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
已经走到门口握住了门把手的霍建亭身形一滞。
"我去替你叫医生。"
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无波无水。
仿佛是一个很久远的朋友。
他的爱全部给了夏楠,再分不出一点点给别人。
"霍建亭,我不许你走!"
"你要是走,我就死给你看!"
夏晴声嘶力竭的叫嚣,唯恐霍建亭走掉。
屋子里的空调开的很暖,偶尔有风透过窗户缝子吹进来,缱散在这温暖的室内。
仅仅是那么一丁点点的寒意,也让人受不住。
夏晴握着一把小小的水果刀,紧紧卡在自己的脖子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背向自己的霍建亭。
眼泪止不住的掉起来,落在枯瘦的手背上,青色的筋脉被泪水洗涮过后,颜色越发深重起来。
霍建亭站在那里,握着门把手,没有回头的意思。
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霍建亭,你要是敢走出这道门,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夏晴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强撑着不让自己发抖。
可她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霍建亭的性格她非常了解,如果他不是看在夏楠的面子上,是根本不会到这里来照顾自己的。
她怕死。
她不想死。
她只是希望得到他的垂怜。
哪怕只有一眼。
霍建亭,你知不知道?
我和夏楠一样的爱你!
你知不知道,我爱你不会比夏楠少!
我的心在滴血!
你看得到吗?
夏晴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紧紧握着眼前这一要稻草。
她要赌一次。
只赌这一把。
赌赢了,她就能得到霍建亭。
赌输了。
她还是夏晴,依旧是副市长夏长河的女儿。
就算是赌输了,她也有顾清歌陪葬!
她小声的低泣着,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门前的男人。
屋子里很静,静的只听到血液流过身体的声音。
瑟瑟的寒风吹进来,轻轻摇摆着白色的窗帘,这情景,不似人间。
夕阳斜斜的从窗户里照进来,落在霍建亭颀长的背影上。
很多时候,夏晴觉得自己的血液已经停止流动了。
"夏晴,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他幽暗而沉稳的声音传过来。
却,迅速让她的一颗心坠入冰窖里。
"我不爱你,除了楠楠,我不爱任何人!"
他一字一字像冰,冷得让人忍不住发抖。
可她还是不甘心,颤颤巍巍抓着水果刀的手失了水准。
原本优美白皙的脖颈上突然就染了血。
温热而粘稠的液体一点点洇开在她细长的脖子上。
血液自带的温度也由温变凉,一如她的心。
"霍建亭,你说你除了楠楠不爱任何人,那顾清歌呢?!"
"顾清歌又怎么说?!"
她疯一般的从病床上跑下来,冲到霍建亭跟前,把他和门远远隔开。
霍建亭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他站在那里,冷漠的眸子不带丝毫温度。
地板很凉,赤着脚的夏晴站在门前,因为哭泣的原因,抖动的更加厉害。
刺骨的寒意透过地板传递却脚底板上,她瑟缩着把五个脚趾收拢,整个身体因缩小的触地面积而颤抖的如风中的树叶。
一双泪眸却是毫不避讳,死死锁着霍建亭的眼。
霍建亭站在那里,伸手去扶她。
"夏晴,不要这样,你身体还没康复。"
他耐着性子哄。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哄女人,却又不得不哄,真是一件要人命的头疼事。
他伸出手,不想她刚动过手术的身体再有闪失,急切的想把她哄回病床。
"夏晴,不要任性,身体要紧。"
夏晴看到他伸过来的手,更加紧张起来。
恶狠狠瞪一眼那只靠近自己的手,往后又退了退。
"霍建亭,我要听你说!"
"你不说,我就划下去!"
"反正你已经害死了夏楠,也不在乎多我一个!"
她的话让霍建亭不悦,好看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索性收回自己的手,抱在胸前,冷眼看着这个近乎疯狂的女人。
"我们之间的事,和顾清歌无关。"
为了不再刺激她的精神状态,他选择最保守的回答方式。
虽然,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要胁霍建亭,但因为她是夏楠的姐姐,所以,他忍下来。
仅仅,只是因为她是楠楠的姐姐。
"我不信!霍建亭,你说谎!"
夏晴拿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大声朝霍建亭叫着。
她的眼睛因激动而发红,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疼的酸涩。
霍建亭站在那里,看着这个不要命了的女人。
他知道,这个时候,无论人做什么,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精神刺激。
于是,他选择闭紧嘴巴。
屋子里很暖和,因为穿着外套的原因,霍建亭的身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连鼻尖上都呈现出一种亮晶晶的光感。
他闭紧自己的嘴巴,又向后退了两步。
见他退后,夏晴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但手中的刀还是没有放下。
"霍建亭,你说啊,顾清歌算什么?"
"她在你心里算什么?"
算什么?!
这个问题,连霍建亭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又怎么回答夏晴?
他只知道,他很讨厌顾清歌,可没有她的时候,他会很想她。
想念她做的饭菜。
想念她身上的味道。
那个硕大的别墅也因为有顾清歌而显得有了家的感觉。
家。
霍建亭第一次觉得,有顾清歌的地方,就是家。
"顾清歌是我的妻子。"
有些话,他必须要跟夏晴说清楚。
就算是夏楠死了,就算是他不爱顾清歌,但顾清歌至少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最后一个尾音落地的时候,夏晴哭了。
她只有靠倚着门才能撑住自己不断下滑的身躯。
"霍建亭,那我算什么?"
"我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他凝眸,直视这个处于疯狂边缘的女人,仿佛要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
"夏晴,你是楠楠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姐姐。"夏晴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接受的话一般,死死盯着霍建亭。
眼神里写满绝望和失落。
"不!"
"我不是你姐姐!"
"谁稀罕当这个姐姐!"
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刀划向自己的脖子,几乎是用尽全力。
鲜红的血很快涌出来,像是红色的河,流淌在人的心上。
染红了病服。
亦染红了霍建亭的眼。
霍建亭很冷静的叫了医生。
很快,夏晴就被送进急救室里抢救。
张美娟和夏长河听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
三个人站在手术室门外,看着亮着红光的灯,各自沉默着。
张美娟很是心疼女儿,不停的抹着眼泪。
夏长河在一旁小声的哄劝着。
很快,张美娟就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寻常,问向霍建亭,"建亭,好好的,小晴为什么会自杀?"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
霍建亭自觉对不起天上的夏楠,垂着头,淡淡的道:"伯母,对不起。"
夏长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冷漠的男子,什么也没有说。
"霍建亭,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你总不能让我两个女儿都没有吧?"
张美娟越发哭的伤心起来。
"楠楠跟你谈恋爱,我一直反对,可是那丫头死心眼儿,非要跟你在一起,我这当娘的,一心只想着女儿幸福开心就好,可谁知道是这种结果。"
"霍建亭,我已经没有了楠楠,小晴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
"你叫我这当娘的,可怎么活?"
霍建亭郑重的向她深鞠一躬,"伯母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张美娟看着这个冷漠而清冷的男人。
上天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为什么她的两个女儿都爱上了这个男人?
看着一本正经的男人,语气缓和了不少,"自打楠楠走了以后,小晴的情绪一直不好,连精神都出了问题,医生说是什么。不能受刺激。"
"怪我这当妈的不好啊,没把女儿照顾好。"
张美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霍建亭听的。
一席话,絮絮叨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霍建亭却听的明明白白。
手术室外的红灯熄了,很快,门被打开,紧接着,挂着点滴的夏晴被推出来。
霍建亭趋步向前,向医生询问情况。
从头到尾,他都很认真,仿佛他是夏晴的家属一般。
很快,夏晴被送回病房。
麻醉的药力还没有过,她脸色惨白,巴掌大的小脸儿陷在枕头里,如云的秀发散做一团,和惨白的脸色形成强烈的反差,黑白分明的吓人。
先前染着血的病服早已被换下,脖子上伤口已然被纱布掩盖。
仿佛是被暴雨摧残过后的蝴蝶花,静静的躺在那里,惹人怜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