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上骑着雪豹奔驰的感觉，是耶律明德最喜欢的事情，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才会绽放出笑容。

每当春天来临时，是雪豹最兴奋的时候，而此时，却也是耶律明德最心惊胆战的时候。因为，每到春夏之交的时节，爹的坏脾气可以说的到达了极点，只要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勾起天雷地火来，而小小的明德，便极容易成为发泄的对象。

这一天，爹爹去市集，临出门关照他看好羊圈，别让羊跑出围栏。明德跑到羊圈里，逗弄春天出生的小羊羔玩。

雪豹趴在羊圈外打瞌睡，因为羊圈害怕它，因此，即便圈门没关，羊儿们也不敢随便跑出来。雪豹无聊的打着瞌睡，是不是的还伸伸懒腰，打个滚什么的。

一只兔儿，不知从哪里突然蹦了出来，立即吸引了雪豹的注意力。天性使然，它一骨碌爬起来，追起兔儿来，明德不明就里，见雪豹似被什么东西吸引住，越跑越远，他急忙放下怀里的羊羔追了出去，却忘记关好羊圈的门。

跑出老远，才追上雪豹，只见它嘴里吊着只白兔，得意样样的。雪豹邀功似的把兔儿放到明德的脚底下。兔儿没死，只是被吓傻了，一动不动，明德把兔儿抓起来，只见兔儿眼睛红红的，肚子鼓鼓的，原来是只母兔，还怀着小兔呢。

明德摸了摸雪豹的头，轻轻地说：“它是肚子里有小小兔呢，咱们放了它吧。”明德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可是他却十分吝啬让人家听到他的声音，这雪豹，怕是听到他声音最多的。

雪豹看着他放开母兔，母兔在地上停了会，一蹦一跳的跑开了，雪豹没有去追，明德在雪豹的头上拍了拍，一丝微笑在唇边逸开。雪豹看着不觉有些呆呆的，明德的微笑，真的很好看哦

带着雪豹回到自家羊圈前的时候，眼前的一幕把明德吓坏了，羊全都跑到羊圈外面来了，有些羊甚至跑到了毡包里，把毡包里搅的一塌糊涂，一些大胆的羊，甚至跑到了别人家去了捣乱了。抓羊的抓羊，赶羊的赶羊，吆喝的吆喝，乱成了一团。

爹爹回来后，看到的是遍地的狼籍和邻居们的抱怨。火冒三丈之下，抓起一根木棍，朝跪在地上的明德背上打去。

倔强的明德，咬着牙硬挺着，嘴角都咬出血来也不发声求饶。邻居大娘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劝住了明德爹爹。

爹爹哼了一声“今晚不许吃饭，给我跪在这里好好想想。”

背上火辣辣的疼，肚子又饿，冰冷的地，跪的发麻的腿，一起折磨着小小年纪的明德。

爹爹又拿着酒壶猛灌，地上七歪八倒的都是空了的酒壶。已经有点醉醺醺的爹爹，从怀里拿出两个荷包，一红一白。明德自打有记忆以来，就常看见爹爹喝醉后拿着这两个荷包或是喃喃自语，或是看着发呆。

后来，听婶婶说，那个红色的荷包是娘送给爹爹的，而那个白的，婶婶却不肯说是谁做的。

有一次，明德乘爹爹喝醉睡着时，偷偷地拿了那两个荷包来看。红色的荷包上绣的是一对大雁，白色的荷包上，绣的是一支红梅。很明显，白色荷包要比红色荷包精致的多，绣的也精巧，不知为何，明德也很想要一个白色的荷包，可若问爹爹要，一定不行，偷拿更不敢了。

偷偷地又把荷包放回爹爹那，心里把那荷包的样子牢牢地记住了。

见爹爹手里攥着荷包，倒在床上喃喃自语着，明德这才偷偷地挪了挪身子，他忽然很想听听看爹爹在自言自语什么。

偷偷地挪到爹爹的床边，竖起耳朵，靠了过去。

“燕、燕……锦娘离开我，你也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舍了我……早知道你……我就不该让你生这个孩子……没有他，你也不会死……燕、燕……”

耶律明德仿佛被雷劈到似的，浑身一颤，脑子里一片空白。娘是因为他才死的么？

难怪，爹爹看他的眼神总是那么的奇怪，难怪，爹爹从不亲近他，也从来不抱他，难怪，婶婶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总是那么的悲伤，难怪……是自己害死娘，娘是因为自己才死的！

耶律明德脑子里一个声音在叫着“是你害死了娘，是你，是你！”茫然不知所措的他，奔出了毡包，朝着茫茫黑夜直奔而去，毡包外的雪豹，察觉到了异常，紧跟着追了出去。

黑夜里，耶律明德毫无目标的奔跑着，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跑，泪水如滂沱大雨般的在脸上流淌。直到又一次的扑到在地，耶律明德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他翻过身来，平躺在地上，看着眼前满天的星光，募地，耶律明德发出如野兽般痛苦的嘶吼。

雪豹被耶律明德激动的样子吓坏了一般，它有些小心翼翼的来到明德身旁，用爪子碰了碰明德的身子，明德没有动，只是睁着眼流着泪。雪豹在明德身旁趴了下来，用自己毛绒绒的身子依偎着明德，明德翻过来，紧紧的抱着雪豹，把脸埋进雪豹的脖子里，任凭自己的眼泪流到雪豹的身上。

草原上，一个孩子痛苦而又压抑的哭泣声久久地飘荡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