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心神不宁的感觉果然很对,这一日李安带着阿楚直到天黑了个透也没回来。
昭禾在院外顾盼了许久,直到夜有些深了,寒意越来越像裹在冷风里的刀子凌虐着人,她才不得以退回院内,这刚落过雪的天气真是冷的要人命。
她落了院中的锁,心里安慰自己李安和阿楚事遇到什么事在城里耽搁了,明日天一亮就会回来。
如果他们还不回来,她就去城里寻他们。
值得庆幸的是,这附近民风纯朴,即便是昭禾今晚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两间房,也不会害怕。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安眠,索性坐起来点燃烛火,在灯珠下看起书来。
红烛在不知不觉中短了一寸,昭禾也刚开始有了睡意,浑浑噩噩间,一声尖叫忽然扯破安静的夜空。
昭禾丢了书,伸着耳朵听了一会,马蹄声,吆喝升,惨叫声。
就在她几乎猜到发生了什么的瞬间,急促的拍门声响起,伴着一声熟悉的妇人的哀嚎,“李大夫,李大夫你在不在,救命啊,快开门啊!”
昭禾没有犹豫,她快步绕过面前的桌椅,急匆匆的把院门打开。
黑灯瞎火的并不能看清门外站着的是哪个大娘,她怀里还护着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见开门的不是李安,那双充满希望的双眼暗了暗,“李夫人,快走,带着樱儿走,村子里闹匪了!”
话来不及细说,她把怀里的少女推搡在昭禾身边,示意她们两个翻后墙走。
“娘!要走我们一起走!”
“你听话!一定要活……”
活下去三个字尚未说完,一声刀锋划过肉体的声音突然想起来,异常刺耳。
大娘倒了下去,她的眼还在不甘心的瞪着,似乎心愿未了。
“娘!”少女见状就要扑身过去,昭禾却用力把她拽回来,昭禾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尸体前那个拿着刀子的男人,就是他,一刀劈死了人。
男人被溅了一脸的鲜血,他毫不在意,持着刀,狞笑着靠近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他每靠近一步,昭禾就拉着少女后退一步,她勉强看的到男人身上穿着铁甲,不像是盗匪,出言试探道,
“你是谁,这么滥杀无辜,不怕官府来抓你们吗!”
男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大笑着回答道:“老子怕个屁,爷是军机营的人,爷就是官府!”
趁他说话的时候,昭禾飞快抄起一把一旁晾晒的三七粉,专拣男人的鼻眼砸去,男人被迷了眼睛,猛咳了一阵,一把大刀胡乱的向四周砍着。
“小心!”
昭禾推开被吓的不知所措的少女,自己的手臂却被刀刃狠狠的划过,鲜血一瞬间涌了出来。
昭禾趴在地上,顾不得疼痛,摸起一个个头还算趁手的石头,也不顾男人手里还有凶器,恶狠狠的冲了过去。
原本啃着瓜子坐在房顶上观战的女子,一下子紧张起来,她万万没想到,昭禾是个如此不要命的疯婆子。
她可是奉了楚淮南的命令在暗中保护昭禾的,不能让这位主子有任何闪失。
思及此,她素手一弹,一颗瓜子闪过,直中男子手腕,男子手中的大刀就应声飞了出去,男子还未反应过来,额头上已经遭受了狠狠一击,当即一翻白眼,不知是死是活。
昭禾定下身来,松了一口气,双眼疑惑的向四周扫了扫,她怎么觉得……有人在帮她来着?
吓得女子连忙贴在房顶上不敢动弹,瓜子也不敢磕了。幸好她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想必也不易被发现。
“李夫人……”叫樱儿的小姑娘此刻又是感动又是害怕,她瑟瑟发抖的抓着昭禾,昭禾手臂上的伤口还在冒血,离的近了,还能看到她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
“我没事,你去看看那个人死了没。”
院外并不平静,这昭示着这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那些拿着刀的官匪,随时会扫荡到此处。
樱儿跪在地上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带着哭腔道:“他还…还没死…啊!”
男人却忽然缓过来,伸手扣住樱儿芊细的手腕,有一种要重新爬起来的趋势。
而谁也没想到昭禾早已提了被打飞在一旁的刀,此刻以瞄准了男人的心脏,
冷静而迅速的刺下。
温热的鲜血喷薄而出,昭禾握着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如地狱来的玉面修罗。
女子在房顶上咋舌。
狠,太狠了。
樱儿还在傻愣着,人已经被昭禾提起来了,她将樱儿推到矮小的墙头前。
感谢此处民风纯朴,所以墙头都不怎么高。
“我,我不会……”
樱儿大概没想到,自己还会有提着裙子爬墙的这一天。
“不会也得会。”昭禾将沉重的钢刀插进墙缝里,自己先做了和示范,踩着钢刀露出来的部分,三下五除二的爬上了墙头,伸出手看着樱儿。
“你想让你娘白死吗?”
樱儿闻言,咬了咬牙,抓住昭禾的手,学着昭禾,样子笨拙的跨坐在墙头上。
这厢大门再次被人踹了一遭,昭禾最不想看到的事发生了,四五个相同打扮的大汉看着地上的尸体面面相觑。
他们很快发现了坐在墙头上还没来得及下去的两个小姑娘,一个人提刀指了指她们。
“抓住她们,别留活口!”
“哎呦……”跳下墙头的时候,樱儿似是崴了脚,昭禾心乱如麻,扶着樱儿关切的问。
“还能走吗?”
想起了爹娘的惨死,樱儿眼中划过一抹坚定,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为爹娘报仇!
……
燕都一角的阁楼上,楚淮南透过窗户,看着天上昏昏沉沉的夜色。
算起来,二皇子的府兵眼下也应该到了。
那一村的村民,怕是也活不成了。
百里玄机提着还在昏厥的李安无声的踏进房间,他看了眼开着的窗户,皱了皱眉头。
将昏厥不醒的李安随意扔在一边的椅子上。
“这个时候,你不去救她?”
说着,他还固执的带上了那扇透着冷风的窗户。
楚淮南笑,“时机未到。”
他要昭禾真心实意的感激,就必须沉的住气,等待……等待她真正的“危难之时”。
李安就是在这时醒过来的。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楚淮南的真面目。
隆冬的天气,他整个人簇拥在厚重的狐裘中。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楚淮南察觉到他醒了过来,轻佻的扬了扬唇,模样即得意又好看。
“小郎中,我们不妨来谈个生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