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春莲放眼瞅着曾做过半个月工的染坊,环境没变,自己的身份却全变了。她心如五味杂陈,有说不出的滋味。这时;踩着一双大脚丫子,正干活的女工看见来人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道:“昨儿来了三个人,不知问狗剩要什么东西,狗剩死活不给,那三个人就把狗剩狠狠揍了一顿,打得狗剩满嘴冒血沫子,老吓人了。
“狗剩人呢?”春莲焦急地问。
女工回头一指狗剩的炕屋,道:“现在还躺在炕上起不来呢。”
“你昨天怎么不给我送个信?”春莲蹙眉埋怨着。
女工没言语。
春莲惦记狗剩伤情,踩着一双小脚蹬蹬瞪推开狗剩的炕屋门,看见躺在炕上的狗剩右眼淤青,嘴角破了一条口子,血沫子已围在伤口凝住。春莲心痛得俯身在狗剩耳边轻声问道:“知不知道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狗剩听见声音,吃力地张开发肿的眼睛,见是春莲,想要挣扎着坐起来,被春莲拦住,道:“你别动,躺着好好休息。”
“二少奶奶;您怎么来了?老爷子呢?”狗剩问着。
“爹在外面呢。”
“老爷子来了,我得起来去看看他。“狗剩掀开被子,忍着身上剧痛挣扎地坐起来。趿鞋下炕。
春莲赶紧拿起放在炕上的棉衣给狗剩披身上,外面风硬千万别吹感冒了。
狗剩拖着瘸腿,一瘸一拐,走出炕屋,一眼瞧见瘫坐椅子上,捂得严严实实,脸色苍白的黄安仁。狗剩着实吓了一大跳,问道:“老爷子,您这是怎么了?”
黄安仁瞅着狗剩的脸,问道:“谁把你打成这样?是黄嘉威?”
狗剩实话实说道:“昨儿三少爷和另外两个眼生的人来要方子,我没给。”
这畜生。”黄安仁气得身子不停哆嗦,强顶的一口硬气泄了,脸一歪,嘴一斜,肩膀一偏,从椅子上哧溜滑落地上,眼睛如有眼眵糊住似的,眼神也滞了。
“爹??????”春莲急得失声大叫,慌忙使手顺着黄安仁胸口抚着,连声呼唤道:“爹,爹?????您这是怎么了?千万别吓我。”
春莲急得直跺脚,叮嘱干活的女工守好染坊,和杏花、狗剩好不容易将黄安仁抬到马车上回家,哪知刚到院门口,就看见公差把大门守得严严实实,只许进不许出。
闲人见黄家出事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春莲一打听,才知黄嘉威到处胡混不学好,遇到老的弱的,残的呆的,傻的痴的,能欺负就欺负,能抢的就抢,失手算倒霉,得手是能耐。这不;天不亮在鬼市抢了亲爹,中午又抢了挑挑卖货的货郎,和买菜的老太太。货郎和老太太不干了,哭哭啼啼到衙门告状,请青天大老爷做主严惩抢劫犯。衙门受理了案件,张贴告示,四处缉拿黄嘉威,并到家搜查赃物。
官差在屋里挨个问话,逐间屋子搜查,折腾一个多时辰亦无结果,走了!
黄嘉威被官府通缉,黄安仁躺在炕上不能动。黄家的天轰然塌陷,全家上下包括婆子、媳妇、使女、婢子、小厮,各个诚惶诚恐,没了主意,不知怎么办好。
春莲的心揪得紧紧的,眉头紧锁,瞅着被翻腾得乱七八糟的家,和搁在椅子上半坐半躺的黄安仁,抹着扑簌扑簌往外涌的泪珠,安慰吓坏的莲心、玲珑、如意和如果,同时让梨花去请郎中来。
郎中给黄安仁号脉,看过病,表情凝重地对春莲道:“二少奶奶;老掌柜情况不太妙,千万不能再让他受刺激。”
“嗯!”春莲点点头,稳住神,让郎中也给狗剩看看伤。
白凤娇知黄嘉威闯下大祸,急得在屋里跳着脚地骂道:“黄嘉威;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不着调也就算了,还祸害老爷子。你这不是坑我们娘三嘛,让我们娘三还怎么在家呆。”
白凤娇由着性子哭一阵,骂一阵,什么话狠骂什么话,八辈祖宗让她翻扯出来骂个遍。
春莲听着骂声心里烦操。站在窗前,瞅着西厢房白凤娇住的屋,心里暗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已经够乱的,你不帮忙照应也就算了,还成天鬼哭狼嚎,闹给谁看?”春莲后牙槽咬得咯咯响,传下话去把白凤娇看住,不许她出屋,也不许人进去,更不许往外拿东西。
白凤娇见房门被人把守,怒火打脚底蹭蹭往头顶上蹿,却没胆量跟春莲胡闹。她知道黄嘉威惹下天大的祸,脚底抹油不知跑哪儿去了,自己在黄家又得罪了不少人,没人护着她,若再闹下去,恐春莲会叫人把她捆了,逐出家门。
白凤娇安静下来,春莲的心却总是莫名发慌,眼皮从早跳到黑,没完没了,似有什么事要发生,至于什么事又不清楚,总之心里是没抓没捞,七上八下,一点不安稳。
春莲守着黄安仁,见黄安仁睡沉,便叮嘱杏花几句,带着梨花去柜上瞅瞅,毕竟有几天没去了,她不放心。
春莲到柜上不看则已,一看如晴天劈雷,震得她煞时发懵。
原来恒仁号绸缎庄门窗全大敞,上好的锦缎丝绸全不见了,连门楣上挂的恒仁号绸缎庄招牌也被人摘下来丢到一边,上面还踩有无数脚印和痰迹。
春莲迈动一双小脚在柜内拿出钱匣子,钱匣子里一厘钱没有,也没看见大顺子的影,更不知道谁跟黄家有这么大过节,连店招也不放过。问街边看热闹的闲人,才知大顺子见老掌柜被人打得半死,染坊又遭砸,就卷了两匹上好锦缎跑了,没成想他前脚一走,后脚就来了一大帮人,说是被三少爷坑蒙过的,来柜上讨要说法。
“讨要说法就抢东西、砸东西?也太混账了。”春莲气得心里发堵,声音变了调。
“您别急。”梨花赶紧安慰着春莲,怕她着急上火。
春莲缓了老半天,气才调均匀,眼泪珠一个撵一个的滚出眼眶,伤感地对梨花道:“福
无双至,祸不单行,平添瓦上霜。”
春莲心下凄然,双腿发软,瞅着被劫一空的柜上,真是人心难论,世态炎凉,往后的日子怎么过?这个家我怎么当?她彻底没了主意,惟有盼黄安仁快点好起来,盼黄嘉凤能回来,支撑这破碎的家。
梨花百伶百俐,知春莲心里犯愁,给她倒一杯热茶,喝了稳稳心神。将散落一地,被踩脏,没人要的布整理好,归拢一起,放进库房里,上门板暂时歇业。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