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骡子站在峭壁顶上大叫：“小地主掉水里啦！”刚来到旁边的四和尚忙说：“你趴下，用书包带儿放我下去。”

四和尚下去后，从下面帮唐骡子也下去了，两人半蹲着往坡下走。

阶级仇由于脚刚才被狗咬破了，疼得厉害，跑得最慢。几条狗狂叫着从他身后和两侧围过来，他停下来，脱下军大衣，转向左边，盯着慢慢向他走近的大花狗。已经来到峭壁边缘的参谋长回身看见阶级仇的情形，忙叫道：“等一下，我们一起来。”然后向着阶级仇跑回去。

其他人见了，也都向阶级仇靠拢，有的捡起石头向近处的狗扔去。陈过早儿双手抓着自己的军大衣从后侧方向花狗逼近。花狗呃的一声向阶级仇扑来，阶级仇把大衣挥过去，花狗一口咬住衣服，阶级仇往回拽，花狗不松口。阶级仇突然抬腿向狗眼睛踢去，花狗松开衣服，闪电般一口咬住阶级仇踢过来的脚，猛地来回甩头，阶级仇坐倒在地。陈过早儿举着大衣扑上来，把花狗罩在下面，周围的狗都蹿蹦跳跃，狂叫不止。阶级仇用另一只脚乱蹬花狗的脑袋。

唐骡子、四和尚赶到蓄粪池边。小地主的脑袋将将露在池面，轻轻晃动。唐骡子趴在坑边，顶着粪水的臭气，伸出手叫道：“过来呀，抓我的手！”

四和尚见小地主满脸粪汤子，也不知道他的眼睛是否看得见，忙大叫：“这边，往这边来一下！”

小地主的口鼻之处冒了几个气泡，脑袋开始往下沉了，很快便完全消失不见了。俩人“小地主，小地主”地大叫了几声，也没见反应。四和尚跪起身，摘下身上挎包和铺盖卷，脱掉棉袄，跳进粪池。粪水只到他胸部，他扒着水往前走了几步，腿就碰到了小地主。他抓起小地主的时候，自己的半截头也进到粪水里。

大花狗松开了阶级仇的脚，呃嗷乱叫着跑开了，其他狗才略安静下来。大驴又甩手将一颗拳头大的石头砸在花狗的头上，花狗嗷的一声往河谷方向跑了，群狗都跟随而去。

大家都集合过来，又将一些行军壶里的水浇在小地主的脸上，片刻后，小地主苏醒过来。他吐出几口粪汤子，哼哼唧唧地指着一条腿，四和尚同唐骡子把他扶起来，他咧嘴叫唤着，右腿一点都不能用力，马秀才说可能是骨折了，刚才是疼痛加紧张而昏厥。

参谋长说这里像是冬闲的土地，附近应该有水，村庄也可能不远。四和尚只穿件带粪水的内衣，哆嗦着说：“反正我身上也脏了，我背小地主，你们先去找到有水的地方，捡柴生火。”

唐骡子说：“我帮扶着，你们找到地方后喊我们就行。”

往下走不远，就有几个池塘，虽然不是粪池，但也不干净。穿过一片果园，跑在最前面的大驴就看见一条半结冰的小溪。他们选了处水深、河床宽的地方，在水边生了篝火，几个人帮小地主洗澡，溪水冰冷刺骨，小地主不停地哎哟。给他穿上衣服后，阶级仇又把自己的大衣裹在小地主身上，扶他在火边躺下。小地主说脏衣服不要了，陈过早儿说多洗几遍就没味儿了，说完开始帮他洗衣服。

小地主突然叫道：“过早儿，这都是你方的吧？！你说过让我吃屎！”

“我说过吗？”陈过早儿头也不回地问。众人哈哈笑了。

阶级仇说：“小地主你丫十天什么也别吃，光喝白水，把你的那些肥下水冲干净了再吃饭，要不然白糟蹋粮食。”

“十天后说不定你就不肥了，我们就改叫你小中农。”唐骡子说。

“过早儿是成全你。”参谋长说，“吃了屎，以后你吃白米饭都特香。”

大驴叫道：“我虽然没吃屎，那天听蔡姐姐唱了米饭歌，光吃白米饭就特香，那天晚上吃了好几碗，……”

“怪不得我那天都没吃够！”小地主躺在地上叫道，“原来米饭都被你给吃了。”说完又哼哼腿疼。

“哎，”阶级仇叹口气道，“小地主，你丫都这德行了，一听到吃的还兴奋呢。”

也在洗衣服的四和尚说：“看来丫的地主帽子永远摘不掉了。”

众人都哄笑起来。过了会儿，参谋长说：“前天晚上的米饭真的很好吃。”

“瞧，参谋长也喜欢米饭歌。”大驴说。

“废话，那么好听，谁不喜欢呀！”四和尚说。

“唐骡子不喜欢，”马秀才说，“唐骡子以后没法儿显呗吹自己唱歌好听了。”

“我怎么不喜欢啦？”唐骡子说，“我也喜欢白米饭。”

大驴说：“就是，白米饭比黄的好吃多了。”

“黄粑好吃。”小地主嘟囔着，然后又哎哟起来。

唐骡子问：“你是腿疼还是吃不上黄粑心里疼呀？”

阶级仇叫道：“小地主你丫再馋吃的，信不信我把你扔回粪池！”

“扔之前别忘了先把他的衣服都扒下来。”陈过早儿说，“我的肥皂都快用光了，臭味儿还没洗掉呢。”

“给丫的衣服上留点屎味儿，让他以后一进饭馆就被人打出来。”阶级仇说。

“嗯。小地主这次是倒霉，”陈过早儿缓缓地说，“但还真不一定是坏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