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本来都是平淡奇最普通不过的,可从项子鱼的嘴里跑出来就像撒了笑料,让窦漪房一边听一边笑,还一边痛。在项子鱼的妙手回春下窦漪房的伤口好得很快,因为她的时间不多,应该是说刘盈的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争取最快的时间。无
项子鱼知道窦漪房是绝不可能跟她离开的了,因为窦漪房是谁啊,是汉文帝刘恒的皇后,汉景帝刘启的母亲,汉武帝刘彻的祖母啊。是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可她就没搞懂为什么张嫣还能变成窦漪房。
当听到刘恒向她叙述了前因后果后,项子鱼由震惊,不可置信,转而无奈接受。
还好是窦漪房,不是什么死得悲惨,下场很差的人物,这样子,她还好受一点。
可想到好像后来出来个什么慎夫人,搞得刘恒晕头转向,冷落了窦漪房,项子鱼又磨叽了,非要刘恒发誓不得做伤害窦漪房的事,不能宠爱其他妃子。搞得项羽一头黑线,只觉得好像刘恒才是她的丈夫一样,看来平时太顺着她了,哪像个半老徐娘的样子?
历史就是历史,就算内里被他们搅得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可历史的脚步不会因他们而停下,只是或多或少的东西会被有心之人抹去,成为野史,成为秘史。
三天!只用了三天,窦漪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虽然伤口仍在,可是有项子鱼的妙手,还有刘恒派人收集而来的各种名贵药材,就连自己独自骑马也是毫无问题了。
而且有了穿山鼠这味神药,窦漪房脸上的疤痕不仅消失殆尽,甚至比起两年前更显风韵精致,都说女大十八变,如今的窦漪房早已褪去当年的青涩,美丽不可方物。
项子鱼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行,虽然吕雉找了个替身坐在椒房殿,可要是你在世的消息传出去,只怕是吕雉的头号剿杀对象,这样吧,我暂且替你做一张人皮面具蒙混入宫,等……等刘盈走后,回来,我给你做手术,稍稍变化一下,只当是肖似以前的张嫣’
窦漪房明白她的用心,只说了‘好。’
还有五天。
只剩五天。
和刘恒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一夜,累死了三匹好马后,长安,已是脚下之城。
再次踏上故土,芳华如锦的记忆,和着那相思的情韵落在唇边,绽开浅浅的笑颜。
未央宫朝阳殿前。
“让张太医进来”一个女子低沉又夹杂着一丝暗哑的声音从殿内传出,守在殿外的宫人这才侧身一让,放两个人进了朝阳殿。
一切显得那么安静,唯闻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与心跳,空气中弥漫着的清苦药香充斥鼻间,。
冷静,要冷静。
努力的说服自己,窦漪房心下忐忑不安,面上却维持着微笑,缓慢的随着张太医走进去。
脱离了殿外宫人的视线后,窦漪房再也无法平静自己,抢身在张太医的前面向内殿快步走去,却见一抹弱柳扶风般的倩影守在刘盈床前,她顿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来了……”她的声音飘渺不定,未转身便已知有人到来,而且还知道来者是何人。憧憧纱幔被人掀开,那素白的人儿转眼间已到了窦漪房跟前,微一昂头,那张姿容清绝的脸便毫无遮掩的闯进她的眸子里。
窦漪房猛然见到,竟是错愕得惊呆,足足愣了有一分钟,才回过神来。
这张脸,她看了十几年的脸,虽然细看之下,她的眉眼间多了一份民间的清气,那种跟宫里长大的人所不同的一种感觉。原来一直替她守在那清冷椒房殿的女子就是她,的确太像了,乍眼看去,如同对着一面清晰的铜镜,好像很真实,却又只是幻像而已。
皇后,真正的皇后终于回来了。
那素白女子轻声叹息,向窦漪房福了福身,行礼道:“娘娘终于来了。”
窦漪房赶紧扶起了她,苦涩一笑,道:“如今你才是皇后,我……我只是来……”她说不下去,她该怎样去说?只是来见刘盈最后一面的?只是想要陪他走完最后几日?
她真的开不了口。
“我只是来看看他,你……你别误会。”不知为何,当她第一眼看到这个素白女子的时候便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不只是因为她们的容貌很是相像,更多的是,她能在她眼里读到真诚,读到爱,对刘盈刻骨铭心的爱!
不亚于她,更不亚于任何人。
所以,她下意识的想要解释,不愿意去伤害她。
素白女子有些震撼的看着她,张嫣应该是不屑于她的,应该是怨恨她的不是么?
她一个乡野丫头,抢走了本属于张嫣的一切,锦衣玉食,尊贵荣宠,还有陪在皇上身边的机会,可她,却让她别误会?
素白女子的眼神闪烁不定,过了好久,她才慢慢回复神智,白皙的脸上透出异样深远的神情。
“我会替你们守在门外,不会有人来打扰的。”说完便微福了身子告退,走了几步后头也未回的说道:“他爱你,胜过他的生命,请你一定要陪他……走完……”最后两个字几乎低的听不见,可窦漪房却知道,她该用了什么样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说完最后那两个字。
“臣,也告退。”张太医深知此刻谁再呆在这里都是多余的,他只是负责带窦漪房进来,余下的,就是他们二人的世界了。
窦漪房坐在刘盈床前,瞧见他闭起的双眼,苍白憔悴的脸色,深吸一口气止住眼底泛起的湿意,然后慢慢地俯下身去,朦胧的晨曦投射在刘盈的脸上,那样不真实的存在放佛随时都会随着那光影消失不见。
“盈?”
轻声一唤,便泣不成声。
“我是嫣儿,你睁开眼看看我。”揭下人皮面具的窦漪房低下头,想要离他更近一点,再更近一点。
一滴,两滴,三滴。
滴滴热泪落在刘盈的脸上,淌进他的嘴里,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昏迷了数日的刘盈此刻竟缓缓睁开眼睛,呆呆的眨眨眼,似乎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他本该是死去的人,本该化作一缕孤魂,可偏偏有谁逆天而行给了他八日的期限,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为的,就是等她。
在看见窦漪房的那一刹那,原本有些混沌的眼神也清亮起来。
“别哭。”他说。
“我没哭”窦漪房笑了起来,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更加肆无忌惮的沾湿了衣襟。
刘盈无奈的看着她,细长的手指在她的发上抚了抚:“傻瓜。”从他醒来那一刻,他就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张嫣,一定是张嫣。
多好,他还能看到她,真的很好。
窦漪房突然轻轻的说:“我想回桃园,那里有最美最美的桃花,有你系上的成千上万条心愿丝带,还有好吃的胭脂玉颜酥,还有凉凉爽爽的青石板路,还有……还有……你和我。”她没有再哭,只是嗓音仍旧有些颤抖。
刘盈听着,怜惜的刮了一下她秀气小巧的鼻尖:“好,我们回桃园去住上几天。”
窦漪房顺从的细语:“嗯,嫣儿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她软软的撒着娇,放佛是回到了从前,只是物是人非,再相似的情景,却不是相似的心,相似的人了。
皇上能下床走路了,皇上的脸色异常的红润了。
所有人都说皇上是天命所归,真龙之气护体,实乃奇迹!
就连吕太后也唯觉不可思议,直到刘盈如常般给她请安,甚至出乎意料的对她微笑,他说‘母后,儿臣想要去郊外过上几日,药汤的苦,药气的熏,让他觉得很是沉闷和昏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