁夏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打鼓。
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宁夏心中默念,她深吸一口气。"没什么事了吧?我还有约,先走了。"她礼貌的点了点头,甚至脸上还漾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左颊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在夜幕下点点繁星的映衬中,竟然有一丝勾魂摄魄的力量。
她快步向外,脸上虽然没有任何异样,心里已经打鼓打个不停,莫孺琛的气势比两年前更有一种威慑的力量,尽管上一世,她已经有所体验,只是没想过,再一次跟莫孺琛面对面时,她仍然会胆战心惊,恐惧到不敢在他身前多呆一会儿。
莫孺琛像捉小鸡一般,拎着宁夏的脖领子,二话不说,来到一楼套间。
"莫少,请你放手!"
手握上门把一拧,木门打开,莫孺琛大力一推,一把将宁夏推了进去。
"莫孺琛,你要想好了!"
可莫孺琛却没有心思欣赏宁夏现在这幅样子,他痛苦的蜷缩着身子,整个人佝偻的像一只大虾米,双腿紧紧夹着,头上渗出一层虚汗。莫孺琛卧倒在又大又软的圆床榻上,一动不动,样子十分痛苦。
宁夏冷冷的望着几近抽搐的莫孺琛,刚才那一脚力道不轻,蹬在他那里,估计这会儿,他疼得要死,没有个十分八分的,根本缓不过来劲儿。
宁夏戴上口罩,拦了辆出租回到付家别墅去,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付洪凯和兰婷玉一直对她很好,虽然她一开始只是看中了付洪凯的势力,才帮助他救兰婷玉一条命,不过他们一家还真是掏心掏肺的对她,三人相处的如同一家人一样。
也是,谁会想到一个已死的人竟然会重生到十年前呢?谁又会想到重生后她又有了超能力?说出来,恐怕人家也会以为她是一个傻帽儿。
不过,有一点,此刻她十分想跟付家夫妇坦白,那就是她与莫孺琛的恩怨。
付洪凯虽然也有些势力,不过跟莫家比起来,究竟是差了一些。她想攀附付洪凯没错,只不过没想到他们两口子是这么好的人,如今,她要实施对莫孺琛的报复计划了,却有些胆怯,不想把付洪凯和兰婷玉拉下水。
毕竟,江逸尘的未来,她是知道的。他注定要成长为一个能与莫孺琛抗衡的商人,他的能力,不容小视,付洪凯这边,她不忍心打扰他们夫妻的温存时光。
路灯一盏一盏飞速闪过,宁夏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刚刚在莫孺琛的别墅,竟然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兰婷玉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这会儿估计已经睡了吧,她疲惫的靠在出租车后座,想着,不如趁这个空当儿,连夜从别墅搬离出去,反正刘杰那边已经为她买好了一栋精装修公寓,拎包就能住。
付家别墅建在郊区,这年头,我国的发展趋势渐渐有些美国的影子,那就是从城市转向农村,有钱人越搬越远,都跑到郊区去住,市中心住的,大部分都是平头老百姓。
出租车司机一脚油门,车子缓缓停下,口中嗨嗨着:"小姑娘,你家住的这么偏僻?以后晚上尽量别出来玩了,不安全。"
宁夏心里一暖,这个出租车司机约莫五十来岁,难为他这么细心,还叮嘱自己。她抬头看了看,周围只有几盏白色的路灯发出幽黑的光,付洪凯为人低调,不喜欢将自己的别墅暴露在外,因此,他在别墅楼前空出了100多米的地方,种上了重叠的大树,白天从这里经过,不仔细看,都不会注意到后边的住宅,更何况是晚上。
这出租车司机也许只是习惯性的叮嘱一番,宁夏心中一酸,眼眶已经湿了。
她从小没有父母,一个人在孤儿院长大,直到后来进入莫家,就开始了长达十五年的噩梦生活。
还没有谁,给过她这样温暖的感觉呢。
"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宁夏瓮声瓮气,拼命忍住流泪的冲动,接过司机手中的零钱。"您开车小心。"说完,推开车门,目送着出租车离开,这才掏出钥匙,将别墅外头的铁门开开。
宁夏轻手轻脚的推开大门,楼上楼下漆黑一片,都沉浸在熟睡中。她踢掉高跟鞋,轻轻的爬上楼梯,唯恐吵醒付洪凯和兰婷玉。
"啪嗒,"细不可闻的响声传来,头顶一闪,大厅的水晶灯已经亮起,兰婷玉正穿着睡衣,盈盈站在旋梯口上,睡眼惺忪。"小宁,你回来了?"口中关切。
宁夏眯了眯眼,突然而来的强光让她有些不适应,看清兰婷玉憔悴的面庞,她才急忙跑了两步,来到她跟前,匆忙问道:"玉姐,这么晚,怎么还没睡?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兰婷玉一身藕荷色的真丝睡衣,熨帖的长发温柔的披散在肩上,整个人从内到外,透着一股柔和的气息。宁夏好像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付洪凯在黑白两道叱咤风云,回到家里就变成了一个忠贞不二的好男人,兰婷玉有一种让人安心的独特气质,站在她面前,就感觉,到家了。
"你这么晚不回来,我担心你出什么事。"兰婷玉握住宁夏的手,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么冰?我给你热杯牛奶。"说着,就要往楼下的厨房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