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才站起来向山下张望,说看见两个人在放羊。郑心渠远远看见他们的穿戴,说好像就是粉鸡母乡的。马秀才说道:“秦三娘的儿子说他们同汉人关系不好。那我们该不该找他们帮忙呢?”
“我认识的李尔尔大哥跟我就挺哥们儿。”郑心渠自豪地说。
马秀才对参谋长说:“我同老九去问问,至少要弄个担架什么的来抬小地主,要是背不好,再把伤腿摔一下可就麻烦了。”
参谋长说好,也可以打听一下那些狗是怎么回事。马秀才同郑心渠走下去,同一老一少的放羊人打招呼。老大爷头布上插了三根鸡毛,少年只有一根。老大爷的汉语不好,而少年却说着和秦三娘说的一样的当地汉语。
少年听说郑心渠是李尔尔前不久去县城卖霸王鹏时认识的北京朋友,他兴奋地说他听李尔尔说过那件事。马秀才说我们有个人腿被砸伤了,不能走路,少年马上说李尔尔有毛驴,他去找李尔尔牵驴来驮人。
马秀才和郑心渠回来对大家把事情说了。参谋长说:“没问那些狗的事吗?”
马秀才说:“那老人汉语不行,等会儿问李尔尔,看是哪儿的狗。”
“不管是哪儿的,哪个民族养的,还是野的,”阶级仇揉着他两次被咬流血的脚说,“我跟它们丫的没完。”
“我也得找它们算账!”唐骡子说,“隔着棉衣都咬出这么深的牙印,要是单衣非给我的手腕咬断了不可。狗杂种!”
“说不定真是杂种。又高又大,跑那么快。”马秀才说,“但是其中有一半可能是狼狗。我以前见过一次军犬,好像就是那样的。”
“就是那些竖着大耳朵的吧?”郑心渠说,“怎么比村里的狗大那么多呀!”
阶级仇说:“既然有老九认识的人来帮忙,就不需要大家都回去了,我要留下跟这群杂种狗斗。”
“那我也留下。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些狗。”四和尚说。
“我也留下!”唐骡子叫道,“我要以牙还牙。”
“哈!”四和尚笑道,“你的牙比得上那些狗牙吗?”
“我们吃亏在没有武器。”阶级仇说,“别说枪了,只要有棍子和刀,我就不会输给狗。我们找藏民买些家伙。”
“板儿砖呢?”唐骡子笑着问。
“嘿!你还别说……,”阶级仇叫道,“我要是脚上绑块儿整砖,看丫的还能咬住我的脚吗!”
参谋长说:“我现在觉得我们往下冲好像是错了,作战应该抢占制高点……”
“参谋长也想留下吧?”唐骡子问。
“嗯。”参谋长点点头,“咱们暂时分成两组……”
“我可是要留下的。”陈过早儿说,“连杂种狗都对付不了,还怎么上真的战场?”
“嘿——”大驴叫道,“你们想让我送小地主呀?小老九的朋友都要牵真驴来了,根本用不着我了……”
大家哈哈笑了。马秀才拉着长脸,认真地对郑心渠说:“小老九,看来还是你的任务最艰巨,你要一个人护送伤病员……”
“干嘛呀?!”郑心渠从火堆边跳起来,“我也要和狗打仗!”
大家沉默了,都觉得对不住作战勇敢的小老九。过了会儿,四和尚说:“小老九,谁让你比我们都神通广大呢!在这荒郊野岭竟然认识有真驴的朋友。”
“要不你把小地主交给秦三娘后,就马上来找我们。”唐骡子说。
郑心渠撅着嘴道:“你们在哪儿等我呀?”
“瞧见没有!”阶级仇忙叫道,“老九才是最仗义的好兄弟,哪儿像这帮孙子……”
“嘿!”四和尚叫道,“我们跟你有什么仇呀?”众人又吵吵起来。参谋长突然叫道:“小老九,你的帽子呢?”众人这才意识到郑心渠没有戴帽子了。
郑心渠摸摸头,拍拍身上的两个挎包,一脸茫然。马秀才说:“早晨上路的时候我看见你戴着棉帽子呢。”
郑心渠点点头道:“早晨肯定有。”
“可能是打狗的时候丢了。”参谋长说。
“我还有一顶。”马秀才从地上的行李袋里拿出一顶单的军帽让郑心渠戴上。参谋长见郑心渠把那顶帽子带在头上实在太大,于是摘下自己的,跟郑心渠换了,这样俩人戴着都只是略大一点儿。
唐骡子洗完自己的外套,吵吵着让大家再去捡柴,还要找棍子搭架子烤衣服。众人又忙乎起来。衣服都烤得差不多了,便拿出饼和牛肉烤热了吃。小地主要吃,大家都不同意。
快中午的时候,李尔尔牵着头灰毛驴上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个背背篼的中年男人,李尔尔告诉大家那人姓达,是医生。郑心渠见达医生头布上插三根鸡毛,腰上也挂把砍刀。
“下面真的有医院啊?”马秀才问。
“寨子里没有医院,”李尔尔说,“所以达医生到处去给牲口医病。”
“是兽医啊?!”唐骡子叫道。
“还不是一样嘛。”李尔尔说,“我的霸王鹏断了腿都是找他接好的。”
郑心渠对红卫兵们说:“霸王鹏就是打架的鸡。”
唐骡子说:“鸡腿算什么呀!我们的伤病员的腿比猪腿都粗多了。”
“没有问题的。”达医生说,“就是要粗些的木板和多些布带子来捆。”
“是咋个受伤的嘛?”李尔尔问。
马秀才刚要回答,阶级仇抢着说:“我们去爬雪山,路过这里,他不小心摔下来,又有石头砸到他腿上。”其他八一勇士都明白阶级仇的意思,便谁也不提遇到狗群的事。
达医生查看了小地主的伤处,说他判断是小腿骨断了,要回到寨子里去包,如果不放心,明天可以再去找镇上或县里的医生看看。
马秀才拿出拾元钱给李尔尔,说不够让他向郑心渠要。李尔尔坚决不收,还说达医生只给牲口看病才收钱,马秀才一听,只好算了。参谋长等人见李尔尔和达医生既热情又细心,都感到放心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