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说说笑笑，踩着潮湿的土路，呼吸着山区清爽的空气。不知不觉已经走上了上山的坡路。渐渐地，周围不再是庄稼地，而是大大小小的树木。

小地主叫饿了，马秀才说树林里太阴，走出去，到太阳下坐着吃饭吧。四和尚说这么大的森林，且走不出去呢。大驴等人也说饿了。小地主说我们的饼要烤一烤才好吃，于是大家找了个稍微开阔的地方，围成一圈坐下来，在中央生起一小堆火。

大家刚开始拿出饼来烤，就听见喊叫声。一个比郑心渠大一些的少年跑了过来，叫道：“要不得！树林里不可以点火！”八一勇士尚未反应过来，少年就冲上来，挤进人圈，向着火堆狂踩，火星、炭灰四散，几个人用树枝挑着的饼都跌落地下。四和尚一把抱住少年的双腿将他搬到。八一勇士跳起来。

那少年爬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叫道：“这里不可以点火！”

“我们不是点火。”唐骡子说，“我们是热饭。”

小地主叫道：“你丫陪我们的饼。”

参谋长说：“我知道你怕我们把林子烧着了，我们一定小心，……”

“不可以点火！不可以点火！”少年又叫道。

“你丫还听不明白呀！”小地主说，“我们烤完饼就把火灭了。”

少年仍大喊不可以。阶级仇跨前一步，指着他叫道：“你丫哪儿凉快儿哪儿歇着去，再嚷嚷我揍你。”少年虽然没太听懂阶级仇的话，但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跑了。

马秀才说：“咱们抓紧时间把饼烤了，就灭火吧。”

大家重新坐下，刚把所有的饼烤完。就听见狗叫和说话声，唐骡子问：“要不要灭火。”

“就不灭。”阶级仇说，“我们又不是小孩乱玩儿火，干嘛怕他们呀。”

小地主也说：“不让他们赔饼就算便宜他们了。”

一条小黑狗汪汪叫着跑了过来。接着，刚才那个少年带着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走了过来。八一勇士都坐着不动，眼睛看着火堆。一个青年说：“你们晓得不？树林里头是不可以点火的。”

马秀才说：“本来不知道。我们一会儿就灭掉。”

“好嘛。我们等着。”青年说。然后，三个人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参谋长说：“如果不需要了就灭了吧。”

“用我们的九个高压水龙头吧。”四和尚说。大家站起来，围着火堆。用尿把火浇灭了。唐骡子转过身对那三个人说：“怎么样，可以了吧？”

“可以嘛。”刚才说话的青年说，“要是当地人，点一哈火，我们都不让他，你们是外地人，就算了。你们可以走了。”

“嘿——！”阶级仇说，“不算了，你还想怎么着？”

那少年说：“我二哥要不说算了，就要把你们抓起来交给大队的民兵。”

“啊——？”大驴叫道，“还他妈要抓我们？”

“这次就不抓了。”那个青年说，“我们只不过是怕出了事情不好交代，这是我们田家负责的林子……”

“什么？！”唐骡子、郑心渠同时叫起来。

“你们田家？”马秀才问，“田二爷是你们家的吗？”

“哪个田二爷嘛？”青年问。

“就是中农的那个。”小地主说。

三个人没说话。郑心渠说：“就是蔡天溪的舅舅家。”

“你们认识天溪妹妹？”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青年瞪大眼睛问。

“什么天溪妹妹！”大驴叫道，“你们懂不懂礼貌？她是蔡姐姐！”

唐骡子指着几个人问：“蔡姐姐她爸的胳膊是不是你们家人砍的？”

三个人都愣愣的不说话。唐骡子又叫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四和尚说：“你们家人胆子不小啊，敢砍贫下中农。”

那个少年的二哥说：“如果没有砍他，他就不是贫下中农。”

“嘿——！”阶级仇说，“他们丫的还有理了！唐骡子，你说了要动手的。”

唐骡子上前抓出青年的胸口说：“你把砍人的元凶都叫来，我们要花了他们。”

青年双手向唐骡子脸上猛地一推，唐骡子向后跌到，被阶级仇和大驴扶住。

“大爷的！”唐骡子叫着，伸直双臂，抡开王八拳向青年打去，阶级仇、大驴也冲了上去。参谋长一挥手，叫道：“先放倒再说。”勇士们一拥而上。

小黑狗叫着扑了上来，穿着将军靴的大驴狠狠的一脚，把小黄狗踢得连翻了好几个筋斗，嗷嗷叫着远远地躲到了一旁，然后只是冲众人汪汪叫，不敢过来了。

一群年轻人叫骂着，打得尘土飞扬。但八一勇士人多势众，片刻功夫，就将对方三人揪着头发、撅着胳膊按在了地上。

“好了，交代吧！为什么要砍蔡姐姐她爸的胳膊？”四和尚说。

大驴也叫道：“蔡姐姐唱歌那么好听，你们丫的竟然下得了手！”

三个人不说话。阶级仇叫道：“你大爷的，别耽误我们的时间，再不交代，把你们每人的胳膊砍下一个算完事儿。”

四和尚叫道：“过早儿，快把砍刀拿出来！”

“用别人的刀吧。”陈过早儿冷冷地说，“我的刀不砍胳膊，是砍脖子的。”

“姥姥的！”郑心渠骂道。他单腿跪在那个少年背上，一手揪着少年的头发，另一只手在少年的后脖子上狠狠的砍了一掌。少年哟了一声，叫道：“是大姑父先打断了大姑妈的腿！”

“什么？！”几个人叫起来。

少年又叫道：“是大姑父打断了大姑妈的腿，爸爸才带了两个叔叔去找大姑父。”

“你说蔡姐姐她妈的腿是她爸爸打断的？”马秀才问。

少年没有再说话。

“放了吧。”参谋长挥挥手说。

八一勇士都松了手，站起身。那三个人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参谋长对他们说：“我们本来不了解情况，现在也不太明白。我们想就这样算了。”

三个人不说话，都怒视着红卫兵。

八一勇士拿好行李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