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啊,快去看看是谁来了。”堂屋里的牛婆婆是第一个听到动静的,别看她老婆子眼睛瞎了看不见,耳朵可不是一般的灵的,其他人都没听到动静呢,她就听到了。
“哎,我奶你耳朵可真是好使呢,你说我都没听到呢。”七宝对着乔雪眨巴着眼睛,神气活现的招手让乔雪和他一块去开门的。
乔雪乖巧的笑了笑,看了眼坐在另一边的江女士一眼,江女士冲她点点头,乔岩这才点头跟着七宝往外走的。
看着七宝带着乔雪往外走着有说有笑的,江女士心里既欣慰又担忧,这个壮壮的孩子,可真的不像是这家里的人,可又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
是这个孩子带着他们翻了一座山差不多才到这里的,也是这个孩子对村里的人说是在路上捡到她们的,她怎么都看不出来这孩子对她们有什么企图。
江女士凝神想了下,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企图的话,那对小雪很好算不算的上企图呢?
这个叫壮壮的孩子看上乔雪了?看上黑不溜秋的小雪了?
江女士让自己的脑补给逗乐了,牛婆婆听她笑了,也缓缓的开口道,“小雪奶奶啊,我老婆子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心却不瞎的,有你们在啊,我老婆子就是死了,也不担心我大孙子没人管的。”
江女士愣了下,反驳着,“牛奶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看您老身体好着呢。”
牛婆婆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
七宝带着乔雪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指着门外对乔雪说教,“来开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听和看,一听外面是什么人,静下心来专心听外面是可以听到呼吸声的,凭借呼吸声就能判断出来人多少,这是在对方不说话的前提下,如果对方说话,那就更好办了,还能听出来对方的来头。”
乔雪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大眼睛不解的看着七宝,很是好奇的样子。
七宝挠挠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教这个小哑巴这些,直觉上吧,他家小主子这么在意的人,他也得照顾着点的,可他也不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啊,估计找她们的人就在门外。
所以,能教一点是一点吧。
“就是听听对方是来者不善啊,还是来者是客。”七宝说完眨巴下眼睛,对着乔雪指了指门外,神秘的一笑说,“教你一招哈。”
说着飞快的打开了门栓然后拉着乔雪往门侧面一躲,笑得有点幸灾乐祸了起来。
乔岩瞪大眼睛,就这么看着——哗啦,那么一大桶刷锅水从门顶上倒了下来,而推门那个人陈盛可算是遭了秧的了,这大冷天的,满身的雨水不说,这会儿脸上还挂着早上做饭刮下来的红薯皮。
“哈哈哈……”七宝哈哈大笑的跳到院子里,继续笑,笑够了才开口喊人。
“盛子叔,你中标了哈,哈哈哈哈……”
笑声传到堂屋里,牛婆婆也跟着笑了起来,还跟江女士叨咕,“肯定是壮壮又捉弄狗盛这孩子了。”
江女士跟着笑了起来,狗盛她也见过一次,上次也是被壮壮那孩子捉弄,这次还是这样。
狗盛都让气笑了的,这臭小子,真是不让人消停的,就知道他会来这招,可是不这样做的话,难道让身后的一群贵人们受这刷锅水的灾啊。
乔岩在沈擎南的背上,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乔雪,此时的乔雪穿着一件破旧的墨绿色棉袄站在那儿,一双大眼睛忽闪着看着门外的他们,带着一种惊喜似的神色,可是看到她这里的时候,很快的低头,然后转身就往堂屋里跑去了。
很快,江女士搀扶着牛婆婆就站在了堂屋前面,隔着朦朦的雨丝,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江女士看到了久违的亲人,她的儿子和丈夫,还有儿子背上的乔岩。
一时之间,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谁也没有开口,也都没有动,就那么安静的站着,彼此对望,一直到牛婆婆拍拍扶着她的江女士的胳膊小声的问着,“小雪奶奶啊,是你家人找来了吗?”
江女士嗯了一声,点头,然后招呼儿子赶紧进来,站在门口淋雨呢。
沈擎南应了一声,背着乔岩进了院子,然后往堂屋走,走到江女士跟前时哽咽的喊了声妈妈,江女士含着泪的应了,扶着乔岩的胳膊问,“脚崴了吗?”不然怎么是背着呢,总不至于走不动道才背着的吧。
门外,林江撑着黑色的大伞,看了眼老沈先生,心说进去啊,可老沈先生就巍峨不动的站在那儿,跟脚底生根了似的一动也不动的。
沈擎南这会儿可没心情管他老爹的,虽然自己有的是力气,可是这一路上真的是小心谨慎的背着个乔岩,生怕脚下一个打滑就摔了的,摔了自己倒是小事儿,可把身上这个宝贝疙瘩给摔了,自己还是要心疼的,所以走的别提多走心了,一走心,自然累的不行。
江女士虽然说第一个注意到的是自己儿子,可丈夫那么一大男人,尤其是头上还缠着纱布,她想不注意都难。
闹别扭?不,在那个小破屋子里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说了,如果可以活着出去,就别太多抱怨了,想想自己以前的生活是多么的让人羡慕啊,还不知足,你看不知足的后果是什么,是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所以,踏进堂屋的门槛时,她回头斜乜了丈夫一眼,冷哼着,“还不进来?站门口有瘾啊。”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眼圈红红的,更别提老沈先生了。
其中是有典故的,年轻的时候,老沈先生还没退役,彼时还是新婚夫妻,但江女士生来娇气,新婚就和丈夫去了乡下的驻地,条件不是一般的差劲,所以摩擦在所难免的。
那时候老沈先生就嫌弃这个妻子好是好,就是太娇气了,怎么就一天不洗澡就不能上床睡觉了,那你要知道他们出任务的时候,别说一天了,一个月不洗澡都有可能。
有一次就是一个大操练,累了个半死回来,只想躺床上睡觉的,可是妻子叨叨个不停,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嫌弃这里条件差了,洗个床单还是手洗了半天才弄干净,他这回来也不洗澡的就上床睡觉,那就又要重新洗过了,埋怨他不知道心疼人。
当时老沈先生也是年轻气盛,又暴脾气,直接跃床而起,就严厉的说了妻子娇气,不行就回去,别人家的媳妇不都是在老家里呆着的,就她已结婚非要跟过来不说,跟来就跟来了,这地儿就这个条件,怎么别人家媳妇就能过下去,到你这儿就过不下去了,过不下去你就回去。
那是他们新婚后第一次吵起来,平时都是江女士叨叨着,老沈先生听着默不作声的也就过去了。
这次吵起来真的是,怎么说呢,江女士那会儿真的收拾东西就要走了。
可就在那时候,才发现怀了老大,哎呦喂,那给老沈先生稀罕的不得了,当时就服软了,可江女士心里不舒服啊,各种别扭。
最后老沈先生一狠心,来了个苦肉计,那会儿他们的驻地是在东北一带,常年干冷,动不动的就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赶上个大雪天的,老沈先生就站在自家门口罚站来着。
每天雷打不动的站上一个钟的,江女士刚开始没理他,爱站就站着呗。
谁知道,这人真有耐心的,愣生生的站了一个多月,耳朵都冻肿了,还自我罚站呢。
那时候,江女士就说过这么一句话话,罚站有瘾啊。
相隔几十年,再次听到这样熟悉又陌生的言语,饶是老沈先生这样铮铮男子也禁不住的泪湿了眼眶的。
进屋后,江女士就主动的和牛奶奶介绍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最后才是介绍的乔岩。
牛奶奶看着乔岩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对着江女士夸奖着,“小雪奶奶啊,你还别说,你这儿媳妇长的可真俊呢,我看小雪这孩子不止随了你的,还有点像你儿媳妇呢,特别是那双眼睛。”
江女士瞪大眼睛看着牛奶奶,诧异极了,这老奶奶不是眼睛看不见吗?怎么?
牛奶奶握住江女士的手,慢慢的言语着,说的无非是老生常谈的话,老婆子她啊眼瞎心不瞎。
一家人团聚了,江女士却没有太多的时候和儿子丈夫说话的,这天气眼看着就不好,要连着下雨的节奏,她早几天就准备着再下雨的或者天变冷的事儿了,这会儿正好排上用场。
灶屋里堆满了砍好的木柴,这会儿很快就在灶屋里烧了起来,没一会儿屋子里的土炕就热了起来。
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喝完,乔岩除了脚上,浑身都舒坦了,靠在炕头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擎南看她睡着了,才有机会招手让乔雪过去的,进门到现在,他一直在偷偷的看乔雪,因为太不确定,也因为心存内疚,才越发的忐忑不安着,真是没想到他沈擎南也有忐忑不安的一天。
他叹息一声,对上乔雪那明显卖乖讨好的眼神,心底犹如被人捅了一刀似的,这让他说什么好?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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