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映亮了御花园里的景致，悠悠清风，般般似画。

林清婉笑意清浅，何时何地，面对何境，她习惯了含着淡淡的笑容，即使心中有千军万马驰骋而来，她淡定如初。

视线中，瞥见喜红的一角，林清婉一点一点往上看，目光定在慕容云澈的脸上。月光下，他的衣袍在风中飞舞，像染了血的蝴蝶，他星眸璀璨，幽深的眸底似静谧的湖面，荡漾着星光点点的水泽。

慕容云澈的目光轻轻地扫过地上凌乱的酒瓶子，又闻到她满身的酒气，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喝酒了？”

林清婉不置一言，垂下了眼眸。

慕容云澈的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如果不是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林清婉根本捕捉不到他隐忍的愤怒，以及心疼。

可是，她依旧垂眸，看着被夜风吹得飞扬的喜红衣袍，点点头。

慕容云澈倏忽一叹，撩起衣袍，坐在林清婉的身边，轻柔地把她揽进怀里，皱眉：“身体怎么这么凉，清婉，你又不听话了。”

夜露凉薄，湿人衣，林清婉恍然不觉。

“今晚月色很美。”她淡淡的笑，眉间隐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愁绪。

慕容云澈握住林清婉冰凉的手，放在嘴边轻呵，轻轻道：“酒喝多了伤身，以后少沾一点，不要让我担心。”

林清婉轻轻一颤，不知道是因为慕容云澈的这句话，还是因为他突来的怀抱。她乖巧地倚在他的胸膛上，两人亲密相拥，隔着衣衫，温度一点一点地渗进来，温暖了她被夜露打湿的身体。

心绪辗转。

林清婉忽然就任性起来：“酒可是好东西。”

她微瞌着凤眼，低低地笑起来：“一醉解千愁。”

“你有心事？”慕容云澈俯首看着林清婉。

林清婉摇头，却扔下一句让慕容云澈始料不及的话，他诧异了半天。

林清婉不是任性的女子，她只是疲倦了，心里堵得慌。

她抬起头，巴巴地看着慕容云澈，撒娇道：“这很重要？我只是突然想喝酒而已哦。”

林清婉俏皮地挑着眉梢，盈然水眸波光流转，俱是万种风情。

慕容云澈微微失神，眼中满是迷恋，戏谑地笑：“朕的皇后什么时候成酒鬼了。”

林清婉一脸的不以为然。

“云澈。”她试探着开口，低眉顺目，“你甘心奉上西岭五城吗？我本是一枚棋子，注定要随波逐流，你花这么大的代价，仅仅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慕容云澈大婚后没几日，凌国的军队就会进驻西岭五城，林清婉发觉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紧张那一日的到来。

慕容云澈脸上一变，静下来的时候，他也曾后悔自己那天过于冲动，拿西岭五城换一个林清婉，这代价确实是过了点，可是他也无从考究，正如林清婉说的，他喜欢上了她，甘愿那么做。

“清婉，你是聪明人，你心里清楚我的回答。”慕容云澈故意不点破，沉寂的月夜里，他如水的嗓音低沉暗哑，他的点到即止，似乎泄漏了他心底的想法，他是不乐意正面回答林清婉的问题。

显然，这样的回答，林清婉不甚满意，今晚，她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任性。

林清婉似笑非笑地抬起头，笑容异常苦涩，她看着慕容云澈：“很多人都说我是聪明的人，但真真正正聪明的人不是我这样的，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死缠烂打，硬要弄出个究竟。”

慕容云澈眼中的温情突然冷淡了许多，锐利的鹰眸犀利得像一把钢刀，他问：“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其实，林清婉的心里是清楚的，当日，慕容云澈表现得如此深情的缘由。

她深吸一口气，道出了存在心底许久的话，她说：“这的确是很划算的交换，用西岭五城换你日后的千秋万世，你救我一命，却可以笼络我爹的势力，从此，我爹对你心存感激，不会有再二心，你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你的仁君。”

没有谁的付出如此伟大光鲜，慕容云澈选择救她，并非往日的情分有多刻骨铭心，而是，仅仅在于她的利用价值。

慕容云澈一愣，错愕的神色渐渐冷峻阴郁起来，冷笑：“清婉，你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你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有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欠你人情，如果你想拿回西岭五城，我们也可以做个交易。”林清婉说的很轻，但字字铿锵有力。

不过是转瞬的一点时间，两人的眼中都闪着清亮冰凉的光，似天雷勾动地火，两人无声地对峙。

慕容云澈看着她，只是看着她。

林清婉眸子一转，错开慕容云澈探究的目光，开门见山道：“事成之后，我只想你放德欢和多特一条生路。”

慕容云澈的脸上闪过些许的迷惑，喃喃道：“清婉，你到底是无情的人，还是无心的人？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折手段，把伤害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又为什么要我放过多特和德欢？”

似有无尽的悲伤沉进心底，林清婉哀哀地笑了笑：“我很想做这样的人吗？我每天都活得很辛苦，谁曾了解过在意过，我心中的苦闷，那些难以排解的痛苦，有谁真正地体会过。我是使尽心机，为了达成目的，我出卖朋友，出卖良心，可是我再怎么机关算尽，依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空有满腹才情计谋又有什么用？”

她低了声音，满怀酸楚，淡淡地笑：“你知道最悲哀的那个人是谁吗？”

“自救有很多方式，是你自己过早地走进了死胡同，清婉，今时今日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你不应该有任何的怨尤。”慕容云澈的言语里，除了指责别无其他，帝王果真是最无情的人。

可是，这又如何？

这样的质问，除了让林清婉错愕一时半会之外，只剩下更深的怨。

慕容云澈对林清婉流露出来的深情全是逢场作戏的戏码，利用完了，就再也难以回到从前。她终于明白，情深不寿，爱也只是一种手段，虽然不是很高明，她也输的彻头彻尾，因为，是她先动了心，她难以否认，那段时日，对慕容云澈她是动摇过的。

天色渐亮，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谁的悲欢离合都不过是世事无常。

慕容云澈问：“清婉，你心里是否已经有了周全的安排？”

林清婉答道：“如果皇上相信我，照我说的去做即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