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国里女学并不盛行,如果真有一个女子,既能做诗,又能写出这么一笔前所未见的好字,那真是比起绝大部份男子有过而无不及啊!
夏梓山自已也精研金石之道,在漫长的成长等待成为皇帝的过程中,如果不是吟诗作赋、修习书法,他也许早就打熬不住,在漫漫无期、没有父皇明确允诺之前发疯了。
所以,等他登基做了皇帝,那对书画掩饰不住的喜爱,也让朝臣多了一个拍他马屁的渠道,那就是不断地在全国各地搜罗有特色的诗词字画,以博得他的欢心。
不过,在和自已得手的前两幅字对比之后,夏梓山越来越认定,这就是出自于同一个女子之手。不论是那一撇一捺、还是字里行间,都是一模一样的架势和结构。
一个书法家写字的架构是不会改变的,就算刻意变了字体,但那种势场还是难逃对金石之道颇有研究的人的法眼。夏梓山自认自已的书法诗赋水平,在全国不算是最好的,应该也属于前沿的那几个。因此,他的自已的眼力是极为自信的。
何况,这三幅墨宝上提的诗词,都是他在各种古典籍里见所未见的,以这些诗词的水平,都是能流传千古的名句。如果以前曾经出现过,那早就在民间广为流传开了,皇宫里也早就知道了。不可能象这样默默无闻。
夏梓山越想越后悔,虽然下山有两条路,但就算他走了右边的那一条,也可以把左边的那条路封起来啊?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这下子,永远和这位诗词书法俱佳的奇女子失之交臂了。
就在夏梓山懊恼之际,一直在身边服侍的小太监轻轻通报了一声:
“皇上,田贵妃来了!”
夏梓山对田贵妃的宠爱在宫里无人不知,更何况现在田贵妃都怀孕了,皇上对她的宠幸更是到了极点。别的不说,就光田贵妃进皇上的御书房不需要通报就能看得出来。后宫里的妃子,没有一个进御书房不需要通报。当然,母仪天下的皇后除外。
方才夏梓山满面怒色的样子,让服侍的小太监也心里悬着,看到田贵妃进来,就好心好意小声提醒了一句,也是给双方提示的意思。一来免得皇上被田贵妃惊到,二来提醒田贵妃注意皇上的心情。
果然,皇上和田贵妃都注意到了对方的神情。田贵妃是一脸笑意盈盈,皇上却是蹙着眉头,一脸不悦。
“皇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
田贵妃一眼看到皇上在她面前少有表露出的神情,不禁问道。
“哎,没有,我正欣赏一幅新购到的书法作品,奇怪的是,我觉得这三幅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皇上看到已经略略显出孕妇身形的田贵妃,脸上的懊恼之色褪去,眼底的深情再度展露。他的眼睛扫到田贵妃腰间的那块玉牌,放下手上的字幅,走上前去揽住田贵妃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抚了下那块玉牌。
郑田田也敏锐地发觉皇上对腰间那块玉牌的喜爱,她心里虽然好奇,但皇上不主动说,她也不会提起。
这块玉牌,正是进宫前钟灵送给她的。
而正是今天,她在宫里见到二哥郑熠时,才从他惊疑的眼神暴露之下,追问到这块玉牌,原来正是父亲大人交给二哥保管的家传玉牌。
郑田田想起二哥讶异的眼神,就想问二哥为什么要把家传玉牌送给钟灵?钟灵又为什么倒手送给自已?
不过,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宫里的小太监传话说皇上出城赏玩回宫了,而且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郑田田就紧赶慢赶地来了。但是此时,她再次体会到皇上对这块玉牌的微妙感情,不禁暗暗有些后悔,没有向二哥问清楚关于这块玉牌是如何辗转经钟灵的手到了自已手上,个中有什么曲折?
也许,了解这些个中缘由后,就能知道为什么皇上这么重视这块玉牌了。
郑田田记得,自已第一次进宫侍寝时,皇上似乎也是看到这块玉牌眼前一亮,后来还拿起来反复观看了。如果说在众多进宫的全国品貌俱佳的秀女中,自已能有什么优势博得皇上的青睐,除了自身条件的原因,郑田田有时候觉得,似乎自已也沾了那块玉牌的光呢!
这些微妙的情愫,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一时间,二人各怀心思,御书房之中也安静了下来。
“梓童,这里风大,你该多穿点。来人,快去拿件厚的披风给娘娘。”
夏梓山一触到郑田田纤瘦的肩膀,见她衣着单薄,不由得有些心疼,赶紧吩咐小太监。
其实郑田田自从怀孕以后,就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怕冷了,在外人看来她穿得略显单薄,但是其实她自已地觉得恰到好处。
不过,皇上心疼她,她自然也不能拂了皇上的美意,于是便颔首微笑承了皇上的意。
夏梓山见小太监一溜烟地消失在门口,却还嫌不够快,把自已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给郑田田披上。
一时间,一股温情的气氛在书房里流转。
“皇上,你自已小心着凉了!”
“我没事。梓童,你来看看,这三幅字是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夏梓山兴致勃勃地牵起爱妃的手,带她来到长案桌前。田贵妃识文断字,并且文采斐然,时不时还有奇思妙想,这让夏梓山很器重她。
郑田田凑到桌前一看,咦,这字很熟很熟……这不是钟灵的字吗?
看到郑田田的面色微变,夏梓山敏锐地察觉到了个中的意味,道:
“怎么?梓童,你看过这种字体?我之前除了这三幅字,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字体的,这种字体很独特,应该说是创新了。”
“嗯,皇上,这个,好象是我认识的一个好友的字。”
郑田田也不知道自已这么说是祸是福,但她知道,自已没有办法在皇上面前说谎。这就象聚沙之塔,第一份信任坍塌之后,接下来就是多米诺骨牌一样的效应,由一件小事累积起,最终的可能整个沙塔的倒掉。
郑田田担不起这个责任,再说,她也观察到,皇上应该是出于对之份书法的喜爱。就算她不说,可是方才她的神情未加掩饰,怕是皇上已经觉察了。
“啊?你知道是谁写的?不妨说说?”
夏梓山大喜,激动地抓住了田贵妃的双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其实皇上对她应该也有所听闻,她是卧凤寺的护寺常住,您亲自下旨的那位。”
“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了,就是你家乡的好友,一个姓名……对了,姓钟的姑娘是吧?”
夏梓山的记忆果然超群,虽然国事繁忙,但在记忆中努力一搜索,立即就把这个姓钟的女子的信息反映在脑海里了。
“是啊,钟灵。我的闺中好友。”田贵妃有意加重了语气,道,“这次和我二哥进京来看我,此前已经进宫见了一面。今天二哥进宫,说她去郊外赏玩了。”
“哦,如此甚好,明天召她进宫,我要当面亲自考考她,看她是不是写出这些字的正主。”
夏梓山兴致勃勃,脸上露出了欣悦,他倒是没有注意到,田贵妃有意加重语气的意思。
“是正式宣旨进宫,还是?”
郑田田问皇上,见他突然一扫愁容,容光焕发的模样,不禁道。
“还是以你的名义召她进宫吧,这是私下的交流,不必搞得这么正式。再说,也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她写的呢!”
郑田田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夏梓山想了下,觉得如果单召钟灵进宫的话,恐不太合适,于是又
道:
“这样吧,你把二哥也一起召进来。就当我们是亲友私下会面嘛!”
“明白。”
郑田田巧笑嫣然,但心里却有一丝隐忧浮上心头。如果这个字是二哥写的多好,那她就不用有那种隐秘的担心了。她太清楚皇上对于金石之道、书画艺术狂热的爱好了。
这时,小太监把她的披风拿来了。
……
“什么?召我和郑熠同时进宫,这闹的是哪出啊?”
郑田田疑惑地看了一眼小伍子。
“这是娘娘下的懿旨,明日午后宫中会有轿子来接二位。”
小伍子说着,行了个礼就要告退。
钟灵叫住他,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小伍子推却不敢接受。对于小太监来说,能不能接受打赏的银子,也是得看对象的。现在看来,这二位不光在田贵妃眼前很得宠信,就连在皇上面前也要露脸了,小伍子是极有眼色的,他可不敢随便收钟灵的赏钱了。
钟灵推托不过,只好悻悻地把赏银收回,这才明白那句想把钱送人花,但是却花不出去是有多痛苦的话的意思了。
“哎,看到小伍子这样,莫非是咱们的计划走漏风声了?”钟武强担忧地道,“我不能连累大家,要不咱们就此收手吧。不过,该等我还是会等,只要宫里有这个规矩,我总能等到小蝶出宫的。”(未完待续)