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处,琴声悠悠。
“也无风雨也无晴……”
他们一行人寻声来到此处,便只见亭中坐着饮茶的北宫冰蒂。而林中一石上箫忆竹盘膝而坐,抚着膝上横放的古琴。黄妙妙一身红衣似火,手握玄铁扇,在林间舞着。人飞旋,竹叶飘飞。自是悠闲自在,忘却尘世烦忧!
箫忆竹唇边淡笑,抚琴轻吟:“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黄妙妙舞扇接吟道。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箫玉然望着那两个女子,一个淡笑抚琴,一个扇舞清风。曲调悠扬,画面悠闲。连他也不由得随着她们的吟唱,走入那个世界里。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这该是怎样一种旷达超脱的襟胸呢?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箫玉然望景低吟。
琴声戈然而止,箫忆竹淡笑望向不请自来的众人。
黄妙妙停下来,合扇疑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有客到访!”箫忆竹起身,将琴平放在她原先坐的石上,淡笑伫立望着走来的一行人。
黄妙妙回身望去,脸上笑意尽收:“你怎么会来这里?”
箫天一时被黄妙妙的话给说糊涂了……
箫玉落看向黄妙妙,难道她与月皇相识?听这话语中的不客气,说不定还有仇呢!
北宫寒月望着那红衣人,沉默不语。
北宫冰蒂笑了笑起身自亭中走出来,玩味道:“寒月可能是来寻他皇叔我的吧?”
北宫寒月望着那春风满面的人,拱手一揖:“皇叔!”
北宫冰蒂看着对他行礼,却眼角瞥向黄妙妙的人——摇了摇头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北宫寒月苦笑道:“皇叔不要再取笑我了!”看着已摘下那黑玉面具的人,看来皇叔已找到他的幸福了。
“取笑?”北宫冰蒂笑吟吟道:“这应该是实话吧?你皇叔我被人下药、挟持、禁押、你都没来,而现在却突然到来……”
北宫寒月心情不好道:“皇叔少说风凉话。你若不甘愿被禁押,谁又能困得了你?”一个他派禁卫军都看不住的人,会逃不出这雪皇宫?
“你说得对,本王确实是心甘情愿的!”北宫冰蒂说着,便走到了那淡笑的白衣女子身边。
北宫寒月看着那揽着白衣女子的人,皱了下眉:“你决定要成亲了?”
“是啊!”北宫冰蒂低头,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女子,手轻柔的抚着她的发丝:“忆儿答应了!等六皇子的婚事完结,她便随我回月国,嫁给我。”
箫忆竹淡笑道:“我是答应了。否则,又要被月皇说是冷血无情了。”
北宫寒月看着他们,拱手道:“恭喜!”皇叔已苦尽甘来,那他呢?何时才能如皇叔他们般——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不阻止,亦不帮忙。”箫忆竹淡笑道:“妙妙是去是留,你是否可以挽回她,全在你们。”
“箫箫……”黄妙妙望向她,说道:“你是不想帮我了吗?”
箫忆竹望向她,摇了摇头,说道:“去留皆在于你,我所能帮你的……不过是为你打开那扇门。”
黄妙妙苦笑道:“是啊!你确实只能为我做这些……”
北宫寒月惊道:“你找到回家的办法了?”
“是!”黄妙妙面无表情道:“只要时机一到,我便可以离开这个让我痛苦的世界,回到我无忧的世界。”
“不!”北宫寒月走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别走,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箫玉落小声问向旁边人:“这位黄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她和月皇是什么关系?”
箫玉宇叹了声气:“除了忆,没人知道她的身份是什么!至于她与月皇的关系——算是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情侣吧!”
“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箫玉落望向那抱着红衣人的帝王。他们彼此都很痛苦吧?那个黄妙妙看似整日嘻嘻哈哈的,可偶尔……她眼中也会流露出一种名曰哀伤的情绪!而北宫寒月,他身为帝王,却连留住所爱都这般的无能为力,那该是怎样的恨与苦呢?
“留下来又能如何?”黄妙妙望着蔚蓝的天空,白云飘浮。眼睛睁的大大的,努力不让蓄满泪的眼眶有泪溢出:“我要什么?我要你放弃天下,抛下如画江山,随我天涯任遨游,你做的到吗?我的君王,你做得到吗?”
北宫寒月松开紧抱的人,低头望着那眼中闪着泪光,却倔强的不肯流下一滴泪的人,苦笑道:“我做不到!皇叔离开,他可以把皇位抛给我,可我若离开,却不知道该把江山抛给谁?”
黄妙妙笑着后退:“所以啊!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北宫寒月垂下头:“对不起……”一滴泪划过嘴角,滴落在落满竹叶的地上。
黄妙妙突然上前抓住对方的衣襟,抬头望着对方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是帝王?为什么你不是宫北月?为什么你不是那个与我品酒谈笑的宫公子?我……我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帝王?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
“对不起……”北宫寒月对于她的质问,他唯有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黄妙妙摇着头,歇斯底里的吼道:“我要的不是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北宫寒月低着头,重复着一句对不起,他不知道除了这句对不起,他还能说什么?
黄妙妙看着那张曾经她最爱的粉雕玉琢的脸,现在却满是苦涩的泪水。手轻轻抚摸着那张脸,掌心指间感受到的是冰冷的泪:“小月月,我好怀念我们的初见,你是哪个乖顺可爱的宫北月,被我欺负了,居然还向我道歉。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北宫寒月感受着唇上的柔软温热,曾经甜蜜的吻,此刻却苦得发涩……
黄妙妙望着那张依稀如旧的容颜,松开手,往后退着:“小月月,我要回家了。就这样吧!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原点,你是哪朝堂高坐的帝王,而我,只是那个野蛮爱打抱不平的平凡女生。你我,自此一生,永不相见!”
“不!”北宫寒月上前拉着她的手:“母后不再干涉我们了,我可以娶你为妻,立你为后。”
“那又如何?地位尊崇,从来都是我想要的。”黄妙妙苦笑道:“我名为倾城,却非真倾城。而你身为帝王,莫说天下红粉无数,就算只是后宫佳丽三千,我又能争得了几重天?就算尊为国母又如何?也不过是万千女人中的一个。待我容颜迟暮,又会有多少倾城国色后来居上?我的君王,你的爱能多久?十年?二十年?待我白发苍苍,形容枯槁之时……你是否还会爱我依旧?是否还会如现在一般对我百般依从,情深不改?”
北宫寒月欲言又止,他无法给予她承诺。将来如何,他根本不知道。就算说了又如何?只要不到那一日,不到鸡皮鹤发,执手到老之时。所有的一切承诺,所有的山盟海誓,都不过只是一句空话。
黄妙妙看着沉默的对方,自嘲一笑: “与其相濡以沫厌倦到老,不如相忘于江湖怀念一生。”
北宫冰蒂低头看着怀中沉静的女子:“我不会给你承诺。”
箫忆竹抬头看向那颜色无双的男子:“我不需要你的承诺。”
北宫冰蒂低头目光温柔道:“让时间来考验我对你的爱,若等到我们白发苍苍之时,我会记得对你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箫忆竹浅笑依靠在他胸前,望着远处静默望着对方的二人。
一道声音打破了此地众人的静默:“王爷,王妃要生了!”
箫玉落惊道:“要生了?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到临盆之日吗?”
“御医说王妃动了胎气,要早产了!”那个老嬷嬷说道。
“她是不是又乱蹦乱跳了?”箫玉落对于他这位雅王妃,真是头痛死了。
“现在不是追究三嫂过错的时候。”箫忆竹走上前,随后问道:“雅王妃现在何处?”
那老嬷嬷回道:“在皇后娘娘的宫里。”
箫忆竹看着转身跑走的人,也追了上去。
“箫箫……”黄妙妙见此情景,也追了上去。
众人也随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