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给赵如珝配制的药,可是再好的药也不能胡乱吃啊!这药和文淳给她的那一些加在一起,反而更加伤身体,难道脉息那么虚弱。
"师兄,她...少夫人究竟怎么样了?"文淳见他走了回来,连忙问。
陶榆默然不语,向医馆的郎中要了纸笔。那郎中这些时日经常见他光顾医馆买些药材,对他有些熟悉,当即便取出了纸笔。陶榆写了一张药方,对药柜前的伙计道:"麻烦你照着这张药方抓五剂药。"
那郎中没想到陶榆也是精通医术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凑过去看看那张药方是如何用药的。看了一遍,却发觉上面只是一些常见的药物,并不稀奇。只是再细看几眼,才发现每一味药的分量都恰到好处。他不禁多看了陶榆几眼,目光中充满了敬服。
伙计抓好了药,陶榆又买了其它几味药材,正要让人将送回马车上,就见文淳已经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走向马车。陶榆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得更深了。
病来如山倒。
这是芸雅从昏昏沉沉之中醒来之时唯一的一个想法。
当睁眼看见上面灰白的帐顶时,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她不是一直都在马车上面颠簸吗?怎么躺在这里了?难道是半路晕过去了?那么她是晕了过久了?芸雅心里一惊,担心自己昏迷了太久,连忙想要挣扎起身,却发觉右手被人紧紧握住,她一抬手,那握着她的手立刻一动。
芸雅被吓了一跳,忙甩开那只手,谁知对方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芸雅..."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芸雅觉得好像在做梦似的,不可置信地迅速转头望去。
赵如珝的脸就靠在她旁边,脸上微微带着笑,那双潋滟夺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里带着惊喜、担忧,以及让人为之心醉的温柔。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忙揉了揉眼睛,面前这张脸仍然没有消失。
她在做梦吧?
嗯!做梦也好。她可是好久没有梦见赵如珝了,何况梦境如此真实。
芸雅冲他笑了起来,抬手去抚摸他的眉眼,忍不住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笑嘻嘻地看着他:"嗯!如珝,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面前的赵如珝愣了一下,露出了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却见她笑着笑着,眼泪无声地眼角滑落。赵如珝忙抬手给她拭去泪水,她却一直哭,泪水似乎怎么也流不尽。
"不哭,不哭..."
"如珝,我们以后不要再分开那么久了好不好?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他们说你不见了,我从京城找到庆州,又从庆州往灵州。那么远的路,我却还不知道你究竟在什么地方,应该去哪里找,感觉好绝望。我嘴上说让你放心,其实心里面怕得要命。我不敢让别人知道我在害怕,可事实上我的胆子很小的,还爱哭..."她哭得泪眼朦胧,看着他不断地抽泣。
突然感觉脸上落下一片温热,赵如珝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吻着她的眉眼,轻柔而疼惜。
她的哭声渐渐地小了,泪水却没有停止过。伸手用力抱住眼前的人,不管是真实还是梦境,她都不想松手再次让他离开了。
真的好累好累...
吻住了久违的柔软红唇,封锁住她低低的哭泣声,他亲吻了许久,突然发现怀里的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低头一看,人竟然再次睡着了。赵如珝微微苦笑,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
屋外。
院子中,文淳呆呆地站在一棵枯瘦的小树下面,望着脚下自己的身影出神。
两天了。
她都已经昏过去两天了,不知道现在醒过来没有。师兄说,如果她能在三天之内醒来,那么还可慢慢调养,往后并无大碍,可倘若三天之内...
他用力地摇摇头,不许自己往坏的一面想,深信凭师兄的医术,她一定能够尽快病愈的。
可是这两天看着她的丈夫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他连进去看一眼都不能,还必须尽量避嫌,心里虽然为他们夫妻能够团聚而高兴,可是那阵阵酸楚和牵挂,还有几丝嫉妒呢?
"你醒醒吧!"他低低对自己说了一句。
"师弟,你站在这里嘀咕什么?"陶榆从他身后冒了出来,透彻的两眼探究似的打量着他,"师弟,为兄发现你有些不对劲。"
文淳迎上他的目光,顿时有一种所有心思都被看透的感觉。以前他只是不喜欢这个师兄能够轻易看穿人心,他自小在想什么在师兄面前都无所遁形,可那时只觉得十分挫败和无奈,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感到无比的羞愧和心虚。
他忙低咳了一声,恢复以前的神情:"我不对劲?你才不对劲。我记得你明明在京城,怎么突然大老远跑到这里来了。既然要来,怎么不干脆和少夫人同行,反倒将她托付给商队,害得我..."
他突然顿住了,想起了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心思,不禁觉得无地自容。
"我害你怎样?"陶榆继续问。
"不说了,跟你说了也没用。"
"怎么会呢。俗话说长兄如父,既然师傅他老人家云游四海了,就既是你的兄长又是你的长辈,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我说说。"
心事?
仿佛心事已经被全然洞悉似的,文淳有些恼羞成怒:"没有!我哪里来的心事。"
"真的没有吗?"陶榆面带微笑地问,目光却轻飘飘地望屋子那边瞟去。
文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师兄,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陶榆指了指天和地,面容却渐渐收了起来,看着文淳佯装动怒却隐隐带着悲伤的目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师弟师傅曾经说过,求而不得是一种苦。这世上求而不得的人和事都有许多,最苦的是不知不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但有的却是一开始便明白是永远得不到的,尚有余地抽身离去。这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文淳闻言怔住了,看着陶榆难得的认真模样,半晌,自嘲地摇摇头,转身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