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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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红雨、日头西出、天狗食月……就算这些个异相同时发生,也比不上眼前的景象让人震撼。

二少爷竟然杠着少奶奶,回来了!

没错,尽管被杠在肩上的那姑娘体态轻盈、脸蛋娇俏,与赵家庄众位下人记忆中的邢欢极其不符。但那副耷拉着脑袋,不反抗、不挣扎,唯唯诺诺的模样足以让大伙迅速将她认出。难道少奶奶失踪多日并非偷情,而是去了京城最著名的塑身馆?

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还在后头。

二少爷大步流星不做停顿地冲进房间,关门落锁,急不可耐地将少奶奶甩到床上,烦躁地扯了扯紧束的衣襟,撇唇,目光锁住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的少奶奶,那眼瞳迸发出来的色彩就像是恨不得把床上女人给剥光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不耐地启唇低喝,“把你身上那件衣不蔽体、不成体统的衣裳给脱了!”

“咝!”窗边围观的下人们齐齐倒吸凉气。

“呃……不要了吧,那么多人看着,我害羞。”邢欢怯弱地伸出手,抓过被子,牢牢把自己裹住。瞪着看似无辜的大眼,伸手指了指窗边黑压压的看戏人潮。

静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深呼吸,勉强维持住镇定,踱步停在窗边,眸色一寒,对上那一张张瞠目结舌又充满期待的脸,“活腻了是不是?都给我滚!”

“唰啦”一下,人群奔走散开,只留下一个反应迟钝来不及逃的小厮。

“你也想领休书吗?”见状,永安关窗的动作一顿,冷眸瞪着他。

“……”二少爷,您要不要去照照镜子,骚得如此内秀,像是敢写休书的样子吗?小厮动了动喉结,不敢把隐藏在内心地话说出口,只好干笑替自己圆场,“二少爷,我、我只是想问你今儿要不要吃饺子,呵呵。”

“吃你妹!”是他,又是他,那天诅咒他变成斗鸡眼的混蛋。

“那您忙您忙,呵呵,小的告退,顺便把您把门。”这一回小厮反应很迅速,一溜烟的就消失了。想到老家那个才满八岁的妹妹,他很痛心,觉得有必要赶紧写封信,让爹娘把妹妹好好保护起来,以免被二少爷给吃了。

人群散尽,可赵永安提在胸口的气依旧没散,吞不下吐不出,梗在喉间,时刻提醒着他眼前女人有多胆大妄为,给他扣上的那顶绿帽有多结实!而他,竟然还像个傻子一样笃信她就算被放养,也离不开他。

腹中怒气越演越烈,他默不作声地转身,从床旁帘幔后拖出一个竹筐,用力甩在了邢欢跟前。

“什么东西?”邢欢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见他不预备回答,她探出头,从竹筐里掏出一叠叠的信。

每个信封上都如出一辙地写着“休书”二字。

数量之多,让她叹为观止,他究竟是有多恨她多讨厌她,才能这样日以继夜地写出那么多休书。

她死咬着唇,不发一言,静静地把那些休书掏出,一封封叠放整齐。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不会介意的,结果……心还是涩涩的,如鲠在喉,微湿的眼眶让邢欢明白,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

“等一下!”他眼眸一斜,扫划过床上的身影,有那么一刹那,心侧被她的沉默狠狠击刺,微疼。可当视线途径她裸露在外的光滑手臂时,他忽然眸色一紧。

“做什么?”她忍住委曲求全的神情和心境,勇敢抬头,茫然地直视他。

“你的守宫砂呢?”

“……我从来就没有。”她愣了愣,这个理该跟她朝夕相伴两年的男人,在今天之前,到底有没有好好瞧过她一眼?

“晓闲说是女人都会有,你怎么可能从来就没有?!”显然,赵永安曲解了她的意思,敢情他一开始就娶了个二手货?

“我娘从来没给我点过!”那是什么眼神?认识他之前,她天天与羊为伍,难道放羊还能把贞操放没了?刺耳话语、刻薄目光,让她近乎失控地回吼,凭什么管晓闲有的东西,她也要有。那种富贵人家的玩意,她玩不起!

闻言,他稍稍松了口气,眉心依旧紧皱着,“那你和捐款的蠢货究竟什么关系?那晚把你带走的人是谁?”相较于任万银,他更介怀的是堂而皇之将她掳走的那人。即便瞧不清对方的脸、听不清对方的音,永安还是能肯定,那个人绝不是任万银。

面前女人背对着她,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仍然清晰感觉到她身形一僵。

邢欢紧抿着唇,泄愤般地肆虐着手中那一封封休书。放了火的州官凭什么来质问她一个点了灯的小百姓?他又希望听到什么回答?是不是最好她把七出之罪逐一认下,好让他有足够理由把她赶走,把有守宫砂那种破玩意的晓闲妹妹娶进门?

那好,她成全他!反正这种不平等的婚姻,她撑得累,他过得也累!

想着,邢欢耍着性子把跟前竹筐狠狠蹬开,紧握双拳,跪站起身子,“奸夫,全都是奸夫!一个、两个……是男人都跟我有染!瞪什么瞪,不爽吗?你有什么资格不爽,你给我的休书,都够把我休到下下下下辈子了。什么叫‘休到下下下下辈子’懂吗?就是我即便死了,投胎、投胎、再投胎,不管投个几辈子,都不必再伺候你叫你‘相公’了……唔!”

充斥着赌气意味的宣泄话音喊到一般,邢欢突觉得腰间被紧箍住,迫使她不得不直起身子仰头,猝然袭来的压迫感,让她胸口窒闷,一声和前言全然不搭调的软糯轻哼溢出喉间。在她愕然的当口,一抹柔软压住了她的唇。

她几乎出于本能地想要别过头,却未能得逞,炙热指尖扣掐着她的下颚,让她无处可逃,吃了痛她下意识地张嘴。

没了阻碍,他的舌肆无忌惮地窜入,伴着一丝从他鼻腔间溢出的餍足轻哼,抨击着她的思绪。邢欢就像被点了穴般,不识反抗,更不懂回应,脑中理智被抽空,傻傻地僵在了那儿。

直到,成堆休书被他随手扫落,如雪片般洒落,被蓦然按压而下的邢欢才震回神,“走开……”

她抬手抵在他的胸前,强行想要隔开彼此间的距离。他却不为所动,蹙眯着黑瞳,暂且放过了她的唇瓣,转而惩罚性地啃咬住她的耳垂,被微喘包裹住的命令声钻入她的耳中,“叫相公。”

“……”她上齿紧叩住下唇,瞪大双眼,死守住倔强不愿开口。

“我把刚才那些休书全收回,听话,叫相公。”他闭着眼轻哄,舌尖划过她的脖颈,感受着她的颤栗。不经人事才会有的生涩反应,多少有些削减了他的怒意。

“我不是你的玩物!”恼她的时候就甩休书泄愤,别有目的的时候又陆续收回。他究竟把她当什么了?没有心没有肺的木偶吗?收回,呵,那从前那些漠视、亏待、以及对她的恼烦,也能这样一封封地收回吗?

“我知道,没有玩物会那么不听话!”语末,他又一次擒获住了她的嘴,比起方才,带着更加明显的侵略性。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她清晰的锁骨,等邢欢反应过来时,衣裳上的扣子已被他熟练解开。

她溢出一声惊呼,试图想抓过一旁的被子蔽体。

然而,抬起的手很快就被他镇压下,眯着眼,静赏了片刻眼前春光后,他忽然语带警告地问道:“有没有让别人看过?”

“……”她咬唇别过头,不想回答。

“邢欢,休战好不好?斗了两年,你不累吗?”见状,他长吁出一口气,软软话音,大有妥协之意。

可就连永安自己都清楚,这话没有说服力。与其说是斗了两年,不如说他整整浪费了两年。总是带着不满的目光来审视她做的所有事,处处觉得不顺眼,就因为这段婚姻自开始起就逆了他的心,折磨她,似乎会让他觉得好过点。

他想让她明白,即便有娘撑腰,她也永远别想钻入他的心。

是她,打乱了他的人生、毁了他对未来娘子的希冀、甚至……莫名其妙闯入替他套上枷锁,坏了他的好事。

可是,这些天,她不在身边,他逐渐发现原来被纠缠也会成为一种习惯。

“好。”她睁大眼睛凝视了他许久,突然一改方才的坚决,应允了。

这转变多少有些让永安措手不及,他还以为接下来需要演绎霸王硬上弓的戏码。

惊喜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她又继续道:“让捕快姑娘放了任万银,他是无辜的。”确切说,他已经被她和大师骗得很惨了,还害得人家遭受牢狱之灾,她也是有良心的。

“别得寸进尺!你还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他的所有欲火就被她这么一句话,轻易浇灭。

他直起身,懊恼甩开她的手,拉开彼此间不正常的距离,冷漠地扫了她一眼。严重怀疑刚才的自己中邪了!怎么可能被她吸引?她就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连三分颜色都不能给,就该像以前那样努力尝试把她赶出自己的生活,赶不走,就当做空气。

===

愤然砰上身后房门,赵永安仍旧没能吞下梗在喉间的气,直到某位不怕死的自己往枪口上撞。

“咦,二少爷,那么快……就好了?”难怪少奶奶一直炖白羊肾羹给二少爷吃,这、这时辰也太短了吧。

“你怎么还在这?!”那种怀疑眼神是想说明什么!

“啊,我不是答应要帮您把门的嘛。二少爷,我把的很好,您还可以再继续下……”

“不!必!了!对着她,我没胃口!”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靠,他转身大步离开。可惜,还没走几步,又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那个什么……给我盯紧,如果二少奶奶再消失,你们就拿命来陪。”

“是是是。”小厮微笑着领命,无端觉得脖子上凉凉的,彷佛刀已经架在了那儿。

他留下瞪视,继续走,很快,又停了下来,“还有,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迅速帮我查出来她最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除了那个蠢货富商,所有靠近她的雄性生物都给我列个名单出来!”

“好好好。”

二少爷又走了,小厮微微抬头偷瞄,心底暗数着“一二三”,果然,当他默数到“三”的时候,他家二少爷又停下来了,这一回,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纠结很别扭。

支吾了许久,他才不甘心地冒出一句,“准备马车,让她换衣裳,跟我去衙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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