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真的不懂！

当年也好，现在也好，她都无法理解父亲的用心。她向后退了一步，封文箴却步步紧逼："当年我原是想将你嫁给太子，可是你不答应，甚至还喜欢上赵如琸。结果呢？你为了赵如琸不顾一切，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不算，还让张启隆有机可趁，最后害了自己害死了全族。你若是有心恕罪，就照我的吩咐去做。"

"父亲，我..."

"现在正是我们封家的大好机会。只要你能让太子复活，你就是首位大功臣，居功至伟的功臣！我这两天仔细画了太子的画像，你赶紧将他绣出来，让太子复活。"

一幅画轴交到她的手里，封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展开画轴，里面是以为穿着太子袍服的年轻男子，相貌和当今皇上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宇显得更加飞扬一些。封颐看了几眼，突然将画轴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做什么？"封文箴怒喝一声将她推开，赶紧拾起画轴，仔细地拍去上面的灰尘。

封颐跌坐在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父亲面对画像的神情几乎是庄重的，痴狂的，仿佛眼前的并不只是画像，而是他的一切，他所有的希望。而她呢？她是什么？是他成为大功臣的工具吗？还只是害了封氏全族的罪人？

"颐儿，你没事吧？"封颀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父亲，你刚才所说的我并不赞成。我们封家并不需要功臣。太子既然已经不在世上了，那么他就不可能重新活过来。甚至连我们现在还活着都是一个错误。"

"混账！你说什么？"封文箴怒喝道，"你可知你说的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话？我们能重新活过来，为何太子就不能？没有太子，当初何来封家的显赫荣耀？封家多年来受太子的赏识和恩惠，莫非你连这点知恩图报的心都不懂了？你读过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父亲！"封颐低喝了一声，"难道到了今日你还没有想明白吗？封家为何会被抄家？张峦和张启隆为何有机可趁？三皇子为何能够利用他们这样的小人就能扳倒你的太子？您难道还想不明白？不过是很简单的理由，因为你是皇上的臣子，而不是太子的臣子！"

"我忠于皇上，也忠于太子，有何不对？"

"大错特错！父亲博古通今，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君王能够容忍自己的臣子怀有二心？太子对你再怎样器重尊敬，对封家再怎样恩情浩荡，你和太子也都是皇上的臣子！可是你当初身为太子老师和尚书之时，试想朝廷上下谁能比你显赫，多少官员与你连成一线？我们不是输给你三皇子或者张家，而是输给了自己。你和太子都已经犯了皇上的大忌，三皇子只不过是利用这一点而已。"

封文箴脸色铁青，怒气腾腾。封颐却紧握双手上前一步，毫不退缩："我是封家的罪人没错，可是父亲也没有错吗？你当年为何不告诉我那个人就是赵如琸？你当年为何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嫁给了张启隆？父亲！我的父亲！你可还记得出嫁的前一天，我还跪在院子里苦苦哀求？难道父亲就不是封家的罪人？"

"你..."封文箴气得脸色涨红，一巴掌就朝她连上挥了过去。

啪！

声音清脆地回响在厅堂之中，然后是一片寂静。

封文箴挥掌之后就立刻感到后悔，可是已经晚了。他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再怔怔地看着封颐。眼前的人自称是他的女儿，他这些天一直半信半疑的，可是眼前这双望着他的眼睛看起来和他的女儿是何其相似，而此刻眼中充满了惊诧、悲痛和失望，很倔强地看着他。

"我...为父..."封文箴张了张口，只觉得口中苦涩，什么话都说不出。

"父亲。"封颀低低唤了一声。

"住嘴！"封文箴沉沉地喝断他的话，看向封颐，"我知道了，你是想替颐儿告诉我，这些年来她的心里一直对我心有怨恨。我当初为何不顾颐儿的意愿将她嫁给张启隆？可是她当年为了赵如琸名声大损，但凡是高门大户都不敢上门提亲，我能怎么办？为了她的将来，我只能选择张家。张启隆的出身虽不高，可也有功名在身，我能够让他步步高升，那么他即便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会好好地待我的颐儿。我将他引荐给太子也有自己的私心。颐儿嫁给太子不成，至少让张启隆成为太子身边的红人，将来太子登基，他就是和太子关系最亲密的人，那么张家就能永保富贵。为父这片苦心，你怎么就不明白？"

封颐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自觉地抬手想擦掉脸上的泪，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哭，眼里毫无半点泪花。原来她已经连哭都无能为力了。她自嘲地笑了笑，脸上火辣的疼痛感似乎也变得模糊起来。

"父亲说得是，是女儿不孝，事事让父亲操心。"她淡淡地说，"今日午时就是张峦和张启隆的死期，不知上回父亲说过要亲眼见到张家被抄家灭门还算不算。"

"有这样和父亲说话的吗？"封文箴对她的语气十分不满。

"那父亲要我如何说话？"

"你..."

封颀连忙挡在封颐的面前，劝说道："父亲息怒。这些日子以来，妹妹一个人不知多辛苦难受，难道在父母亲面前还不能稍微放肆一回？我带妹妹去院子里走走，父亲要是息怒了，儿子陪父亲一起去刑场。"说着拉着封颐走了出去。

一回到屋外，封颐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望着眼前宁静的小院子，心头阵阵悲伤，想哭却哭不出来。

"大哥，我错了吗？"她抬头看向封颀，想从他这里得到能够让自己觉得好受一些的答案。

她是不是不应该这种冲撞父亲？是不是一开始根本就不应该让父亲复活？

封颀对她微微一笑，看着她微红的脸颊："还疼吗？"

"不疼了。"

"可是心里疼吧？"

她想摇头的，然而还是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那一巴掌，真的很痛很痛。

"你现在过得好吗？"封颀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问。

封颐点着头，不知怎么回事，眼泪就在这一刻从眼中直掉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