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一首好诗
郑心渠笑道:“嘿,是小亚克西呀。又碰到你们了。”然后向刚站起来的傅爱米叫了声“阿姨好”,傅爱米忙笑着点头道:“你好!”。其他人陆续走上坡,都向傅爱米叫“阿姨”或“阿姨好”,傅爱米一一回答。
傅罗宾向四和尚立起手臂,弯曲手指,像要掰腕子的样子,嘴上叫道:“你好吗?”四和尚也同样地伸出手道:“大亚克西,你好!”两个人握着手摇了摇,哈哈笑了。
郑心渠说:“要掰腕子得找个地方,关起门来,别又被那个老先生搅黄了。”
“那个人是我爸爸。”傅明妮说。
唐骡子装作吃惊的样子叫道:“真的?我们不知道哟。”
傅明妮认真地说:“对不起,那天忘了向你们介绍。”
红卫兵们都嘻嘻哈哈地笑了。
马秀才见路边的地上有一小堆行李,问他们要去哪里,傅爱米说他们打算去小镇坐汽车,走了两个多小时上了这条比较大的路,问了人,才知道已经走过了鸡乌镇,现在往回走。
“你们的汽车是几点的?”马秀才问。
“哦,”傅爱米冲傅罗宾说,“罗宾,我们的车……”
“我怎么会知道呢?”傅罗宾摊开两个手掌。
傅爱米对马秀才说:“我们是要去城里,坐几点的车都可以。”
马秀才说:“我们问过,不管去哪里,鸡乌镇一星期只有两班车,今天好像没有。另外就是公社的拖拉机,那是不定期的。”
傅家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参谋长问:“秦三娘是怎么说的?”
“我们是跑出来的?”傅罗宾说。
傅爱米笑笑说:“我们不知道今天没有汽车,如果走去县城……”
“不行,不行,”小地主叫道,“最好别走,我们走了好几个小时,还都是上坡路,累死人……”
“小地主你什么脑子啊!”四和尚说,“这边海拔高多了,从县城过来是上坡,往县城走还是上坡呀?”
几个人哄笑起来。傅明妮说:“妈妈,碰到他们了,我们就不去县城了,不是吗?”
“不是你要求赶快离开山区的吗?”傅罗宾说。
“那是因为没有朋友啊,”傅明妮说,“现在他们都来了,我们当然就不走了。”
傅爱米刚才就在后悔,不该把傅柳生一个人扔下。她问傅罗宾:“罗宾,你怎么想呢?”
傅罗宾耸耸肩,不置可否。傅爱米说:“好吧,我们先回你们爸爸和大姑那里。”
大家一起上路,没走多久,就来到鸡乌镇。众人带着大包小包拥进了镇上的回民饭馆。工作人员说面条卖完了,要现擀,马秀才说:“我们走累了,正好歇会儿。”
傅爱米见郑心渠额上的白纱布已经发黄,半脱落地挂着,便问他感觉如何。郑心渠说没什么感觉。说完,不自觉地伸手把纱布扯了下来。
“哎哟,还没有变好。”傅明妮叫道。马秀才见伤处还是一片斑斑点点的白脓和黄水,说快去公社卫生所看看。郑心渠说懒得去,小地主说卫生所好像只有红药水。
“我这里有消炎的药水,”傅爱米对郑心渠说,“我可以给你涂药吗?”
“我妈妈是医生。”傅明妮说。郑心渠点点头。傅明妮从行李包里取出一个带拉锁的布袋子,拿出一个小塑料瓶和一包棉花签。
涂过药,傅爱米说:“不要用手摸,也不要碰水,过五个小时我再给涂一次。”
郑心渠点点头道:“谢谢阿姨。”
“这是我高兴做的事。”傅爱米微笑着说:“以后要小心,最好不要把自己摔伤。”
“以后不要骑驴了。”四和尚绷着脸说。
“那个小驴太淘气了。”傅明妮说。
“就是,”马秀才摸着郑心渠的脑袋,学着傅明妮的腔调说,“小驴太淘气了。”
大家哈哈笑了。
当聊到上午在飘叶寺的事情时,马秀才说:“我数了,孙队长手下有四十多个男生,要是真打起来我们很可能吃亏。”
“但三分之一是初中生,”阶级仇说,“他们中能打的大概也就十几个。”
大驴说:“他们本来还想动手,四和尚一问,他们反而怂了。”
马秀才突然晃着脑袋朗声说道:“大将四和尚。”
参谋长笑道:“哟,秀才要作诗,快接。”
唐骡子叫道:“拿个破笤帚。”
郑心渠想起梦中所见,脱口说道:“腰横铁禅杖。”
小地主说:“应该是——扫把做禅杖。”
阶级仇说:“还是腰横铁禅杖有气势。”
“好,听下一句——”马秀才道:“立在庙门口。”
沉默片刻,大驴叫道:“看谁还敢上。”
“嘿,不错,押上韵了。”唐骡子说。
“嘴里直嘟囔。”陈过早儿的声音。
“好诗!”参谋长一拍桌子叫道,“英雄在思考,正是大智大勇。”
众人也都叫好。“能教教我们吗?”傅罗宾问道。他们兄妹也学过“低头思故乡”之类的古诗。
“好呀,请唐骡子同志朗诵。”参谋长说。
唐骡子清了清嗓子,朗诵道:“大将四和尚,腰横铁禅杖,立在庙门口,嘴里直嘟囔。”
“你们听懂了吗?”马秀才问。
“差不多听懂了。”傅罗宾说。
“我也差不多,大概听懂了,”傅明妮嘟囔道,“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嘟囔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