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建亭,你为什么那么傻?
不管你去哪里都好,为什么非要硬生生在那里坐一夜?
虽然生病的人是你,可我宁愿生病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顾清歌就守在床边,看着一瓶又一瓶的药水顺着他手背上的针头输到他的血管里。
他的手掌很大,却很瘦,手背上的青筋条条泛起,像是蜿蜒的蚯蚓。
手指上还带着伤,分明是昨天夜里砸在墙上的时候弄出来的。
她好心疼,叫了护士拿来消毒酒精,很小心很小心的替他擦拭着,生怕弄疼了他。
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
顾清歌的手还被他握在手心里,滚烫的温度让人恐慌。
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王三五也不好再说什么,借口说抽支烟,便离开了病房。
很快,罗欢欢就赶了过来,询问了一些霍建亭的病情,放下带过来的稀饭,又跟顾清歌说了一会儿话。
"清歌,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建亭为什么吵架,但建亭他身体一直很好,自从我认识他起,在我印象里,他就没生过病。"
"我想,不管是再大的怒气,再解不开的结,也没有必要闹成这样吧?"
"难道你真的那么恨建亭?恨不得他病死吗?"
毕竟是亲姐姐,罗欢欢很是心疼霍建亭。
昨天夜里他和顾清歌吵架的事,她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只想着小两口吵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还有架吵说明两个人感情不错。
一旦连架都懒得吵了,那就真的是彻底没有感情了。
不成想,今天早上霍建亭被王三五扶上车的一幕落在瑛姐眼里,告诉了她。
她原也不想趟这趟浑水的,毕竟是人家两夫妻的事,可她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弟弟。
所以,才特意跑到医院来看望霍建亭。
虽然顾清歌不说话,但是她看的出来,顾清歌是在乎霍建亭的。
明明在乎,又为什么装作不在乎?
"清歌啊,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女人,以前种种,是建亭对不起你。"
"你要是觉得心里头不舒服,打他,骂他,都没有关系。"
"但是你不能这样对他!"
"建亭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如果不在乎你,就不会衣不解带的在医院照顾你一个多月,大小便都是他亲力亲为。"
"做为他的亲姐姐,他都没有这样照顾过我,可以说,他对你是不一样的。"
"他对你的心我看得出来是认真的,你能不能摒弃前嫌,跟他好好过日子呢?"
顾清歌的眼睛落在罗欢欢身上,望了望,叹了叹,随即又落在霍建亭身上。
罗欢欢说的,她都明白,只是,她和霍建亭。
"清歌,如果你真的忘不掉以前建亭对你的坏,那就和他分开吧,我不会怪你。"
"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就看你怎么走,怎么过,也许,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罗欢欢今日的话有些多,无非是为了霍建亭而已。
顾清歌可以理解。
连她都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对霍建亭,这一次,是不是自己错了?
顾清歌面无表情。
霍建亭之所以生病,就是因为她把他从家里赶了出去。
如果她不是说那样负气的话,霍建亭根本就不会把自己关在车上一整夜,抽了一整夜的烟。
想想,都觉得心疼。
面对罗欢欢无声的指责,她只能选择沉默。
"我会照顾好他。"
因为家里还有孩子的关系,罗欢欢没有停留太久,便急匆匆又赶回去了。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她和他。
霍建亭是睡着的,因为发烧的缘故,他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顾清歌不由得又他往上拉了拉被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睡在病床上的人却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她才出院没几天,霍建亭又住进了医院,在这即将过年的时候,这一切,是不是有点儿太戚惨了?
想想霍建亭的生病,却是因为自己,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对不起。
霍建亭,对不起。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药瓶里的药水已然滴完,护士拔了针。
霍建亭安静的躺在那里睡着,手却一直没有松开过顾清歌的手。
因为昨天夜里没有睡好,手又抽不出来,她只好一直陪伴在他旁边。
不时的拿出棉签,沾了水滋润他干涸的唇。
楼道里有清晰的高跟鞋落地声,伴随着高跟鞋落地声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推开病房门,落落大方的迈进病房门,朝着顾清歌轻笑。
"顾医生。"
"听说建亭生病了,我来看看他。"
来人正是夏晴。
她一边把果篮放在旁边,一边脱着厚重的外套,挽起袖口,来到霍建亭的病房前。
"呀!"
"怎么烧成这样?"
摸着霍建亭的额头,随即侧脸恶狠狠的瞪着顾清歌。
"顾清歌,别以为昨天晚上的事儿没人知道!"
"我告诉你,建亭他不敢,我敢!"
夏晴气势汹汹的来到顾清歌跟前,扬起白皙的手臂。
顾清歌一点儿怕她的意思也没有,一抬手,就抓住了夏晴的手腕子。
"夏小姐,打人是最野蛮粗鲁没文化的表现,我想,夏小姐应该算是有文化的人吧。"
她浅笑盈盈,站在原地,抬眼望着她。
夏晴冷"哼"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
"夏小姐,你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打我?"
"你是霍建亭的什么人?"
夏晴觊觎霍建亭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霍家大宅的时候,她就领教过了,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
上一次大雪天,在霍家大宅里,她肚子疼的要死,全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让她在霍建亭跟前出了那么大的丑,她怎么能甘心?
这一次,如果不是隐藏在幕府山别墅旁的眼线通知她,她根本就不知道霍建亭生病的事。
其实昨天晚上,她到是很想过去陪着霍建亭的,只不过,雪太大了,她没法出去。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奚落顾清歌,她哪里肯放过?
"我是霍建亭什么人?"
夏晴眉心拢了拢,"顾清歌,我怕说出来,你承受不住!"
顾清歌到是不怕了,因为的确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连她和霍建亭有血缘关系这样的事她都接受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已然发生了,还有更可怕的么?
抬了抬下巴,视线落在夏晴的脸上。
"夏小姐,不管怎么样,你说的那些都是从前。"
"谁没年轻过?"
"谁年轻时没爱过两个傻逼?谁年轻时没犯过二?"
"既然那些都是我和建亭结婚前发生的事,有什么可说的?"
"说来说去,不就是你没吃到葡萄那点儿破事儿?"
其实,顾清歌很讨厌夏晴,很讨厌很讨厌。
她从来没有像讨厌夏晴一样讨厌一个人。
这个女人目空一切,自以为是,总认为地球该是绕着她转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令顾清歌如此讨厌,夏晴却做到了。
夏晴没想到顾清歌这么有勇气,更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又瘦又弱的小女生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内心。
看来,自己不曝点猛料不行了。
"顾清歌,知不知道你被绑架那一天,建亭在做什么?"
顾清歌一愣。
自己被绑架那件事,没几个人知道,怎么夏晴就知道了呢?
难道是霍建亭告诉她的?
夏晴看顾清歌出神,不由得笑了笑,纤指在棕色的大波浪卷发上扬了扬。
"顾清歌,那一天下午,建亭在我家里,陪着我父亲喝茶。"
"他说,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夏家的女婿,不容改变,就算夏楠死了,他也是夏家的女婿,会一如既往的对夏家人好。"
顾清歌彻底僵在原地。
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霍建亭是夏家的女婿。
怎么到今天她才明白过来?
她站在那里,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里,十指连心,明明那么疼,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
"夏晴,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我已经听过了。"
她面无表情,死死盯着正前方白色的墙。
才明白:其实,顾清歌一点儿也不坚强。
真的不坚强,夏晴不过是一句话,她便已经丢盔弃甲,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兵器了。
夏晴笑。
今天她穿一件粉色的V领毛衣,下身是浅白色的牛仔裤,脚下是三寸细高跟,明明已经是过了三十的女人了,这身打扮下来,却和十八九岁的少女一般明媚清纯。
细高跟轻轻踩在地上,发出呜咽一般的声响,仿佛是顾清歌受伤的心。
一点一点靠近顾清歌的耳朵,神秘兮兮的朝着她笑。
"顾清歌,我来,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跟你说这句话。"
"我听说,你母亲林芳杏和建亭的母亲林芳桃。"
她突然停下来,眸间的笑意越发深起来,眼神死死锁住顾清歌的眼。
"我听说。"
"她们可是亲姐妹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